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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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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冷风灌顶,霍星清醒。

    “看路。”他坐直腰板,把手松开。

    陈晚骑上了瘾,开得飞快,小马达轰轰响,通体舒畅。

    这条路贯通南北,一条直道,陈晚骑了十来分钟,就把车停下,说:“你来吧,风吹得冷。”

    霍星点头,两人交换位置。

    发车前,霍星坚持把安全帽递给她,陈晚捧着这顶帽子放手上转了个圈,然后戴在了头上,又硬又磕,她摇头晃脑,检查帽子是否戴紧。

    “走吧。”

    车子轰的一声,陈晚往后一倒,又往前一扑,撞上了霍星的背。

    “我有个弟弟,他也有一辆小电驴,我每次坐在车上,都有一种赴黄泉的感觉。”陈晚声音很大。

    霍星问:“现在呢?”

    “很爽。”

    陈晚把手张开,像双翅膀,手心有风。

    她侧着脑袋:“你这次休假有几天?”

    “五天。”

    陈晚哦了一声,“你为什么当警察?”

    “工作稳定。”

    陈晚又凑近了些,大声问:“这个职业好危险,你怕不怕?”

    “你好吵。”

    陈晚笑起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车速没有减慢,但她感受到了他突然的僵硬。

    陈晚不以为意,按着他的肩膀,“你妹妹多大?”

    霍燕?

    “二十二。”

    原来和陈朝阳同岁。

    头发随风飘,天上有星,最亮的那颗当空挂。

    陈晚问:“她这个病,什么时候的事?”

    车速放缓,霍星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回答说:“有几年了。”

    “每月要做好多次透析吧?”

    十字路口遇红灯,车停,风止。霍星的脸如同这黑暗初降的夜。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有个朋友,她父亲也是这个病,前年做了肾移植,恢复得很好。”

    陈晚说这件事的本意,是给他一个有希望的事实举例。但霍星却回过头,神色漆黑,他说:“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陈晚被唾沫噎了一下,剧烈地咳嗽,“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平气,看到他拒人之外的表情又觉得怄气,语气不善地说:“当然,钱肯定是要还的。”

    霍星打燃火机,默默点了根烟。

    陈晚坐在后座,戳了戳他的肩。

    “嗯?”

    霍星回头。

    “好呛。”

    陈晚捂着鼻子,故作夸张,指着他手里。

    霍星别过头,嘴上叼着烟不动,十几秒后,烟头像是忽明忽灭的星,一道短弧落在了地上,他微伸腿,脚底在烟头上踩了个圈,灭了。

    他的这个举动,让陈晚的心情瞬间转晴。

    “霍星。”

    “怎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好闷。”

    “有。”

    陈晚试探,“女人说的?”

    霍星说:“是。”

    陈晚语气微沉,“多少人这么说过?”

    霍星语气平静,“一个。”

    “她怎么说你的?”

    霍星猛地停车,转过头,眉头深皱:“你刚才怎么说我的,嗯?都忘了?你说我闷。”

    像是一个圆,陈晚自作聪明转圈,却被霍星带回原点。

    只有一个女人说我闷。

    就是刚刚的你。

    陈晚的一口气舒舒坦坦地顺了出来,同时,心又被某种东西塞得满满。

    霍星故意忽略她泛红的耳垂,要笑,不笑。

    “户口查完了么?”

    陈晚眨了眨眼睛,“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女朋友?”

    路到尽头,是一片废墟,没有路灯,没有旁人。

    霍星仗着夜色欺人,盯着她。

    陈晚被他看得有些不是滋味,咳了一声,移开眼睛望别处。

    “有没有,都和你没关系。”

    返回之前,霍星不咸不淡地丢下这句话。

    陈晚觉得有点冷,心想回去要换件厚点的外套。

    **

    霍星把人送回宾馆,陈晚摘下安全帽,头发起了静电,呲啦乱飞,她使劲摇了摇头,把毛理顺,头发随动作飞起的时候,霍星想到了卷毛狗。

    陈晚平复起一晚上的亢奋,对霍星爱理不理。

    她转身走了几步,身后的人没动静,她再走几步,后边连一句“再见”都不说。

    摩托车轰轰发车,陈晚咬牙,回头,“喂。”

    轰鸣声变小。霍星侧目。

    “上海有几家福利性质的基金组织,只要情况符合,可以申领救助,而且有合适的肾.源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霍星不作反应。

    陈晚背对着他,不看他一眼,边走边说:“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要不要随你便。”

    陈晚没回头,所以她没看到霍星的眼睛。

    洒进了白月光。

    **

    这次实习之旅还算顺利,唯一的逊色,就是辰砂中学的伙食了。

    和大部分学校食堂一样,不管什么菜式,都是大锅水煮。

    周蜜纯当减肥,陆林和莫海威囤了一箱方便面。

    今天中午供应鸡腿,每人限量一只。周蜜的鸡腿被陆林抢了去,莫海威后悔手慢了一步。周蜜扒饭粒,小声问陆林,“你爸认识陈老师的男朋友?”

    陆林点点头,“有业务联系的,但是没有直接认识,也就是从负责的部门经理那了解一二。”

    “帅不帅?”

    陆林本不想八卦,但周蜜让了鸡腿给他,肉食之欢,该给回报。

    于是透露,“你知道宋氏的宋明谦吗?”

    周蜜眼睛都直了。

    宋氏是典型的家族阔企,宋姓旁支几乎全部从商,到宋明谦这一辈,已经能用帝国来形容。宋明谦不能单纯用商人概括,更像背景人士,高深莫测。

    越厉害的人,*流露的越少,只在一些专业的金融报刊上偶有专访,但他的存在感,不会因为曝光少而降低。

    陆林扯了下周蜜的衣角,“霍队长是和陈老师以前认识?”

    周蜜说:“没有吧。”

    “可我觉得他们两个……你们觉不觉得啊?”

    周蜜严肃起来,“我们忙完实习就要回去了,也就五天不到,且不说交朋友是很正常的事,还有啊,我们不了解情况,本来就不严谨的话再被人捕风捉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管好自己的嘴巴,别给陈老师添乱。”

    莫海威赞同:“我觉得周蜜说得对。”

    陆林靠了一声,“干嘛呢,当我是长舌妇啊。”

    周蜜:“你不是。但别人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总之,不准告诉你爸爸。”

    **

    陈晚是在排队打饭时,碰上的霍燕。

    霍燕每次看到陈晚,都很高兴。

    “陈老师,昨天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就没来和你吃饭了,对不起呀。”

    陈晚把她从头看到脚,“好些了吗?”

    霍燕说没事,两人挑了个空桌坐在一起。

    “陈老师,你下午还要去图书室找资料吗?我下午不上班,如果需要,吃完饭我就去找给你。”

    陈晚吞了口饭,两颊微鼓,问她:“你下午请假啊?”

    霍燕点点头,“我下午要去医院哦。”

    陈晚明白了,尿毒症病人每周固定两三次血液透析。她看着霍燕,这个女孩,没有一点颓废和恐惧,永远是淡淡的笑和温和的谈吐。

    “一个人去?”

    “不是,我哥陪我。”

    陈晚点点头,听见手机响。

    霍燕接听,“李医生。”

    说完事后,她挂了电话。

    “医院说我可以提早去,正好空出个床位。”霍燕收好手机,吃饭的速度加快了。

    陈晚吃了几口,放下碗筷,说:“我有车,送你吧。”

    霍燕感激地拒绝:“不麻烦你了,医院有点远的。”

    “你吃好了吗?”陈晚看着她空了的饭碗,像是没听到她说话,站起身。

    “走吧。”

    **

    车上。

    陈晚设了导航,其实霍燕说,她可以指路,因为并不难走。但陈晚还是固执地相信科学技术。霍燕转看另一边车窗,吐了吐舌头,这个固执劲,和哥哥倒是很相似。

    “陈老师,你家是哪里的?”

    “上海。”

    霍燕眼神惊喜,“开过世博会。”

    陈晚笑,“好多年前的事了。你去过吗?”

    霍燕挠挠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大理,我哥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他接我去玩了两天。”

    “挺不错,我们来大理还得坐飞机,折腾来折腾去。”

    霍燕咯咯笑,“我哥看我从来没出去过,也是圆了我的心愿呢。”

    陈晚打动方向盘,向右拐,她弯嘴:“你哥对你还挺好。”

    “我哥很不容易。”霍燕声音小了小去。

    “生活都不容易。”陈晚看她揪着手指,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的话说不出,只道出一句,“……别多想。”

    霍燕眼睛有点湿,她吸气,把情绪倒逼回去。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医院。陈晚转弯的时候,看了一眼后视镜,排在后面的,是辆蓝色出租车。

    进医院的时候,霍燕觉得陈晚有些心不在焉,她总是往门口看,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一次透析要两三个小时,但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霍燕做完出来,脸色苍白,行动迟缓。陈晚扶住她,下楼的时候,她往窗口瞥了一眼,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

    “霍燕。”

    “啊?”

    陈晚说:“我还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去了。”

    “没,没关系。”

    “我送你去坐出租车。”陈晚语气平静,“抱歉了。”

    反而是霍燕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麻烦你一下午。”

    她刚想走,被陈晚叫住,“……我们从后门吧。”

    **

    扶霍燕上出租车,帮她把门关上。

    陈晚走到驾驶座,微微弯腰,递上五十块钱,“麻烦您了,开车吧。”

    她给付了车钱。

    霍燕的话还没喊出口,车子就滑出了几米远。

    陈晚目送车子驶远,掏出手机。

    “霍燕下午四点半从医院回家,车牌号:9515k。”

    收件人:

    霍星。

    发完信息,陈晚沿原路去取车。她留意到,那辆跟来的蓝色出租车,已经不见了。

    陈晚想,大概是自己太敏感。

    一声苦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

    霍星打完球回来,满身大汗。

    饭菜已经上桌,炖了鱼汤。

    “吃饭啦!”霍燕正添置碗筷,转头对他笑。

    霍星洗完手,把出门前充电的手机拔下来,点开。

    “陪你去医院的朋友,是陈晚?!”

    霍燕抬起头,“对啊。”

    她下午给霍星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时间提前,有朋友陪她一起,不用过来了。霍星以为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老同学,经常如此。

    霍星脸色难看,他一遍一遍地拨陈晚的号码。

    一遍一遍地提示忙音。

    霍星又翻出了通话记录,陈晚生病的那晚,是她学生周蜜打的电话。

    “咦?霍队长?”

    “你们老师呢?让她接电话!”

    “不在呀,她一直没有回宾馆呢……喂?喂?”

    心如静湖,投石四溅。

    霍星拿起衣服,飞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