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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东鋆闻言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好似顾寒之是在痴人说梦。
“你笑什么?”顾寒之忍不住道,说完他又咬了咬嘴唇,恨不得收回这句话。
“我在笑你!”卫东鋆鹰眼直视着他,眼神咄咄逼人,“罔顾浮霜那么偏向你,你却根本不懂她!”
顾寒之闻言瞳孔猛的收缩,却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卫东鋆又道:“我如果将浮霜的安危交在其他人的手中,那才真是在侮辱她!”
听到这话,顾寒之愣住了。
“事实证明,浮霜堪当大任,她达成了近乎奇迹般的结果。而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她做的更好!我为什么要让个外人掌握她的命运?我为什么不让她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呢?”卫东鋆笑着说出的话差点没把顾寒之噎死,“其实我并不在乎润州的得失,润州是我可以放弃的筹码,只要摆平了李炳晟,我还有的是机会可以亲自夺回润州城。
可是浮霜不是,我承担不了失去她的可能,所以我不会把她交在任何人的手中,哪怕是你,顾寒之!因为我信不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同意的道理,你的威胁也是无稽之谈!因为你也不可能带她走,除非她自己愿意走。浮霜从不是个会被旁人左右的女子。”
“你……”顾寒之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无论是口舌还是心计,他都不是卫东鋆的对手,此时此刻,他恨不得一拳打碎这张令人气愤的笑脸,可是他终究还是松开了。他明白,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对卫东鋆这样的人来说。
“我真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你当挡箭牌。”卫东鋆则进一步在顾寒之伤口上撒盐,“就好像凭借你便足以从我身边逃走似得。难道她不明白吗?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俩相似的就如同左手和右手,她理解我的骄傲,我清楚她的执着。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计划,不用说白了,我们相互间都能心领神会。所以当我将兵符交给她时,她没有畏惧和担心,却是满眼的跃跃欲试,她和我是一样的人,而很遗憾,这是你根本无法理解的!”
“我可能不是最懂她的人!”顾寒之忍不住低吼道,“但我是最关心她的人!你扪心自问,这一点我可有说错?在你心里,她可是第一位的?恐怕第一位的是你的天下吧?”
卫东鋆微微一窒,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语言。
“我可以为了浮霜放弃所有的东西,宗派、骄傲甚至是原则!我的世界里只有她,而你呢?你有太多的东西,你想要权利,你想要天下!浮霜不过是你成功路上最顺手的工具而已!你是在利用她!榨取她的价值而已,还美其名曰,什么信任?别开玩笑了,你的信任值什么?你能给她什么?”顾寒之愤恨的一掌拍在边桌上,卓子承受不了他的力道,瞬间散了架。
“我能给她天下!”却听卫东鋆沉声道,“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的目标从未如此明确过。我老爹活着的时候,我只想让他为我骄傲,他去世的时候,我只想击败季景斋以完成他的夙愿;或许有时候我想过要拥有天下,可我从未清晰的想要过京都的宝座。
在我看来,当不当皇帝无所谓,只要有权都是一样的,而那个位子上的人其实也挺没意思的。可是今天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浮霜对我说,她的人生目标便是助我登上皇位,她想让我执掌天下。所以我想,哪怕是为了她,我也要定了那个位置!
是的!我有太多的东西无法放弃,我生而就是江淮卫氏的嫡子,我肩负着振兴江淮卫氏的责任无法推卸。可我完全没必要放弃,我可以和浮霜共享不是吗?她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她!包括整个天下!相比较而言,你……拥有的简直少得可怜!”
两人怒目对视,眼神噼里啪啦的交火,几乎都想一口咬死对方。
鹰眼霸气四溢、凤眼冰冷如霜,过了好一会儿,顾寒之猛然站起身来,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他脚下踩过飞方砖,啪啪啪的在连声脆响中碎了。
卫东鋆收敛起嚣张的表情,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他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只不过是断章取义的说辞,他是在把从浮霜那里受得气撒在顾寒之身上。
他是愿意给,可浮霜却不一定愿意接受,照目前来看,她似乎恨不得早早的将他辅佐上位,然后卷铺盖收拾包袱躲得远远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卫东鋆皱起了眉头,或许,一步步的设下套,将她牢牢的捆在他的战局上才是最佳的选择吧?
武氏打开首饰盒,逐一抚摸过里面的钗环,动作缓慢、依依不舍。她抬起眼,望见镜子中的自己,一夜之间两鬓染霜,她还未满三十五岁啊!如今眼下深深的眼袋令她苍老了几乎数十年。
“母……母亲……王总兵在外面已经等了好久了,我担心……”她身后立着的小儿子颤抖着嘴唇说道,别院里外聚集的镇州军已经将他的胆都吓破了。
“王总兵?他来做什么?”武氏茫然的掉转头问道。
卫东淳抖着嘴唇道:“说……说是恭送我们回润州,去参加大……大哥的凯旋庆典,但我恐怕他是准备拿我们去向大哥祈求宽恕,您知道的,之前贾太尉已经被他阵前斩杀了!他……他说不定也要这么对我们!”
“冷静!”武氏爆喝一声,厌恶的闭上眼睛,她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疼,卫东淳的无能和软弱此时越发的暴露出来,或许过去他还是个容易操控的傀儡,如今却只显得拖累。
自从九月中旬,王晋忠领兵无功而返,贾太尉身死阵前,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不论是卫东鋆,还是定王府的那个女人,都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当夜毛尚书和几个见机早的朝臣便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偷偷地溜了,还是被王晋忠秘秘密处理掉了,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她和东淳居住的别院,则被人围了起来。
别院里的下人们都被禁止外出,里外上百名仆妇的吃用都是镇州军送来了,她要求出府被拒绝之后,便要求面见王晋忠,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王晋忠都没有露面。
她知道这代表着王晋忠还没有最终决定,他还在观望,而她们母子就还有机会。
直到昨儿晚上,一夜的大雨,却掩盖不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别院外面把手的镇州军干脆入了院内,一大早便传来消息,说是定王卫东鋆剿灭了桓城的越军,越王李炳晟南逃中不知所踪,江淮大胜。而王晋忠则瞬间表明了态度:他要求‘亲自’送老王妃和二公子回润州,庆贺王爷凯旋。
这代表着她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想通了这一点,武氏抖着手执起一根玉钗,别在了发髻上,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怕什么?卫东鋆能把她怎么样?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能怎么样!
可很快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换做是自己,她武氏便有一百种方式让看不顺眼的人消失,而且无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暴病?毒杀?意外身亡?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的念头,随机便自己吓得崩溃了。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倒在了地上,而卫东淳则焦虑的捏着她的人中呼唤着她。
先下除了他,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对!她还有东淳,她可以打悲情牌!卫东鋆向来是舍不得这个弟弟的!
武氏瞬间如同活过来似得,从地上爬起身,她收敛起畏惧,喊道:“来人!给我梳妆!”
可是没有人答应,她身边的人早已跑的跑,扯的扯,都离开了。
武氏大怒,冲着东淳道:“去!让门口的守卫给我寻个丫鬟来,不梳头更衣,我如何去见王爷?”
东淳失魂落魄的照办了,很快便进来了个面生的丫鬟,她也不行礼,上去二话不说便开始梳头,武氏被她扯得头皮生疼。
她刚想发作,可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武氏换上了最华丽的衣裳,用粉细细的掩盖住眼睛下的阴影,她姿容焕发的走出屋子,冲着迎面而来的王晋忠王总兵笑道:“王总兵做的好买卖,让吾等不得不服气啊!”
王晋忠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末将不才,最初只是为了保住这项上头颅,如今末将还奢望能保住这总兵的职位,所以只好委屈老王妃和二公子了。”
武氏冷笑一声,登上了马车,卫东淳低着头上了车,眼神压根没敢和王晋忠对视,他想起王总兵一刀斩下贾太尉的脑袋的传闻,就觉得后脖子一阵发凉。
大哥不会也这样一刀斩下他的脑袋吧?当马蹄声响起,车轱辘压着石子路往前行时,卫东淳的心已经忐忑不安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