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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珂抬头望去,这是一座很难形容的宅院。若是非要形容,那么只能用厚重来说。
是的。厚重。
整座宅院透着古朴的气息,没有华丽的外表,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是那样静静的伫立在这片土地之上,却没有人能够忽视它。不愧是夏家的根基,比岭山郡那座夏府不知大上多少倍。
在那人的带领之下,一行人入了夏府,其他人都安顿去了别院休息,只有面具人与念小思跟在倾珂的身边。
那人走在前方,脚步放得很慢,与倾珂说道:“还请小姐谅解,我家主子正在会客,无法亲自出来相迎。”听了这话,倾珂淡淡一笑,道了句“不碍事”。
会客。想来倾珂已经知道会的是什么客了。有什么人能够让夏轩晨亲自陪伴左右无法离开呢。
夏轩晨还是所有忌讳的,让人将倾珂安置在花厅之中,待得他结束之后自会亲自过来赔礼道歉。倾珂安静的坐着,白皙的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具人恭敬的站在她身后,连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念小思也收敛了性子。不过,这仅限于他没有过于放肆的动作,可那笑却是丝毫没有停止。
倾珂都在怀疑,他会不会因为笑得太多而脸抽筋。
他们来时本就已近黄昏,这么一等,很快天色就全部暗了下来。花厅里的主灯也被点亮,散发着淡淡的橘色光晕。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温度。不过自从陆府那次寻找茅房的经历,倾珂出门在外都不会盲目的喝太多水。这点已经逐渐成为了她的习惯。
整日的奔波,倾珂很疲惫,坐在那里有种快要睡着的感觉。
无奈的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走在花厅的门口,有些藤蔓从房檐垂了下来,夜风轻拂,微微飘荡,倾珂就站在藤蔓的下方,四下张望。
一个时辰的等待,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终于,远处有一道身影出现。下午带领他们的那人推着一张轮椅缓缓从平整的小道上走了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人。
夜色之下,趁着那人白皙的肌肤,好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直到走到倾珂跟前,他才开口道:“让姑娘久等了。”
并未说一些歉意的话,整个人已经将所有的心情都表达了出来。倾珂片刻怔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公子言重了。”两人一个眼神的相交,在对方的眼中都只看到平静。没有任何的惊奇与情绪波动。
倾珂想,夏轩晨不会记得她。
两人入了花厅,简单的交谈几句,也并未说到正事。
很快,晚膳备好,几人一同用了晚膳,夏轩晨便命人将倾珂送回别苑。倾珂回到别院中,很快就洗漱好,躺上了床铺。
不知是故意,还是其他,倾珂所居住的院子与君沧墨所处的院落并未相隔太远。
君沧墨自然也知道夏家来了其他的客人,派符天痕稍一打探,自然也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君沧墨冷着脸许久没有说话。
他没有想过倾珂真的会继承南疆的首领之位,没想到她竟然与夏轩晨有交易。更没有想到,夏轩晨竟敢当着他的面,把南疆的队伍迎进府中居住。
看来,这些大家族果真不将他放在眼中。
夜深,倾珂睡得极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房中多了一人。那人隐在黑暗中看着熟睡的她。就像她自己所说,最喜欢在半夜闯进别人房间的人,除了君沧墨有这样的习惯再无他人。
“你竟然如此不相信我么?”君沧墨坐在床边,紫金长袍反射着淡淡的月光,透出好看的色彩来。
后来,他宽下外袍,上了床铺隔着被子将倾珂拥进怀里。符天痕在得知来人是倾珂之后,顺带着查了在南疆发生的一切。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君沧墨之后,君沧墨沉默了很久。
才开口说了话,语调有些冷淡:“她怪了我,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吩咐你的事情不要停,继续调查。”
连日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若不是今夜面具人逼着她喝了一杯安神的参汤。早在君沧墨进来的时候就会惊醒过来。这参汤的效果果然不错,让她进入了深度睡眠,任由君沧墨拥着她,整夜。
次日清晨,倾珂悠悠转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浅色的纱帘,再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洒落在地上。夏轩晨给她的待遇很好,专门为她分配了两个丫头伺候着。这时,两个丫头已经敲响了门。
进来伺候她梳洗完毕,面具人就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低低的在她耳旁低语几句,倾珂点头。
夏轩晨邀她前去花厅一聚。今日,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倾珂跟在来人的身后,前往花厅。只是没有想到,等在花厅的,不止夏轩晨一人。
看着那张脸,倾珂淡淡的一撇而过。直接将目光落在夏轩晨的脸上,浅浅微笑相对。
夏家乃是兵器铸造世家,与各个国家都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倾珂来与他谈笔生意,自然是理所应当。就算是天琴的皇帝,也没有任何权利阻挡。
“姑娘请坐。”夏轩晨温和的看着倾珂,浑身透着柔和的神采,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受。
君沧墨坐在上座,倾珂就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具人自然的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君沧墨,好看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怨恨。
看样子,夏轩晨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当场就提起了与倾珂他们的合作来。
简单的说了几个要点,倾珂也提出了几点要求,夏轩晨一一应下。双方达成了共识,也彻底的拍定了这笔交易。从始至终,夏轩晨都没有为他们介绍过对方。
在场的几人都对所有的一切心知肚明。所有的事情说好,倾珂也没有继续多留的意思。起身就要告辞离开,并且向夏轩晨辞行。
她有想过去接近君沧墨,装作什么都做不到,将冰冷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结束一切的仇恨。
可是,她不能。
这是一种矛盾体,她想报仇,可是又无法掌握复仇的方式。只能随着阿萨大人定好的路线,一直走下去,将所有的目标全部实现。
“宣仪是个很美的地方,姑娘若是不赶时间,倒不如多留几日,也好让夏某尽尽地主之谊,带姑娘四处走走。”夏轩晨始终温和的笑着。可没有人会将他当做一个没有心机的人。面具人曾经提到过。夏家的产业遍布天下,全部由夏轩晨一人打理。
能够撑起这样大的家族事业,怎么会没有几分谋算。
看着夏轩晨的脸,倾珂有一种错觉。那个她暗恋了多年的男人,那个让她第一次产生情愫的人,就真的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当做最疼爱的妹妹。
终究,倾珂还是没有留下,执意要离开,夏轩晨也不好再留,只是约定所有的兵器全部打造完毕,立刻送往南疆。
从始至终,这场交谈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倾珂的目光一直只对着夏轩晨,君沧墨也不插话,只是那样坐着,单手撑着下颚,目光落在倾珂的身上。
的确是变了。
谈起生意来头头是道,逻辑性很强。在岭山郡的时候,她连账务都算不清楚。现在,她却能够将所有的价格全部记在脑中。
倾珂的确很急,甚至连午饭都没有留下,直接带着属下离开。
夏轩晨送她到门口。念小思满面春风的站在倾珂身边,时不时的与她低头耳语几句,倾珂也听得认真,两人的样子很亲密,夏轩晨微皱眉头,并未表现得明显。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刚转身,君沧墨立在身后,夏轩晨恭敬的行礼:“见过皇上。”后者摆手示意,声音略微低了些:“夏家的产业确实很大,没想到连隐匿了多年的南疆都来找夏家合作。”
这话中有话,语中带刺,夏轩晨又怎会听不出,只是淡淡的一笑,目光依旧平静无波:“皇上言重了,夏家能有今日,全倚仗皇上的宽宏大度,有陛下这样一位明君,乃是夏家之福,天下之福。”
这种一语双关的话听起来让人很是头疼,但是对于这样两位各有深谋的人来说并不算的什么。
这是一场并不愉快的会面。倾珂心事重重的坐在马车中,念小思依然在一旁桃花带笑。倾珂终于忍不住,用目光瞪他:“你的脸不会抽筋么?”
“当然不会。”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倾珂不再与他纠缠,继续交涉下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下了马车,其上然而狂奔而去。没有考虑安全,也没有考虑过前路的方向。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所有的一切全部在脑海里重映。
她天真,她善良,她也同样聪明。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利用,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当她全部信以为真,想要用心的时候,一切化作碎片,将她那些情绪生生的撕碎,告诉了她,人心险恶。
那日,碧凝跪在她的面前,将头埋得很低。一字一句的对她说了生命的最后几句话。
她说。
“小姐,碧凝此生遇到你,从未有过遗憾。”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对不起,伤了小姐的心。”她只是咬紧了下唇,看着碧凝苍白的小脸,她今年,十六岁。她是真的想为碧凝找个好人家,还偷偷的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我想与小姐一同去看遍山水风光,一辈子跟在小姐的身边。可是,我没得选择。”
没得选择,所以背叛了她,出卖了她,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回不到从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