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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森寒,剑锋凌厉。他稍一用力,我的肩脖便支撑不住,身子一瘫,径直向着地上倒去。
萧灏跨步上前,一把将我拽进怀里紧紧拥住道:“不!你不能杀她!她不会出卖你,更不会出卖朕!”说着,垂眸急切地看着我道:“婉儿,你快对他说你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你快说呀!”
我抬眸迎着男子凶狠的目光,慢慢道:“妾身是来找皇上的,妾身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我话音刚落,身后猛然响起一句喊声,“婉王妃,皇上……。”
来人大概是发现了萧灏和男子也在场,便嘎然停住了话语。
我正要转身,只听男子惊问,“公公刚叫她什么?婉王妃?难道她就是燕王府的婉王妃?”
萧灏颓败,道:“是,她就是被朕亲手赏赐给他的婉儿,朕被他骗了。”说着,用力狠狠地拥住我,仿佛下一秒我便会消失似的。我被他拥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惊疑他所说的“被骗”二字。
我正要问明缘由,只听男子更急切地道:“如此,属下更是非杀她不可了!她今日必死无疑!”
说着,手一扬,长剑抵住我的后背心脏的位置,我眼眸一闭,心知,下一秒,剑便会穿心而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灏猛然抱住我一个转身,剑尖眼看就要刺穿了他。我在她怀里惊呼一声,“皇上!”
周遭的世界仿佛不存在,我感觉到他拥着我的手臂力度又加重了许多。我听见他的心“怦怦怦”跳得十分有力。他垂首,将下颌紧紧抵住我的头顶,柔柔地说着,“没事了,别怕!”
他身后,长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男子魂飞魄散地惊呼一句,“皇上!”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萧灏轻轻放开我。转身道:“起来罢!”
男子俯首于地,惊魂未定道:“属下该死!属下差点伤了皇上。”
萧灏俯身拉起男子道:“朕不怪你,你就是真的刺伤了朕,朕也不怪你。”说着。回眸看我一眼,又道了一句,“朕愿意替她死!”
男子泫然,喊道:“皇上……。”
萧灏一把打断他的话道:“别再说了!”遂即,转过身子,向着一旁一头雾水的魏子曹喝道:“小魏子,将婉王妃送回燕王府去,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魏子曹慌忙应承“奴才遵旨!”说着,上来向着我躬身道:“婉王妃。请!”
萧灏垂眸看着我,柔声细语地道:“你先回去罢,朕改日再找你说话。”
我心间麻乱,不知他急召我到底所为何事。况且,他刚刚说的“被骗”二字又是什么意思呢。还有。那月牙儿胎斑一事,我早就想问一问他了。可此时,我什么也没问明白,便就要这样被打道回府了。
我心有不甘,抬眸正要说话,目光不经意触到男子愤恨而充满了杀机的眼神。我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萧灏见我迟迟不肯挪步前去。不由得也有些急了,道:“先回去,相信朕,他不敢对你动手!
萧灏虽误解了我的意思,但我心中仍是流过一阵暖流。我轻盈一笑,道:“皇上真要让妾身回去么?”
萧灏深深看着我。“朕相信你!先回去!”
我垂眸跟着魏子曹缓缓前去,走出几步,我回眸,只见萧灏正挡在男子身前,眸光直直追着我看过来。我迎着他的眸光。对他微微一笑,转身,急急出了清心殿。
男子见我消失在门口,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无可奈何地插进剑鞘。
萧灏转身,道:“你答应朕,无论何时何地必不伤害她!”
男子颌首。遂即,他又道:“自古红颜祸国!皇上真的相信她不会出卖皇上和属下?”
萧灏淡淡含笑,“朕只有相信她。朕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你将她杀死。她是朕的至爱,她本是朕的妃子,是朕亲手将她赐给了别人。朕以前一直以为她爱他胜过爱朕,直到昨日,朕才知道,或许她更爱朕。”
萧灏说着,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当初我恳求他废去赐妃旨意时的情景。他想着,当初,我那般热切渴望他能废旨,不正说明了我不愿入王府,不愿嫁给萧煦么?他是清楚我的心思的,因此,下定决心要废去赐妃的旨意。但是后来,萧煦拿了那方血帕给他,他除了再下旨令我入府,已别无选择了。
男子见萧灏神思默默,不敢再轻易言说,只得恭谨道:“属下先告退了。”
萧灏一把拽住男子,“燕弟先坐会儿!”
男子看一眼萧灏担忧急切的眼神,明了他的意思。男子含笑道:“皇上放心,属下看得出,皇上爱她胜过自己的性命,属下答应皇上无论何时何地必不对她下手便是了。”
萧灏微笑,“如此,燕弟就先下去罢。你辛苦好一阵子了,乘此也好好歇歇罢。”
男子走后,萧灏转身又进了怡月堂。燕秋午膳过后便来了,他们在怡月堂一坐便是三四个时辰。本来,他召我前去是要问明当初那方血帕之事的,只是我无意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如此一闹,便又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了。
萧灏半靠在躺椅上,脑中又回想着昨日永乐宫中太后的话语。
昨日晨起,太后命人至清心殿请了萧灏过去。太后说北地传来密信说,萧煦他们已开始筹划向匈奴借兵。
太后将密信拿给萧灏看了,接着道:“哀家觉得皇上再不该有妇人之仁。老六不杀,大晋的天下只怕真要乱了。”
萧灏脸一沉,道:“可是他毕竟是朕的亲兄弟呀,再说了楠儿还在燕王府中呢,王府里女人孩子一大堆,朕杀了他,她们怎么办呢。”
太后眉眼一凛,道:“楠儿本就是皇上的孩子,迟早是要回到皇上身边的。王府里的女人和孩子虽多,但皇上难道就没想想,若是他借兵成功,等他挥师进京杀进皇宫时,你的三宫六院,你的皇子公主们要怎么办?到时,皇上要怎么办?哀家又要怎么办?”
太后说完,默然一瞬,遂即又道:“哀家明白了,皇上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叫婉儿的女子罢。你怕杀了老六,她记恨于你?”
萧灏心里一痛,想起那日兰兰周岁宴时,我与他在延年殿中石壁下的那番话。那日我对他说,若是萧煦死了,我定不会独活于世。他对我说,“朕与他,不是朕死,便是他死,你这样说,便是让朕死。你要让朕死,朕也无话可说。”
萧灏默然良久,道:“婉儿本是朕的常在,是朕亲手将她赐给了老六。当初,老六拼死不肯让朕废旨,而她,似乎也更爱老六,朕既是让她入了王府,便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太后喟叹一声,“皇上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可哀家问你,你既这般深爱这姑娘,当初又为什么突然下旨让她入了王府呢?”
萧灏眸光迷蒙,“朕不得不这样做,朕是天子,君无戏言!”
太后轻笑一声,“什么天子,君无戏言。哀家岂会不知缘由,不就是因了那方血帕么?”
萧灏惊骇,急道:“母后怎知那方血帕?”
太后转眸,“那血帕上的根本不是那姑娘的处子之血,那是鸽子的鲜血。当日,老六来找哀家,告诉哀家他有一主意可以使你不再闹着要废旨,且还可以绝了对那姑娘的情意。这个主意就是在那方白锦帕上染上鸽子的鲜血,再拿给你看,说她已是他的女人了。他怕你会一怒之下杀了那姑娘,也怕事情闹出来,皇后和哀家会追究那姑娘秽乱宫闱的罪责。所以先来和哀家通了气,恳请哀家到时为他和那姑娘做主。哀家怕你专宠痴迷那姑娘,也怕你一意孤行,真的与他为争夺一女人而刀剑相向。所以,哀家就同意为他做主了。”
太后说完,又加了一句道:“可见,老六向来是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你以为那姑娘更爱她,可哀家倒以为那姑娘更爱你,你也知道,当初她也是希望你能废了那旨意的。”
萧灏听罢,有如五雷轰顶,一时被震得膛目结舌。
良久,他方喃喃道:“如此说来,那时他们并没有同房?”
太后睨一眼他,振振道:“决没有。那锦帕和鸽子的血,都是老六当着哀家的面一手弄好了的。”
萧灏心尖一痛,眸中怒恨之火慢慢升腾起来。他咆哮一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太后微抿双唇,眉眼中漾起一抹冰寒的笑意。
出了永乐宫,萧灏唤过我的兄长,命他速速到王府接我进宫去。
萧灏悲喜交加,又自责不已。他自责自己当时太疏忽大意了,为什么不当面问清了我,便就轻易相信了萧煦呢。
萧灏靠在躺椅中,目光微睐,似睡非睡。他回思起那日至雨中与我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他觉得,我是更爱他的。如此,他对萧煦越发的怒恨交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