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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绯羽的寝室时,左瑛看见御医正在他的床边为他检查诊治。身边好几个宫人正在候命。
众人看见左瑛前来,都纷纷起来跪地行礼。这时候左瑛才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绯羽。
他双目紧闭,但是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安的转动着,苍白的嘴唇轻轻一张一翕,好像在喃喃自语,但是又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整个人似乎介乎于半梦半醒之间。
他的半身盖着被子,身上所着的单衣的前襟被敞开,御医似乎刚刚为他检查完伤口。
从敞开的衣襟里,左瑛能看见绯羽的胸口、两肋和腹部横七竖八地满布着大大小小十几处一眼就能看见的明显伤痕,十分惨烈,让人触目惊心,深生不忍。
左瑛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绯羽那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满布的伤口每被看清楚多一分,她内心所感受到的惊心动魄就多一分。
回想起紫阳城逃亡的那夜,他身上的白衣几乎被淋漓的鲜血完全染透的情景,左瑛的胸口不由一疼。
她在绯羽的床边坐下来,伸出一只手来,用指腹轻轻抚摸着那一道道刺眼的伤痕。这些伤痕,有相对浅的已经愈合,留下可能永远无法消失的疤痕;有几道伤得比较深的,似乎还隐隐透出表明伤口尚未愈合的暗红色。
好像每抚摸过一寸伤口,左瑛心中对绯羽的失望、猜疑就减少一点,到最后,好像几乎再不剩下什么了。
她怜惜地为他交叠上衣襟,盖上锦被,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才感觉到他的额头原来发烫得厉害。
“御医,他的病情怎么样了?”左瑛问身边的御医道。
御医跪地禀告道:“回陛下,绯羽大人外邪入体,感染伤寒,情况严重,需要即刻以针石汤药治疗。”
“那快给他对症下药,不得延误。”左瑛嘱咐道。
“是,陛下。”御医唯唯诺诺地带着侍从下去熬药去了。一众宫人知道绯羽依旧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也纷纷上前给绯羽擦拭汗水,整理床被
“陛下……”床上传来绯羽微弱的声音。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左瑛现在也能勉强听到一点他喃喃自语的内容了。
“朕在这里。”左瑛俯身细听着。
“陛下……危险……绯羽无论如何要跟陛下、一起……陛下……让绯羽为陛下前驱……陛下……”
只听见绯羽嘴里含含糊糊说出的,都是两人曾经在生死关头时他跟左瑛所说过的话。他一定是害怕极了左瑛再受到伤害,所以在高热不退、意识迷糊之下所梦见的都是左瑛遇到危险时他在身边奋力保护的情景。
想到面前这个像珍惜世间最罕见却又最易碎的珍宝一样珍惜爱护她、为她多次出生入死的人,竟然因为她的不管不顾而身心受创,病倒在床上,左瑛心里不由生出一阵内疚。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道:“朕在这里,朕没事……”他才慢慢安静下来,沉静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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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绯羽的房间的时候,一个在外面等候的宫人上前对左瑛禀告道:“陛下,无为居李君安求见。”
因为世代跟皇族关系亲密,所以无为居是持有进出宫廷的令牌的。尤其是李皇后时代,作为无为居管事的李君安出入宫门是很常见的事。但是如今李君安的出现,自然意味着跟彼时不同的信息。
左瑛知道李氏的人前来,一定是有非同一般的事情,所以立即让宫人引他到御书房偏厅相见。
李君安一看见左瑛从门外进来就大步迎上前来跪倒在地,拜道:“草民李君安叩见陛下。”
左瑛还没来得及跟这位算是颇有缘分的人寒暄上一句,目光就被他身后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乍看上去,那是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仔细分辨,原来是一头白毛小狐狸。
那小狐狸浑身长长的绒毛白得发亮,看上去柔顺软滑,让人有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的冲动。几乎跟身子一样长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抬起,显得很是精神。这时候,它正竖起一对尖耳,溜圆了一双乌黑的眼睛,抬起头来脑袋微侧地看着左瑛,长嘴巴微微张开,像是露出讨人喜欢的笑意一般。还小心翼翼地从李君安的身后探出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一样慢慢凑到左瑛的脚下嗅着,围着左瑛的裙脚不愿离开。
向来算不上喜欢小动物的左瑛,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只小狐狸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亲切。她弯下腰来一伸手就将它抱了起来。小狐狸也乖巧地蜷缩在左瑛的怀中,显得很是满足。
“陛下,草民这次入宫,就是要向陛下进献这只雪狐的。”李君安拱手道:“草民近日得幸再见到主人,是主人将这只雪狐托付给草民的。主人交代说,这只狐狸本来拥有人形,是为了救活自己心爱之人,献出了狐类维继性命的狐丹,才变成兽形,奄奄一息。幸而得到主人设法相救才保住它的一条性命。可是如今他不光已经失去幻化为人的能力,还连前尘往事也都全无记忆了。现在,他的灵性、知觉就跟一只普通的雪狐几乎没有分别。”
说到这里,李君安的双眼已然含泪。他略带哽咽道:“主人说,陛下胸怀广博,恩泽四海,一定不介意接纳这只小小的雪狐,给它一个容身之所;而这只雪狐一定也盼望能够留在陛下身边。所以草民才按照主人的意思,带它进宫来进献给陛下,恳请陛下接纳。”
李君安话音未落,已经拜倒在地。
左瑛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狐狸,抚摸着它柔顺的白毛,视线也不觉变得有点模糊了。
她沉吟片刻,缓缓道:“李君安,你说朕将这小狐狸赐名‘三少爷’可好?”
李君安立即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谢恩道:“谢陛下隆恩!”
“三少爷”在左瑛怀中,好像也听懂了什么似的,长尾巴一晃,双眼中流露出得意邀宠的神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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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贺兰楚集团因为首脑被问罪诛杀而土崩瓦解,如夏侯元等有大功之臣则被革职发还原籍。朝中军中已经从三个月前那场震荡中平复过来,逐渐恢复正常的秩序。而李氏一党中虽然苏博因为剿灭权臣有功,得到封赏,但是毕竟在假诏书一事中元气大伤,无法形成像昔日的贺兰楚集团那样的气候,朝中的各股势力渐渐向皇权靠拢。
这日早朝,群臣云集的为公殿中,左瑛正端坐在龙椅上听取百官奏报。
一名大臣上前禀告道:“启奏陛下,齐平、丹州等之前受洪灾最严重之州县,防洪工程和重建工程已经在建。各州府官员按照陛下圣旨,吸纳流散灾民参与修缮,给予工钱粮米,提供住宿,目前已经有十数万灾民得到安置。”
左瑛点点头,“钱粮供应必须及时保证,绝不可拖欠工人工钱米粮,丧失民望。”
“臣遵旨。”那大臣领命退下。
另一名大臣上前道:“启奏陛下,突厥将有使臣携良驹珍宝来献,庆贺陛下即将到来之生辰。”
……
约莫半个时辰后,早朝结束,左瑛从为公殿出来,往御书房去,准备批复奏折。
一个宫人迎上前道:“陛下,羽妃殿下已经回宫,正在御书房外等候陛下召见。”
左瑛不由加快了步伐。
穿过御花园,走过一段回廊,她果然在御书房门外远远看见绯羽那修长的身影。
他此时虽然已经贵为皇妃,可是依旧穿着一袭白衣,装束朴素轻便,腰间佩带着随时都会为保护女皇而及时拔出的宝剑。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通传,绯羽转过身来,望着左瑛的华盖露出温柔的笑容,快步走上前来拜倒在左瑛面前道:“绯羽拜见陛下。”
左瑛扶起绯羽,捧起他的脸庞欣喜道:“羽儿,一别月余,让朕好好看看你。”
绯羽脸上微红,伸手抓住左瑛捧住他两颊的小手,送到唇边留恋爱惜地亲吻着。又痒又麻的感觉让左瑛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羽儿,回乡的事情还顺利吗?”左瑛问道。
绯羽这才停下来,跟她并肩而行,脸上露出感慨的神情道:“回陛下,绯羽终于找到自己的故乡了,吾陆岛真的就是绯羽的故乡。绯羽无父无母,是同族婶母带大。婶母一家流连岛上与世隔绝的安逸生活,不愿随绯羽到洛阳来,所以绯羽就将陛下所赐的金银布帛留下,只身返回宫中。”
左瑛颇为绯羽终于达成夙愿感到高兴,笑着点点头,又问道:“那小福儿呢?”
“回陛下,”绯羽道:“幸得陛下帮助,小福儿姑娘已经找到父母的骸骨,将他们带回吾陆岛安葬,并且与祖父祖母相认。她已经决定留在岛上生活,陛下的赏赐足够她一家衣食无忧了。”
“如此甚好。”
正当左瑛还想详细追问的时候,两个宫女失魂落魄地跑过来,跪倒在地。
“陛下!大事不好了!”
她眉头微凝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一个宫女神色慌张地抬起头来,声音微颤道:“三少爷、三少爷它,被、被皇夫殿下抓走了!”
“奴婢等,方才正带三少爷散步……没想到皇夫殿下突然过来,将三少爷抓走了……”另一个宫女脸色苍白地补充道。
开始说话的那个宫女不安道:“陛下,皇夫殿下近日曾提出要去苑囿狩猎,而陛下政务缠身无暇顾及;皇夫殿下他会不会将三少爷当做猎物……”
左瑛听了,心里也不由一个咯噔,“皇夫现在身在何处?”
“皇夫殿下抓了三少爷,往清泉宫去了,奴婢等不敢去追,只好来禀告陛下!”宫女急匆匆道。
左瑛对绯羽道:“羽儿,你先火速替朕去清泉宫看看,朕立刻摆驾前往。”
“是,陛下!”绯羽也感到事态有点严重,也顾不得风尘仆仆的疲惫,即刻转身就往清泉宫奔去。
“摆驾清泉宫。”
左瑛紧接着也迈着匆忙的步子,在一众宫人的跟随下,快速往清泉宫赶去。
好容易到了清泉宫,她将随行众人留在门外,一路询问跪地迎驾的宫人,宫人们都指向偏厅的方向说皇夫在那里。左瑛便径直往偏厅走去。
跨进偏厅大门的时候,绯羽已经站在偏厅里,露出一脸错愕万分的神情。
偏厅里最先映入左瑛眼帘的是一桌酒席,阿史那无期果然就坐在酒席前,背对着左瑛正在举杯。而坐在他对面,跟他举杯的还有另外一人。
那人容貌英俊、满面Chun风,穿一身靛蓝色的丝帛禅衣,腰间系一条绛紫色的宽腰缎带,发髻上插着的发簪上镶着一枚几乎有鸽子蛋大小的隋侯珠。
“小三儿?”
这人不正是李云深吗?左瑛不由认为自己双眼看见的是幻觉。
李云深放下酒杯,从席间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左瑛面前。当他注视着左瑛,满含笑意的双眸顿时闪动起了点点泪光。
“小三儿,真的是你吗?”直到这个人近在咫尺,左瑛依然难以相置信。难道李云深不是已经化为兽形,失去了原来记忆了吗?此刻怎么会出现在眼前?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眼前看到的这张让她眷恋的久违面孔。
李云深一张臂就将左瑛用力揉进了怀中,一边不停地在她的耳根、脖子后轻吻,一边柔声道:“陛下……真的是小三儿……小三儿以为陛下还在早朝未散,所以才没有径直去见陛下……小三儿非常非常想念陛下……”
“可是你不是已经……”伏在李云深的怀中,左瑛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李云深轻抚着左瑛的鬓发低声道:“父亲以三百年的修行换回小三儿一命,小三儿在陛下身边,沾染皇城圣光,吸取日月精华,如今每逢十五月圆前后就能化为人形,日后如果认真修炼,可能将有幸恢复人身。”
“哼!够了!”这时候阿史那无期走过来,叉腰道:“你这个家伙,我抓你来给我找你将好酒藏哪儿了,谁知道你竟然变Cheng人形,现在还在这里……没完没了!”
李云深的双手依然没有轻易放开,只是回过头来对阿史那无期无辜道:“皇夫殿下,在下每个月只有这一两天能亲近一下陛下,而皇夫每天都能跟陛下朝夕相处,难道皇夫就不能可怜一下在下?”
“哼!”阿史那无期依然故作生气道:“真该趁今天之前将你放归大自然!”
左瑛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一旁的绯羽也不由莞尔。
众人干脆都在席前坐下饮酒,互诉别后经历,直到日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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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未央宫别院一处大门紧闭的院落里隐隐传来一阵琤瑽的琴声,琴音通透浑厚,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高亢处如行云流水、鹰翔九天;低沉处如龙吟苍海、虎啸深山,出神入化、引人入胜。
左瑛仅带着绯羽一人随行,来到院落的门前,命令守门的侍卫将门打开。随着左瑛走进门里,大门又被重新紧闭。
左瑛走进院落,走过前庭的花园,穿过外堂和后面的天井,来到内堂前。传入耳中的琴音越来越真切动听。
只见堂房开放的屋檐下,正有一人盘膝鼓琴。
那人穿一身深色的朴素衣衫,他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剑眉斜飞、眼窝微陷、鼻梁高挺,没有蓄须的下巴曲线完美得跟雕塑一般;黑玛瑙一样的双眸美得慑人魂魄却深不见底。
他抬起头来看见左瑛,双手轻按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爱卿。”左瑛露出笑容走过去。
那人也即刻放下膝上瑶琴,快步迎上前来行礼道:“贺兰楚叩见陛下。”
左瑛将他扶起来道:“爱卿不必多礼。爱卿之前曾建议朕‘以工代赈’,广泛吸纳灾民从事灾后修缮,工程、赈灾便可一举两得。朕依爱卿所言,果然已经初见成效。”
贺兰楚流露出欣慰的眼神道:“陛下圣明。蒙陛下不弃,言听计从,贺兰楚深感荣幸。”
“爱卿,”左瑛抬头看着贺兰楚道:“为了让世人相信你已经身故,要让你藏身在这样一处弹丸之地,与世隔绝,实在是委屈你了。”
贺兰楚动听的声音里透着深情,“天下之大,苍生之众,皆能存于陛下方寸之间。以贺兰楚区区七尺之躯,能得陛下以一方净土容纳,怎有委屈之理?”
“可是,爱卿一度拥有天下。”左瑛轻声道。
“陛下,天下在于贺兰楚,只是一个要以毕生来兑现的承诺。” 贺兰楚也低头注视着左瑛,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尽管浅淡得难以觉察,却足以让他本来就无懈可击的英俊脸庞变得更加令人迷醉,“贺兰楚以为如今甚好。因为从此,贺兰楚便只存乎陛下一人之心,只为陛下一人而活。”
左瑛心中一暖。
她轻抬粉腮,正好迎上了对方柔软的嘴唇,身体也随之埋进了对方宽广的臂弯之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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