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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孩子。聪明乖巧,英俊帅气。除了太师祖傅怀,傅家的长辈各个都宠小卿。
小卿也不太喜欢太师祖,而且很有些怕他,却是不敢有半分埋怨,只能更恭恭敬敬地做好弟子的本分。其实小卿真得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让太师祖也喜欢自己的。
不过既然连那么优秀的师父傅龙城能不能让太师祖满意,小卿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行了。
在小卿眼中,他的师父傅龙城就是上天入地,自古到今全人类最最优秀的男人了。
可是就是这么天下无双、优秀到不能再优秀的师父,而且是对太师祖的任何吩咐都从不曾有半点违背,甚至是那些苛刻的没有道理的命令也都一一恪守的师父,在太师祖跟前也是常常动辄得咎。
师父武功好,人长得帅,又那么懂礼貌听话。小卿觉得太师祖有这么优秀的孙子,应该做梦都时常笑醒才是,怎么还舍得动不动就家法伺候一番呢。
小卿最不愿意的也就是这一点,太师祖罚自己、骂自己也就罢了,还总是无故责罚师父,或者只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大动干戈。
这次龙城挨打,小卿就更替师父觉得冤枉了。师父明明是维护武林正义,才会应白大哥之请,诛杀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败类,太师祖就骂师父是一天到晚闲的不干正事,还罚师父跪在后院都快三个时辰了。
如今已是初冬时节,到了傍晚,气温更低,师父一天水米未进,只着单衣,跪在冰冷的青石上,让小卿很是心疼。
小卿觉得自己十岁,已经是大人了,实在该知道体贴和照顾师父了。好比这个时候,该是自己去送温暖的时候了。
小卿让厨房做了一碗参汤,趁着月色,端着参汤,偷偷溜进太师祖的院子。
傅龙城看见裹着青色棉袍的小孩儿蹑手蹑脚又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身边来,真是有些无语了。这家里面上上下下的,也就这小畜生有这种胆色。
“滚出去。”傅龙城怎么也是师父啊,给徒弟瞧见自己罚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徒儿一会儿就滚出去。”小卿说着话,屈膝跪在龙城身边:“徒儿给您端了参汤来呢。”说着话,将参汤靠近龙城嘴边:“刚才还烫了我的手呢。”
龙城看看小卿的手,果真有些红,不忍再骂他,却还是端起师父的威严道:“没规矩,师父在被罚,怎么可以喝参汤,若是你太师祖瞧见了,不又得抽我一顿板子。”
小卿嘟了嘟嘴:“太师祖专门会欺负师父。”
“放肆。”龙城轻喝。
小卿害怕了,诺诺地不做声。
“你喝了吧。”龙城也不能让小卿一直跪在自己跟前举着参汤,参汤闻起来还真香呢。
“哦。”小卿瞧瞧师父,听话地把参汤喝掉了。
“回去好好做功课,这里冷。”傅龙城依旧跪得笔直。
小卿没动:“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
“那就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起。”傅龙城耐着性子劝徒弟。
“我想在这里陪师父。”小卿用五黑的大眼睛看龙城,然后又往龙城身边挤了挤。
龙城不由失笑:“师父不用你陪着。快回去睡觉去。”
“我就陪师父一会儿。”小卿祈求道,而且睫毛眨啊眨的,竟有些湿润了。
龙城心里一软,这小畜生,自己怎么就是舍不得和他生气呢。
龙城无话,小卿不由眼眸一亮,再往师父身边靠了靠:“我就陪师父一会儿,然后就乖乖回去了。”
霜降时分,傅怀冷着脸走过来,傅龙城虽是依旧跪得端正,小卿已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并没有一丝寒意。
“爷爷。”傅龙城看爷爷走过来,心里又是砰砰乱跳:“都是孙儿的错……”
傅怀摆了摆手,阻止龙城的话。小卿蓦然惊醒,忙也跪起:“太师祖金安……小卿,只是陪师父一小会儿,现在就告退。”
傅怀冷冷地道:“徒弟来陪师父罚跪,师父就运功为徒弟驱寒,果真是师徒情深哪。”
小卿偷偷回头看眼师父,心里美滋滋的。
龙城垂头请责:“请爷爷重责。”
“滚回去吧。”傅怀摆摆手。别在我的院子里碍眼了,滚回自己院子腻歪去吧。
傅怀有些惆怅,想起三子傅青峰来,傅怀性情严厉,儿子们都很畏惧他,自然敬而远之,只有三子青峰,无论傅怀如何苛责,青峰却总是笑嘻嘻地想要腻在傅怀身边。
自从傅青峰因迷恋异族妖女被逐出傅家,傅怀便再也不曾享受过那种天伦之乐了。就是他最宠爱的小孙子——老六龙夜和老七龙裳,也是那两个孩子腻在一起的时候多,愿意陪他这糟老头子的时候少。
唉。人老了就是不受待见啊。傅怀叹息。
龙城看爷爷的背影,虽然笔直,却总觉得有一丝落寞。自从爹爹死后,爷爷好像越来越落落寡欢了。
“我去给太师祖捶腿吧。”小卿仿佛看出了龙城的心思,乖巧地道。
傅怀年轻时受家法苛责,腿上有旧疾,天寒地冻时节便觉血脉不畅,却又不喜人特意侍奉。
龙城点头:“好好侍奉你太师祖,哄他高兴一些。”
“是。”小卿对师父欠身。
傅怀身上盖着厚毯,坐在藤椅上轻轻摇晃,果真是撵了想要给他捶腿的龙壁出来,龙壁看见小卿,低声道:“爷爷不让人打扰呢。”
小卿也低声道:“二叔去看师父吧,小卿会侍奉太师祖的。”
小卿进去给傅怀请安,傅怀没做声。小卿低眉顺目地道:“今天小卿放肆了,师父罚小卿给您老人家捶腿赔罪呢。”
傅怀没说话,只是用目光瞄了旁侧的一个锦墩一眼。小卿便膝行一步,将那个锦墩拿过来,放在傅怀腿下,为傅怀捶腿。
傅怀觉得很是受用,微闭双目养神。小卿跪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很凉。
龙城沐浴更衣,进屋内向爷爷谢罚,看见小卿依旧跪在地上,给傅怀捶腿。
龙城很有些心疼,他想过去替下小卿,便低声吩咐道:“小卿回去吧。”
小卿正是跪得腿都要折了,而且手也捶酸了。可是傅怀太师祖不发话,他根本不敢停。
总算师父来了,小卿应了声“是”,正想起身,傅怀淡淡地开口了:“让小卿伺候着吧。”
龙城正想屈膝跪下,听了爷爷的话,应了声“是”,小卿只得又跪了下去,继续给太师祖捶腿。
夜很静。傅怀睡着了。小卿也趴在傅怀腿上睡着了。
“你睡够了没?”
小卿被太师祖冷冷的声音惊醒,吓了一跳,忙跪起来道:“太师祖恕罪,小卿竟然睡着了。”
岂止是睡着了,我这腿差点没被你压折了。傅怀强忍着腿上的酸麻,将腿慢慢地收回来,放地上。
“滚出去吧。”傅怀看小卿好像还有点没睡醒,懵懵懂懂地,只得再出声道。
“小卿告退。”小卿爬起来,“哎呦”一声,又跌倒了,绊在厚毡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傅怀告罪道:“小卿的腿也麻了呢。”
傅怀瞪了他一眼,小卿吐吐舌头,忙把手里的毡被放到旁边椅子上,才告退出去。又差点一头撞福伯身上,然后才跑出去了。
福伯进来,将毡被又给傅怀盖上,傅怀道:“你帮我揉揉腿,这小子,倒挺沉的,压得我这腿现在还麻的。”
福伯不由失笑,过去将锦墩拉过来,坐上去,将傅怀的腿放到矮凳上,给他按摩。
昨夜小卿刚睡着不久时,福伯进来过一次,正看见傅怀探身将自己身生的毡被盖在小卿身上,他看小卿的目光是那么柔和疼爱,让福伯很是惊讶。
傅怀怕惊醒了小卿,摆手命福伯退了出去。
“小卿那孩子其实还是挺乖巧的。”福伯笑道。
“就是笨了一些。”傅怀没好气地道:“拿个锦墩垫我腿下,自己倒是跪在那里给我按摩。”说到这里,又有些微怒:“可巧是让龙城看见了,以为我故意欺负他那宝贝徒弟呢。”
福伯忙笑道:“您老误会了,小卿那是孝顺您,才跪着侍奉您呢。”停手递了热茶给傅怀,又继续给傅怀按揉:“况且大少爷也常是跪着伺候您呢,哪能就说到欺负不欺负的呢。”
傅怀叹了口气道:“唉,人老喽。”
小卿去给师父请安,龙城看看小卿:“腿没折?”
小卿不好意思地笑道:“徒儿睡着了。”
龙城一脸黑线:“那你也能睡着……”
小卿嘿嘿地笑。
“以后每日都要给你太师祖捶腿两个时辰。”龙城冷冷地吩咐。
“是。”小卿恭应,垂头。
“怎么,委屈你吗?”龙城略提高了声音。
“小卿侍奉太师祖怎么会觉得委屈,”小卿轻叹了口气:“只是怕太师祖不愿意天天都看见小卿呢。”
“人小鬼大,心思倒还挺重的。”龙城忍不住笑:“过来师父这里。”
小卿低着头,慢慢走到龙城身侧。
龙城揉揉小卿的头:“爷爷是师父最亲的人,小卿也是师父最亲的人,爷爷年纪大了,师父又有很多事情忙,小卿就替师父多多孝顺爷爷吧。”
“是。”小卿大声地回答,只要是替师父做事,小卿立刻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哪怕是去侍奉“可怕”的太师祖也不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