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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的沉默,让方聘婷误以为是因她这番慷慨之言而撼动,不由慢慢扬起嘴角。是啊,鸿鹄之志,雁雀谙懂?
“所以,你也不要过于意气用事,想想吧,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有那没本事的男人,才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你难道真的甘于做个乡间农妇,天天受那烟熏火燎之苦或是为了那几枚铜板,整日愁眉难展?”
方聘婷手指着陈家的院落,“你难道就不想换一个更大的院子,过着奴仆成群的生活?”
“呵!”神经病年年有,今年却是格外多,宝珠看着那眼中闪烁炙热光芒的方聘婷,仿佛纪弘就是助她走上人生巅峰、从此富贵荣华的扶梯。而全然忽略了,纪弘不过只是一个刚刚中举的文弱书生。
臆想症到了如此,确也没什么必要与她争论,与其此时过多口舌,一个不小心还帮她戳破了这虚假的幻想,从此令她清醒。还不如一句话都不要说,由她去罢,若有一天纪弘飞黄腾达,那便是她命中注定有此富贵,若是不能如此,那也如她的言,是她自己的选择,又与他人有何相干?
宝珠一直觉得,古代有一个特别好、特别让她感兴趣礼仪,那就是……端茶送客。只是,自她到来之后,却从没有一次有机会感受这种可算是爆击的大杀招,今天总算是让她得了机会。
“送客!”能吃的丫头身体倍儿棒,声音更是洪亮,令宝珠暗爽不已。赞许的看了巧儿一眼,那丫头顿时又用力挺直了身体,对还有些发懵的方聘婷道,“方姑娘,请吧。”
没有丝毫的准备,突如其来的轰赶让她在震惊之余倍感难堪,原来她的沉默并非是认同与思索,自己这洋洋洒洒的如此引以为豪的人生态度,竟是被她用来戏耍了吗?
“陈宝珠,你当我是什么?我今天肯与你说这番话,全是看在我们有着共同的因缘,不然,你当我愿意代你父母教你怎样做人吗?”
宝珠一直挂着淡笑的脸上表情一凝,她可以由着方聘婷在那里洋洋洒洒自己得意,只当是无聊时间的一点小插曲,但却并不代表她可以由着方聘婷自以为是,对陈家夫妇出言不逊。
“方姑娘,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别人的家里这样大放厥词,不过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而已,还当自己是个什么物件了?”
宝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抢在她之前骂了出来,宝珠抬眼看去,竟是春柳扶着史氏站在门口。
“你,你,你说谁呢?你是什么人?”方聘婷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用如此污秽的言语来辱骂她,手指着史氏颤声问道。
史氏这些日子一直在屋里调养着,虽然偶尔也有好友三三两两登门探望,但总归她是坐小月子的人,别人也不好总来看她。所以成日里憋着难受的史氏,在听春柳说方聘婷来了后,顿时就来了精神,别看她不出门,可这镇上发生的事,桩桩件件的,哪个能逃了她的耳朵?
她虽是与宝珠不合,平日里这这那那的,看宝珠不顺眼,可那到底也是关起门来自家人的矛盾,又不伤筋动骨的。但这方聘婷可真不是个玩意儿,一个破烂货还好意思跟宝珠抢男人,那个纪弘,更不是个东西,白读了那些圣人书,合着伙的欺负人,真当他们陈家没了是什么的?
别说这事,他们陈家占着理呢,就是不占理,胳膊肘向哪拐,她还能不知道?
“你管我是谁,我就说你呢,大姑娘家家的,名声都已经臭出十里地了,我要是你,早关上门一条绳子把自己吊死了,还好意思满大街的乱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都做了啥好事是吧?你说你不要脸就算了,愿意给人家做小跟我们也没啥关系,总之是你不要脸,我们也管不着,可你也不该上了门了恶心人啊,还什么荣华地位,还什么广阔天空,我呸,我活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不要脸当骄傲。”
史氏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两眼快要放火的方聘婷,滔滔不绝地骂着。
“你咋好意思上我们家来放臭屁,瞅瞅你都成啥了,他们纪家还愿意要。那纪弘也不是啥好东西,与你还真是一路的货色。我家宝珠妹妹可是个要脸的人,咋也不能与你们这两块烂泥搅和到一起,脏了自己的鞋。”
“陈宝珠……”方聘婷被骂的火冒三丈,却没办法像史氏那样回骂出去,只能转头看向宝珠,“你家人,就是如此待客的?”
“屁,你也算是客?就是客,也是恶客上门,没放狗咬你就是客气的了,你跟谁瞪眼睛呢?信不信我把今天的事儿给你说出去,明儿别说纪家,就是乡下那老鳏夫,也不会要你的?”
由是方聘婷内心再强大,如此的谩骂还是让她感到万分的羞辱,再看宝珠那始终不变的笑脸,更是刺得她头心滴血,再也没办法维持初来时那份优越与自信,低头从史氏身边急速穿过。
宝珠见方聘婷出了门,便示意巧儿跟上去看着,免得让她胡乱冲撞的,再到了前面酒坊里,闹出事端来。
“二嫂。”宝珠站起身,笑着说,“今天多谢你。”
史氏瞪了宝珠一眼,仍旧带着几分不满的说:“你说说你,平时怼我怼我的精神哪去了?每次说我的时候,你那话一套一套的,怎么看到外人就怂了?就那种货色,你不可劲的骂她,还由着她在咱们家猖狂?你也就是个窝里横。”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的……呃,锲而不舍。”宝珠想了下,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漂亮的形容词。
至于史氏对她的态度,宝珠并没有介意,她一惯说话,都是这个样子,平日里宝珠都不往心里去,何况今天她更是一片好心呢?
“行了,我懂,到底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跟我似的,啥话都能说。”见宝珠竟没有生气,史氏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我回屋了,这天儿也不暖和,下次她要是还敢来,你不要见她。叫人来找我,看我不撕了她。”
被这样羞辱,如果方聘婷还能再次登门,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此,她也只能道一声佩服了。
果然,之后的几天,方聘婷再也没有露过面,想要手撕方聘婷的史氏,终还是没能实现这个愿意,听春柳的意思,史氏还着实郁闷了一阵,后悔那天对方聘婷骂的太轻了些。
因为这件事,也让于氏重新有了危机感,她着实担心方聘婷已经理智全无,在这样与纪弘折腾下去,名声上再受了牵连,到时补救都难了。
每每这样想,她就不由的对陈平方多上几分怨气,虽然明知道这只是迁怒,可她还是没办法控制。夫人发怒,陈平方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可他心里未尝没有与于氏相同的想法,故而心里也是憋着一团火,一心想着如何给宝珠再寻上一门上好的亲事。
已经是十月底,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虽然宝珠不觉得怎样,但于氏总觉得是委屈了女儿,索性借着准备过冬物品的由头,带着宝珠上街散心去了。
“咱们先去夏家一趟,好些日子没见到你夏伯母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正好家中的梅子酒也到了时候,咱们给你夏伯母送两坛过去。”
于氏这样一提,宝珠也才查觉到是有太久的时间没有见过云阑了,自她从贺家回来后,就一直也没有与云阑见过面。这些时日里,事情桩桩件件的连在一起,竟让她没时间去细想,云阑不出现的原因,总不能还是因为在县令家的那些事情,禁足到现在吧。
“好久不见你带着云阑来我家坐坐,这不,我这一闲下来,就赶忙到你这里来了讨口茶喝了。”于氏示意巧儿将那两坛梅子酒交到夏家的下人手上,语气亲切道。
赵氏拉过宝珠的手,对于氏说:“是有阵子没见了,我也是听外面方家纪家的事情,风言风语的什么话都在传,怕你正是闹心的时候,就没有去你那里。”
她上下看了看宝珠,点头道:“看气色还不错,好孩子,千万别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扰了心神。你是个好姑娘,咱们一定会挑一个好夫婿,一辈子夫妻两人,和和睦睦地。”
宝珠感到了她的善意,笑着应道:“嗯,伯母,我不想那么多,有我爹娘呢,凡事我听他们安排就好,他们总不会骗我的。”
“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知道不让爹娘操心,好孩子。”赵氏摩挲着宝珠的手,满是欣慰的说道。
于氏左右看了下,“你成日里拉着我的姑娘夸来夸去的,好像自己没女儿似的,云阑那丫头呢?你又把她送娘家去了?”
赵氏松了宝珠的手,摇摇头道:“没,在她房里呢。”
“伯母,那我找云阑去了?”宝珠听说云阑在家,虽然对她没有出来见自己略感奇怪,但平日里毕竟十分要好,偶尔像这样不讲细节的事情,她们也是做过的。
赵氏犹豫了一下,继而点头道:“行,你去吧,顺便帮我劝劝那个丫头,我真是拿她没半点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