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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紫月如此说,我止住泪水,搀着兰筠于一把简陋的黑椅子上坐下。
我将刚刚疑问向兰筠讲明,兰筠也是眸光凄切,清冷地说着,“我怎么不知她们是冲着我来的。眼见着,我腹中胎儿不日就要落地,她们怎能不寻出了点事故来。前些日子,皇上说我嫉妒善醋一事,便是她们其中一计,那一计没有将我扳倒,便又急着使出了欺君这一计。这一回,只怕皇上再不会原谅我了。”
我心中愤怒起来,道:“姐姐说的她们与婉儿心中所想的她们不知是否是同一人?”
兰筠抬眼深深看我一眼,凄婉道:“这后宫还有几个她们?先前是薛雪梅无端惨死,如今便轮到我了,能这样杀人不留痕迹的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我怒道:“实在可恶,薛雪梅虽张扬跋扈,但不会使阴招害人。我的牌像一事,那韩画师一口咬定是薛雪梅使的计,但我终是不信。本想着,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也不想再追究了。如今看来,她们却是不知好歹,只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傻子么?”
紫月也走上前来道:“婉姐姐这样一说,那事情倒真像是有蹊跷了。薛雪梅当日也不过是一个刚进宫的常在而已,那画师与婉姐姐又无冤无仇,岂能那样轻易地为了一个项圈而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颌首赞同,兰筠也沉沉道:“月妹妹说的正是。韩画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深得皇上宠爱,哪能为了一个初初入宫的常在而犯下这等欺君犯上的大罪。能让画师犯下大罪后还嫁祸她人。又死无对证的,岂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抬眼,正对上兰筠一双悲愤的眸子。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下。能帮助姐姐和我哥哥脱险的也只有皇上了。听了姐姐一席话,我突然明白了很多。薛雪梅当日的失宠废黜,翠锦丫头的枉死,我的牌像一事。还有姐姐今日的耻辱,所有这一切,皆是有人在背后细细谋划了的。要扭转局面,就必要揪出躲在后面的那人。不过这需要时间,但姐姐身子沉重,昔锦宫是断断住不得的。我现下就去求了皇上,让他看在姐姐腹中孩子的面上,也必要放了姐姐出去。”
兰筠点点头,拉过我和紫月的手。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我不得不为孩子着想。这里环境肮脏,吃食也不干净,宫人们动不动拳脚相对。我真是担心会伤害到他。因此,也只有拜托二位妹妹了。”说着。放开我们,只将一双手紧紧护住肚腹上。
我和紫月齐齐点头。我道:“姐姐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姐姐出去。”
我与紫月出了昔锦宫,一路又往畅春宫而来。
到了清心殿正门口,我与紫月急急就要进去。守门的内监一伸手,便将我俩人挡在了门外。
我急着道:“妾身是燕王府的婉王妃,有要事求见皇上。”
内监开口道:“奴才不管什么王妃,魏总管有令,任何人不经皇上的允许不得踏入殿内半步。”
我一急,道:“妾身真有急事求见皇上,烦请公公向魏总管通报一声,先放妾身进去罢。”
内监看我们一眼,道:“离门五步外候着,奴才进去替您问一声罢。”
我与紫月屈膝, “多谢公公了。”
须臾,内监走出来向着我们道:“魏总管禀报过皇上了,皇上说朕国事繁忙,无暇见王妃,二位请回罢。”
我一听闻,急道:“魏总管真禀报过了么?妾身要见魏总管。”
内监倏地伸手挡住殿门道:“恕奴才不能从命,魏总管正在伺候皇上呢,恐怕也无暇见王妃。”说着,只定定看着我与紫月。
我俩后退几步,情急间想起上次他们不让我见皇上时的情景,便自殿外喊道:“皇上,皇上……。”
片刻,魏子曹从殿内急急走了出来,道:“大胆!何人在此放肆?”
我一见他,急切上前,屈膝道:“妾身见过魏公公,妾身有急事要见皇上,还请公公为妾身通报一下。”
魏子曹看着我道:“奴才早禀报过万岁爷了,只是万岁爷说婉王妃已是燕王爷的人了,无事不必再来清心殿。一则皇上日理万机,二则恐违了礼制,婉王妃还是请回罢。”
我踉跄一步,道:“如此说来,皇上不愿意再见妾身了。”
魏子曹神色淡淡,道:“确实如此。因此,还请王妃早点回去罢,天气暑热,王妃小心身子哪。”
我木然道一句,“多谢公公体恤。但妾身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着皇上。公公还请为妾身再通报一回罢。
魏子曹轻轻摇首,道:“唉,王妃执意要见圣上,奴才就再通报一回,王妃稍后了。”说着,后退两步,转身进了殿门。
紫月紧紧挽着我的手,沉沉道:“皇上为何不愿见姐姐了?难懂他知道姐姐所为何事而来?”
我看她一眼,“定是知道了的。他觉着当着我的面不答应不好,答应了也不行。两厢为难下,干脆不见罢了。”
紫月满脸愁容地颌首。
一时,魏子曹又出门来了。我急步上前,他只是对着我凄凄地摇首道:“二位王妃请回罢。”
我身子一瘫,直直跪了下去道:“请公公代为转告皇上,一切罪过皆由妾身引起,请皇上放过兰姐姐,要罚便只罚妾身罢。”
魏子曹躬身道:“婉王妃请起罢,您这样在日头下跪着是要跪坏的。”
我流着泪,哽咽道:“皇上不见妾身,妾身便长跪不起。公公请回罢。”
魏子曹无声摇首,缓缓进了殿门。
骄阳似火,又迫近午间,兜头兜脑的热气一阵一阵扑来。紫月跪在我一侧,不时用绢子替我擦去脸上汗水。
过了许久,仍是不见来人传了我们进去。紫月劝着道:“姐姐起来罢,天这样热,你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
我脑仁一昏,俯下身子,用手撑着地面,无力道:“除了跪着,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兰姐姐母子在昔锦宫要遭多大的罪,我自这儿跪会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紫月无语,只陪着我跪着,不时为我擦去汗水,不时用手搀着我的身子。
也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四周的热气似乎散去了许多,身上倒有一阵一阵寒意袭来。紫月缓缓起身,用力搀着我的身子道:“姐姐歇会子罢,你这样空腹跪着,小心中了暑热。”
我用尽全力慢慢将头抬起来,眸子正接触到紫月满眼忧虑的目光时,耳中滚过一阵雷鸣,眼前一黑,便倒了过去。
身子虽是强撑不住,但意识仍是清明的。紫月抱住我,哭喊着,“来人呀,婉王妃晕倒了,来人呀……。”
紫月正喊得撕心裂肺,突然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抱了起来。我自晕晕沉沉中听得紫月哽咽一句,“王爷,婉姐姐……。”
萧煦痛喝一声,“快去取些凉水来。”
萧煦抱着我到一旁树荫下的小亭子里。紫月取了凉水来为我擦洗了去热,歇息片刻,我缓缓苏醒过来。
萧煦将我紧搂在怀里,我睁开双眼便看见了他凄切的眼神。
我心中一酸,泪又下来道:“王爷怎么来了?”
他道:“看见你留给我的信笺,便快马加鞭赶来了。”
我再抑制不住,痛哭道:“兰姐姐被罚去了昔锦宫,哥哥也下狱了,皇上又不肯见我,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呀。”
萧煦痛道:“所以你就一直在殿门前跪着,直到把自己跪晕了?”
我凄凄看着他,“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的。是我当日求了兰姐姐让她帮忙向皇上请旨要哥哥从军营中回京侍疾,又不肯姐姐在皇上面前提起我,姐姐没有办法只能谎称哥哥是她的表兄的。是我害了兰姐姐,姐姐身怀有孕,我决不能让她住在昔锦宫。”说着,挣开萧煦的怀抱上前又跪拜在地。
萧煦急切上来劝道:“你才晕倒了,现在又要跪着,你不要命了?”
我道:“若是不能救得姐姐出昔锦宫,我要这命又有何用。皇上不肯见我,我便要一直在这跪着,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见他。”
萧煦见我如此固执,不由得又气又急,背着双手自我身旁来回踱着。良久,方转身向着紫月道:“你照顾好婉儿,我进去找他!”说着,提脚就往殿门而去。
我一把伸手拉住他衣袍下角,乞求道:“妾身是为了救兰姐姐和哥哥才要见他的,王爷别再给妾身添乱了。”
他回头凝神着我,“你想到哪儿去了,本王是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么?你要救兰姐姐和兄长,本王要救你。”说着,蹲下身子,柔柔地拍着我的肩头,又道:“你放心,这会子,我不是在吃醋,我会好好和他说的。”
我见他这样,不由得心头一暖,道:“多谢王爷了!”
他抿嘴一笑,站起身子,大踏步进了清心殿。
紫月自一旁上来,跪于我一侧,轻轻道:“婉姐姐别太忧心了,好歹王爷进去了,皇上多少总得给些王爷面子罢。”
我心间慌乱,自顾自言,“但愿吧,但愿皇上还能顾些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