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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依旧在等元春封妃的旨意,从元春传回消息的第二天就开始等。
老大贾赦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一个,从第二天开始就不住的在贾母面前嘀咕,贾母一开始还能耐心给他解释:“你看啊,封妃的旨意得等到七皇子真得当了皇帝才能有,还早呢。”后来贾母也不耐烦了,“先帝还没发丧!呸呸,这个犯忌讳了!总之你等到皇宫里钟响了之后再一个月就差不多!”
贾政依旧每日去工部,不过工部尚书很久都没露面了。王夫人在家里一言不发,每日除了给贾母请安就是在贾珠的院子里,贾珠从那天晚上见了血腥之后就不太好了。大夫说他是“受了惊又吹了风,一激之下热邪被拘在体内,但是因为人太虚弱,不能泻不能补,慢慢调理吧。”末了大夫摇摇头又加一句,“尽人事罢了。”
因此,王夫人连李纨都恨上了,“你就这一个丈夫!还不好好看着!大晚上的,你怎么就能让他跑出去了!”
李纨也很是委屈,“就一个丈夫”已经让她羞愧至极,但是婆婆训话她又只能听着,半点反驳不得,其实自从贾珠生病以来,她已经跟贾珠分房睡有半年多了,再者,她哪里有资格去看着相公呢。
王夫人将李纨骂了一顿还不算完,又将贾珠屋里的几个大丫鬟在院里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顿板子,发买了。换了自己屋里的丫鬟去照看贾珠,只是贾珠一日日虚弱下去,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又耗干净了。
贾敬没回来,就算回来了王夫人也见不到他。无计可施,王夫人院子里的小佛堂又开始有青烟散出了,她还说贾珠无人照顾,将管家的事情慢慢教给了王熙凤,又派了自己的陪房周瑞家的跟着王熙凤。
不过二十几天,王夫人彻底沉寂下来了。
终于,皇宫里的丧钟敲响了。荣府众人又惊又喜,元春要进主子娘娘了,宁府那帮子连累人的家伙也不知道去哪了,他们终于要发达了!全家上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贾母说了,等到三日之后,他们身上有爵位或者有诰命的就该进宫奔丧了。
第四天一大早,王夫人送了贾母、贾赦和邢夫人三人出门,临出门前,三人都是灌了浓浓一盅参汤,说今天是关键时刻,不能给祖上丢脸,也不能给主子娘娘丢脸。走之前,贾母还安慰王夫人说,“你放心,等元春封妃的旨意下来,你至少也是三品诰命,下次就能进宫谢恩了。”
三人走的时候是自己出的门,贾母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身体好,又是做主做惯了的,因此精神看起来比贾赦邢夫人两个要好。不过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邢夫人的手腕被贾母掐青了,贾赦是抖着腿进来的,而贾母,干脆是被两三个婆子拖进来的。邢夫人和贾赦两个一言不发,贾母又灌了一碗浓浓的参汤才说出话来,“去!去把宁府打扫干净!”
王夫人趁着贾母被人围着,贾赦懊恼的坐在一边不知道想什么,给明显还在状况外,看着有点没心没肺的邢夫人使了个眼色,叫她出来了。两人从贾母的院子出来,也不敢走远,就在荣禧堂后门处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说起话来了。
邢夫人甩了甩手臂,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兴奋说:“今儿见到隔壁的太爷和你侄儿贾珍了。”
“啊?”王夫人又惊又喜,珠儿有救了。她急忙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脸上平淡无光,慢慢问道:“可是说了什么,老太太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还没等邢夫人说什么,周瑞家的就急急来唤了,说是贾母叫人。
王夫人左右一看,正巧一个小丫鬟提着刚烧开的热水让这边走,王夫人将人拦下,让周瑞家的提着热水,几人又回了贾母的花厅。
贾母心中有事,再加上本来就对邢夫人没怎么上心,并未发现她出去了,又见王夫人提着热水进来,也没多心,说:“你来坐下,一会等你相公来了,我有话说。”
邢夫人脸上扯出个笑脸,正想上前给贾母倒水,谁知贾母一句,“你怎么还在这?”
邢夫人顿时没了声响,怏怏的离开了,贾赦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话。
不多时,贾政急匆匆的赶来,贾母将在座几个人看来看去,说:“今儿你们两个没去,不知道宫里出事了。”
贾母伸出个手比了个六,说:“继位的是这一位,而且隔壁的两个都在宫里。”贾母脸上很是疑惑,“他怎么能在灵堂里呢?”
看到贾政和王夫人还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贾母说:“隔壁的贾敬跪在灵堂里,跟皇子们一处。至于贾珍,是跟着朝臣们一块走的,我只远远的瞧了一眼,周围似乎围了不少人。”
贾母说道这儿,恶狠狠的瞪了贾赦一眼,“你这一天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贾赦有些不服气,分辨道:“能跟我一处的,都是跟咱们家差不多的人家,上不了朝,也没什么消息来源,我去哪儿打听。”
贾赦是说者无意,贾母听在耳里就有心了。她问:“老二,你可听到什么消息没有?隔壁的……究竟是搭了谁家的门路。”
贾政还真老老实实的想了一番才说:“我那里并无这等消息。”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贾母想不通,元春明明是说贾敬毒害皇帝的。
要说皇帝身死,众位皇子为皇位争个不休,这都是当日能上朝的官员才知道的,而且这些人既然做到能上朝的官职,自然都是谨小慎微,偶尔出来一次都含含糊糊的交代家里最近不要生事,尘埃还未落定,当然不能大肆宣扬了。
至于六皇子上位,天哪,这是三天前才决定的,而且就只有大殿里那十个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先帝理论上刚刚过世,新皇又才登基,管得很是严格,小道消息什么的,至少要过个一年半载才有人敢说。
贾家又不像前两代那般的有出息了,大儿子贾赦没实职,二儿子贾政的官小到不说也罢,所以也没人眼巴巴的凑过来传递消息了。
贾母思过来想过去,看眼前两个本质上都是不争气的儿子,叹了口气,问:“老二家的,你说呢?”
王夫人心里第一重要的就是她的珠儿了,因此她说:“母亲可看清楚他们身上的服侍了?”
贾母回忆道:“都裹着白布,看不真切,贾珍又离得远,我只在给先皇磕头的时候看了敬哥儿一眼,他仿佛……”说到这儿,贾母猛地转头,看着侧厅中央挂着的贾代善的画像,说:“国公!他升了国公!”
记忆更加的清晰了,“我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七皇子跟他说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竟像是求着他一样!”
贾母喜形于色,拉过王夫人的手拍了又拍,说:“还是你有主意。”说完,她高声叫道:“鸳鸯,鸳鸯,把我枕头旁边的匣子拿来。”
没多久,鸳鸯捧着个匣子,连头也不抬,放下匣子就走了。
贾母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颤颤巍巍地举到眼前一个个看过去,这才挑出一把上边刻了个合欢的钥匙把匣子打开了。
匣子里面都是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字。贾母撇过最上面一张,从上往下拿了三张纸出来,上面还有红手印,好像就是那天赶贾珍出门时候强迫他按的那三张。
见到贾母拿了这三张纸出来,在场三个人脸都有点变色。
贾母将这三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叹气声不觉,突然她拿着纸举到了火烛之上,火苗窜起,立刻将纸烧成了灰烬。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贾赦问道。他早就看上贾珍手里的扇子了,要不是那天焦大撞死的样子太过惨烈,又是在祖宗面前身死,得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才好消散怨气,他早就差人去将扇子取回来了。
贾母瞪了他一眼,一直等到三张纸都烧干净才说话。“这就放心了。”
贾政也问,“这不是分宗的凭证吗,母亲怎么把他烧了。”
“糊涂!没官府的大印,这分宗就分不了!”贾母见三人之中只有王夫人没说话,便明白只有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我当日不过是给我们荣府留个后手,他日万一有人要来追究,我们也有话好说。贾珍虽是族长,但是大义面前,族长也做不得数了。我们荣府虽不敬族长,但是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贾母说完,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又问:“你们两个明白了?”
半响没人出声,“那这宗是不分了?”贾政小声问出口了。
贾母瞪他一眼,“谁说我们要分宗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宁国公荣国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如何分,怎么分?”
见到贾政询问,贾赦胆子也大了,他说:“那日后贾珍若是找上门来?”
贾母笑了一笑,“当日听说敬哥儿有变,贾珍担心父亲,偷偷一人去寻了。我们不过是暂时代管宁府而已,而且他贾珍要能拿得出证据才好说话。”
贾母看着那片灰烬,强调:“今日之事断不能说出去!还有那天……唉,可惜了那几个忠心的仆人了,还有宁府的几个,你带人去……”
“太太!太太!”外面有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儿,她因为成熟稳重,伺候人好,刚被派到了贾珠身边代替已经被王夫人发卖的几个丫鬟。
一听出是她的声音,王夫人脸色一下煞白。
金钏儿冲到王夫人面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珠哥儿去了!”
“啊!我的珠儿!”王夫人突地站了起来,又向后撅倒,她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认为荣府这么容易就退出历史舞台了么
啊哈哈哈,他们又被作者写回来了~~
分家分宗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强迫什么的不说,官府是要盖了印才生效的
只可怜无辜被吓的贾珍,快到国公爷那里寻求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