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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晶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她的福气。”张大夫看在朱晶的面子上终究还是决定支持她:“大小姐以后有什么吩咐老夫都尽全力协助你!”
“谢谢您!”朱晶由衷地感谢张老头一直以来的帮助,老头子为人心善,她总是利用这一点。本着形势不同行动不同的原则,她又补充道:“我和朱晶不同,我不希望毛毛他们再干作奸犯科的勾当!你每月来给我请平安脉,我将毛毛他们的生活费给你,拜托您替我转交。这是这个月的,请您收好。”朱晶将银票偷偷递给张大夫,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封信。“这是我写给毛毛的信,希望能找个机会亲自见他一面,有些事情需要早作安排。”
张大夫点头同意,他很喜欢秦大小姐的这种做派,比朱晶那个死丫头要光明磊落得多。
“你帮我多劝慰一下孩子们,别在我妹妹去世的事情上闹得太过,凶手已经死了,他们活得精彩才是朱晶真正想看到的。”
“老夫知道。”
朱晶这才稍微松口气,她的两弯柳叶秀眉微微舒展,黑黢黢的眸子里闪着光亮。
眼前这位贵族小姐一身憬红散花百褶裙,裙下摆的乳色回纹绫上刺绣宝花图案,粉黄两色多层次的六瓣花,衬得她雍容华贵。如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娃竟然同她妹妹一样有着那样不一般的梦想!
张大夫眼神中带着钦佩,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女娃能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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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散步的由头,朱晶开始慢慢熟悉秦府的环境,观察着各房的关系和布局。秦府有一个人工湖非常美,阳光投影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钱币在闪闪发光。微风轻抚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像羞涩的少女在掩面微笑。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朱晶却煞风景地捞起腰间的玉佩问身后的梨云:“你说……这个能值多少钱?”
梨云瞅着大小姐手上的碧玉滕花玉佩,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愣了好久才回答:“具体值多少银子奴婢也不清楚,不过这曾经是夫人的陪嫁,肯定是上等货。”
朱晶在心里唏嘘,估计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玉佩,就足够他们好吃好喝一年了。贵族凭什么如此好命?生下来就有人服侍,吃好的穿贵的,还能想买多少书就买多少!哪像她们,吃个窝头都要用偷用抢;穿衣服也是大的穿完小的捡来穿;爱美的竹竹唯一能戴的装饰物只有毛毛采草药带回来的野雏菊;大家别说读书了,连笔都没有摸过!
上天可真是公平!她嘲讽地笑。
前方有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照在书房的窗棂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秦老爷靠窗负手而立,剑眉入鬓。散步到这里的朱晶无意间与秦老爷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秦老爷的右手边放置了一盏蓝尾鱼冰瓷茶杯,胎质细腻,冰裂纹断裂开片自然。釉质纯粹浓厚,不甚莹澈,釉内多有气泡,如珠隐现。朱晶发着呆,想着要不要等会儿将着宝贝顺走偷偷拿出去卖掉。
“你母亲倒是教得好,如今连行礼都不会了?”秦老爷直接劈头就是一顿谴责:“走路浑浑噩噩,一丝淑女的婉约之态都没有!”
朱晶被她这所谓的父亲嘴里的话惊呆了。这就是女儿受了伤,好几日不闻不问,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同样的漠不关心,同样的……似乎回忆起极不堪回首的童年,朱晶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想搭理秦老爷,转身就走。刚刚四目相对时的那种让鬓角都湿润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弥散。我管你会不会察觉出我是个冒牌货,本姑娘压根儿就不乐意待见你!
秦老爷瞬间紧握左手,忿然作色、金刚怒目:“你给我站住!”
朱晶眉眼凝重,周身都弥散着凉气,她约莫只短短停留了一瞬间,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抬腿走人。梨云担心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回头,小丫头耳边那对银杏叶耳坠正发出荧荧的光,仿佛在瑟瑟发抖。
老爷好像很生气,怎么办?
秦老爷见大女儿如此忤逆,气得猛一拍黑漆菱纹的窗棂,蓝尾鱼冰瓷茶杯翻倒在地上。
朱晶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瞪着摔得粉碎的茶杯,心疼到不行。她义愤填膺地想:你不稀罕就送我,这么糟蹋好东西算什么?
可惜在秦老爷眼里女儿回头眼神中的愤恨不甘就变成了惊恐。他眼角的鬓纹加深,嘲笑似的说道:“现在知道听话了?”
朱晶突然眉宇眼角都渐渐放松,眸光清澈:“父亲教诲的是。”她规矩地行礼,表情灵动得几乎都能捏出水来。
“嗯。”秦老爷捋了捋胡须,赏赐似的例行公事:“听说你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梨云低头看了看大小姐隐约还在渗血的双手,再回头瞅瞅秦老爷,心想:
难不成老爷眼神儿不太好?
朱晶甜甜地笑了:“哟,原来爹知道我受伤了啊?”她可爱地摇了摇头,天真又无辜:“嗯,不对,原来我还有个爹啊……”她装模作样地和梨云讲:“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你!!!”秦老爷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双手青筋暴起用力地扣着窗棂,指尖都泛白了。“你放肆——”
朱晶出了一口气,也不理秦老爷只高兴地回房喝猪蹄汤去了。
梨云满脸愁容默默地为她擦拭双手,欲言又止。
明媚的阳光,从帘布的隙缝洒入房间里。有好一段时间,光线停留在八仙桌上,缓缓移动,然后爬到墙壁上。朱晶若有所思地朝墙上光线望去,只看见微尘飞扬,显露在空气之中。现在最让她担心的并不是父亲的怒气,而是……
还记得那天小尼姑的血衣吗?那件就当时的情形绝对没有办法带走的证据。这件血衣就像一根倒刺,卡得朱晶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当苏夫人得知自己宝贝女儿今天的表现时气得一碗茶没端稳,险些烫伤自己。她由丫鬟扶着急冲冲去了朱晶的闺房,站都没站稳就瞪着女儿开始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怎得如此笨呢?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管,就知道闯祸!”
朱晶双目下垂看地,眉中心透出忧郁。
苏夫人也顾不上训她,心疼地问:“又做恶梦了?”
朱晶乖乖点点头:“可惜爹一点儿都不关心。”
“你啊……”苏夫人轻轻搂着她抚摸她的发髻,嘴里苦涩地喃喃道:“我苦命的孩子……”
朱晶闭目享受这偷来的温暖,不再说话。
“我听说凶手已经被抓到了,所以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苏夫人无意中提起那件命案,朱晶整个人先是僵硬,然后又迅速放松。她微微离开母亲的怀抱,希望获得更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