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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当然知道路兵这是在做什么,无非是跟自己刻意交好罢了。他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又有着前世丰富的人生阅历,对于曾经资助过自己的民泰老板之子,他心里有着几分天然的好感,况且民泰的财力雄厚人脉通达,只要把握住一个合适的度,与他交好将来对自己的仕途有着一定的帮助。
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便笑了笑,“如此麻烦您了。”
路兵见安在涛应承下来,心头一喜,便呵呵一笑,拍了拍安在涛的肩膀,“兄弟,跟哥哥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好歹也是朋友,这么一双鞋算什么?对了,这是我女朋友文霞,是海天大酒店的财务经理。”
安在涛起身点了点头,“您好。”
文霞伸出白皙粉嫩的手来,跟安在涛轻轻一握,嫣然一笑,“您太客气了,我早就听路兵说过您好几次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
这文霞的脸上满是世故的笑容,无形中遮掩了她原本的清秀,反而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安在涛稍一犹豫,也就不再客气,“麻烦文霞小姐,就买两双吧,我穿43的软底休闲鞋就好,黑色红色皆可,再买一双42的,硬底黑色软皮鞋吧。”
安在涛想起杜庚脚下那双鞋就是一双硬底的软皮鞋,就替他做主了。文霞一听是两双,倒是一怔,不过她精于世故应酬,也没多问,应了一声就匆匆向鞋区走去。
路兵心头一动,他虽然年龄.并不太大,但自幼家传渊源又多年在商场上打滚,立即就明白过来,安在涛这是在帮市委书记杜庚买鞋。他心头渐渐兴奋起来,拉住安在涛的胳膊,低低问道,“兄弟,是不是杜书记在楼下等着?”
安在涛淡淡一笑,也没瞒他,摁了.一声,“不错,杜书记在车里等着。”
路兵顿时有些眉飞色舞,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又嘿嘿一笑,“兄弟,机会难得,能不能介绍杜书记给哥哥我认识一下?放心,哥哥我绝不会亏待了兄弟。”
安在涛心里暗暗好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杜书记.工作很忙,一会还有个重要的外事活动,我看,还是改天吧。”
安在涛的婉拒路兵哪里还能听不出来,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人家杜书记是堂堂的市委书记,我们滨海最大的领导,怎么会见我这个商人,就连我爹也只是在前不久的工商联会议上见过杜书记一次,好不容易排队去敬了杜书记一杯酒,也不知道杜书记还记不记得他呢。”
安在涛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不要说他跟路兵.还不十分熟,就算是很熟,他也不会做这种很唐突惹领导不高兴的事情。杜庚这种级别的领导,是不会轻易见陌生人的,哪怕你路兵在滨海是有钱有势的巨贾子弟——在杜庚眼里,有钱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鞋子买好,安在.涛换上新鞋,觉得很是合脚。提溜着给杜庚买的新鞋,又跟路兵和文霞客套了两声,就匆匆下楼而去。
路兵眉头一皱,轻轻扯了扯文霞,“宝贝儿,走,我们也走。”
文霞有些讶然,“路兵,他不是不肯介绍杜书记给你吗?我们跟上去作甚?”
路兵急急道,“你跟我走就是了,别说了。”
……
……
安在涛匆匆走到杜庚的车前,刚要开门上车,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路兵的热情招呼声,“兄弟,这么巧啊,也来买东西吗?”
安在涛眉头一皱,抬头见路兵扯着文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眼中投射出一抹玩味地笑容。他明知路兵还是不死心,但当着杜庚的面,也不好拆穿他,只得也作出一副巧遇的样子,招呼了一声,“原来是路总,这么巧。”
路兵向安在涛投过“感激”的一瞥,刚刚说笑了两句,眼角的余光使劲往车窗里扫描。老赵有些不耐烦地摁响了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把站在车前的文霞吓了一大跳。
安在涛瞪了路兵一眼,匆匆打开车门上了车。老赵匆匆就发动起车来,安在涛将鞋子递给杜庚,笑道,“杜书记,你看看这鞋子合适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再去换。”
杜庚接过鞋子,试了试哈哈一笑,“小安,你真是不错呀,很好,很合脚,很舒服——嗯,小安你把发票给老赵吧,由老赵来处理了它。”
安在涛笑着摇了摇头,“杜书记,不过是一百多块钱,还开啥发票,我没开。”
杜庚眉头一挑,继而微笑起来,也没再说什么,使劲拍了拍座位,“老赵,直接回家——小安,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回头叫上老夏两口子和晓雪,去我家吃排骨去——我家老孙在家里炖排骨呢。”
……
……
老赵的车开进机关家属院,在杜庚和夏天农家所在的楼前停下,等两人下了车才慢慢开车去了前面的一座楼。老赵家也在这个家属院,只是住的是小套的两居室。
杜庚下了车,使劲踩了踩脚上的黑色软皮鞋,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瞥了安在涛一眼,“小安哪,你这小子没说实话,你当我不识货哪,这是名牌,我看起码得四百以上,怎么才一百多?”
安在涛呵呵笑了笑,“杜书记,走吧,不就是一双鞋嘛。”
杜庚嘴角一抿,也没再说什么,率先行去。但没走两步,他突然又回头来望着安在涛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刚才那小子是你的朋友?”
安在涛一怔,心道杜庚果然注意到了路兵,他嗯了一声,“杜书记,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还是晓雪介绍给我认识的,是民泰老板的儿子路兵。”
杜庚眼神一动,继续走去,“路逢春?”
安在涛点了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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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六,安在涛在夏家吃了晚饭才回家。虽然杜庚邀请他们去家里吃排骨,但还是被夏天农婉言谢绝了。吃饭的时候,夏天农随意问了问今天他跟杜庚下县上的情形,得知杜庚搞了这么一出之后,他沉吟了一下,这才低低道,“小涛,杜书记果然是想要有行动了……小涛,明天我就跟你妈妈去省城去‘看病’,你在市委办多长个心眼儿,有什么事情赶紧给我打电话。”
安在涛应了下来。石青见夏晓雪一片欢喜之色,不由笑骂了两声,“你这个臭丫头,我跟你爸爸去看病,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说着,石青突然神色一正,郑重其事地看着安在涛,“小涛,我跟你爸爸也不是那种死板的老人,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好……但是,我可警告你们两个,你们毕竟还没有结婚,不要太……否则搞出事情来,我们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安在涛尴尬地搓了搓手,无语地垂下头去。
夏晓雪霞飞双颊,顿时不依不饶地扯起石青的胳膊来开始撒娇,跟石青闹成了一团。
回到家,安雅芝和竹子都不在家,她带着竹子下午放了学便去看电影。安在涛回到自己的卧房里,从书桌的抽屉洞里掏出那神秘人寄给自己的一包东西,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和一本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信息数据的日记本,心头便有些犹豫:该不该把这东西交给自己的老丈人或者杜书记?
但想了想,他又将包裹又塞了回去。
躺在床上,他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马上就要过元旦了,距离明年年初的**只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了,如果杜庚想要完成自己的布置如愿进行权力再洗牌,他必须要在**之前有所动作——扯到拿下蒙虎当然是不太可能也不太现实的,但——
如果是不动蒙虎的话,杜庚会向谁下手呢?安在涛心头一动,眼前立即浮现起纪委书记孙福利那张阴惨惨的面孔来。
一定是他了!安在涛暗暗咬了咬牙。想起前世记忆中,孙福利不到年龄就突然悄无声息地退居二线,退出滨海政坛的事情,他就更加坚定了这个猜测。
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杜庚又是怎么将孙福利搞下马来的?是因为经济问题?还是因为腐败?亦或者女色?安在涛心念电闪。
其实,这些原本与他这个刚刚踏入官场的人无关,不管杜庚怎么动作,都与他无关。只是,这却与夏天农有关——安在涛必须要让夏天农在一个适当的时间立即结束“养病”返回滨海协助杜庚收拾残局,否则必将引起杜庚的不满和反感。
想了半天有些头昏脑胀,也没有梳理出一个头绪来,他叹了口气,心道还是静观其变吧。突然觉得腹中有些火烧火燎的,便想起身去厨房看看母亲有没有做稀饭想喝上一碗,正在这时,门响了,安雅芝带着竹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夹着一阵寒风走进门来。
安在涛招呼了一声,“妈,这么晚了,你们去干啥了?”
安雅芝笑了笑,一边脱衣服一边道,“妈带竹子去看电影去了,今天学校里发的电影票,竹子还没进电影院看过电影呢,我就带她去看一回。”
安在涛哦了一声,顺手捏了捏竹子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正要走进厨房去,便又听安雅芝道,“小涛,明天周末了,你休息不?”
安在涛一怔,“休息呀,妈,你有事儿吗?”
安雅芝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姥爷(外祖父)哥哥家的孙子结婚,今天我堂哥进城来给我说了这个事儿,还给了我一张请柬,我想了想,还是回去一趟吧。”
安在涛皱了皱眉,“妈,我们还理那些人干什么?您忘了以前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娘俩的了?”
安雅芝父母的老家在高览县马桥镇安家村。虽然安家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但因为安雅芝未婚生子,安家人都引以为耻,自打安雅芝的父母相继亡故后,安家人就跟安雅芝母子断绝了往来。
安在涛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他上大学之前,安雅芝为了分到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要缴纳数千元的房款,因为手头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她便厚着脸皮去了一趟老家,想找老家的几个亲戚们借点钱,但却被羞辱了一顿哭着回到滨海。要不是安在涛接受了民泰老板路逢春的那一笔一万元的助学款,安在涛母子连现在这套房子也住不上。
“哼,这么多年不跟我们来往,孩子结婚了就来下请帖,摆明了是要钱嘛。妈,我们不去,这些势利眼的小人,理他们作甚?这种亲戚有还不如没有。”安在涛想起母亲受过的委屈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恨恨地坐了下来,“妈,他们怎么又找上了你?”
“哎,也是巧了,我中午休息的时候,去百货大楼逛了一趟,本想给竹子买双棉鞋的,但结果在二楼就遇到了你大表叔……”安雅芝幽幽一叹,对于以前的苦日子、委屈的日子她心里想起来还是酸酸的,“小涛啊,世情冷暖就是这样——毕竟是你姥爷的亲人,我好歹也是姓安,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偏偏就知道了,你大表叔的儿子结婚,怎么着我也得去一趟吧。”
“好了,妈妈知道你心疼妈妈……妈妈就带竹子去一趟,不碍事的了。这么多年了,妈妈也老了,总不能老是跟娘家的人不来往,你说是吧?”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妈——算了,既然你要去,那我明天跟竹子一起跟你回去一趟,我们可是说好了,放下红包打个照面就走,我真是懒得跟这些人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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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滨海民间的风俗,老百姓娶媳妇儿,新人过门要在天亮之前。天还没亮,高览县马桥镇安家村的安大力家就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在诸多穿着新衣的亲戚簇拥下,安大力儿子安永新娶的媳妇穿着红色的棉套裙,被迎进了门来。
安大力今年54岁,是安雅芝父亲弟弟的长子,而安永又是安家的长孙。长孙结婚,安家的亲戚们几乎全部到场了。这些年,安家的亲戚们有的靠种植蔬菜大棚发家致富,有的家里也出了几个大学生毕业进了城转了户口成了名正言顺的城里人,还有的经商做买卖,在马桥镇来说,也算是一个有些影响力的大家族了。
安大力新盖的2层小楼门前,停了几辆小轿车,还有十几辆男式跨骑或者女士踏板摩托车。安雅芝的父亲兄弟姐妹7个,所以前来贺喜的安家亲戚连大人带孩子足足有上百人,将安大力家宽敞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
安大力请来了村里专门忙红白喜事的厨师,就在院子里垒了个灶台,十几个村里来帮忙的妇女忙里忙外,安排在屋里屋外和天井中的十几桌酒席即将开席。
安大力穿着一身蓝黑色的廉价西服,美滋滋地站在门口,旁边是他的婆娘孙氏。而两人身边时不时会有几个调皮的孩子穿来跑去,手里要么捏着糖果,要么捏着摔炮。安大力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红日已经当空,接近正午时分,不由皱了皱眉,向自己的婆娘道,“你妹妹两口子到底还来不来?就是当个官吧,也不至于架子这么大吧?”
孙氏撇了撇嘴,“我妹夫可是县上的局长,工作多么忙啊,人家能抽空来一趟,就是给你很大面子了,你还挑三拣四的——再说了,你表弟不过是个副镇长,这不也还没来吗?”
两口子正拌着嘴,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慢慢开了过来,安大力哈哈一笑,“看看,我表弟来了。”
安大力两口子迎了上去,安大力更是殷勤地替自家表弟打开了车门。安大力的这个表弟姓马,名叫马耀,正是安在涛昨日跟杜庚下乡时遇到的那个马副镇长。马耀是安大力母亲的侄子,虽然官不大,但在这马桥镇的庄里乡亲间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他端着架子下了车,跟安大力握了握手,然后夹着黑色的公文包就走进了安家的大院。院中的那些安家的亲戚们顿时就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跟马耀打着招呼,马耀一一点头为礼,被安大力的兄弟媳妇迎进了专门安置贵宾的正屋。
日上三竿,就在安大力两口子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孙氏的妹妹孙玲跟她的老公终于坐着一辆桑塔纳赶了过来。孙玲穿着一身红色的皮衣皮裙,人虽然生的还有几分姿色,但却浓妆艳抹,太过庸俗了。不过,在乡下人眼里,这女人就已经归入了贵妇人的行列。孙玲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慢腾腾地在姐姐姐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神态矜持和倨傲地随意跟安家的一些亲戚打了打招呼,也被迎进了正屋。
如果安在涛这个时候赶来,他一定会发现,安大力的妹夫就是高览县的农业局局长詹乾祐。纸面上说,这叫无巧不成书,其实,在我们这个讲究人情的社会中,尤其是在农村,绕来绕去,很多亲戚连着亲戚,真要是因为某种机会凑到一起,你就不难发现,或许你身边的熟人就是你亲戚的亲戚。
安在涛、夏晓雪和安雅芝带着竹子,打了一辆出租车,9点多从滨海往高览县赶,就在安大力夫妇迎进了詹乾祐不久后就来到了安家门口。夏晓雪听说安家母子要去乡下参加婚礼,觉得有些好奇和新鲜,便也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