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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一遇阳光便化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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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遇阳光便化龙】(三)

    晚上九点多钟,路瑶告辞回家,要和家人一起守岁。她这个监督人一离开,王候、钱午、孔融三人立刻闪人。

    此时金杨在客房照顾祝国平。祝国平脸è赤红,呼吸急促,金杨给他喂了碗醒酒汤,但他不仅未见清醒,反而愈见厉害。金杨判断是酒jīng中毒,他不觉皱紧眉头: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他起身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他停泊在外的哈佛车身隐隐被白雪笼罩。

    他看到王候与孔融各自上了斯巴鲁森林人和一辆大众迈腾,倒是没见钱午的身影。正在这时,钱午推而入,压低声音道:“金兄弟你不走?”

    金杨喜道:“你还没走,正好,帮我把他送去医院。”

    钱午看了看床上昏睡不醒地祝国平,笑道:“没问题。不过他这个直子和酒量,还怎么在官场上混?这样子喝酒,迟早死在酒桌上。”

    “酒桌上勾心斗角错综复杂的纷争一如人生啊!”金杨感叹着,两人从床上扶起祝国平,路过客厅时,沈敏不疼不痒问了几句,最后jiā代金杨一定要把祝国平照顾好云云,然后静静回到她的卧室。

    两人搀扶着祝国平上了钱午的大切洛基,等车发动,金杨禁不住问道:“钱兄,沈敏这么个冷血的nv人,你们当宝贝追?犯的着自讨苦吃吗?”

    钱午一边开车一边道:“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以前只是觉得她比较文静,像个大家闺秀,今天……算了,老子放弃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回头瞥了祝国平一眼,晒道:“可这哥们未必懂得回头!”

    金杨不禁咧嘴笑道:“这话虽有点偏激,倒也一针见血!”

    “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金兄弟,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你比王候他们几人强了不止几许啊!”钱午用欣赏地语句吹捧着。

    “钱兄抬举。”金杨暗暗惊讶不已,以钱午的身份地位还用的着去捧他?他本想问问谁是庙哥?和他有什么关系时,大切洛基已缓缓刹在一家医院急诊室前。

    在钱午地帮助下把体重近一百七十斤的祝国平送到急诊室挂水,钱午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后急着回家陪家人。

    整个急诊室几乎全是醉酒挂水的病人,温暖的空调房间满是熏人酒气。

    祝国平静静地挂着水,金杨慢慢来到室外,望灿烂烟花,听欢声笑语,想家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他迫不及待给白小芹挂了个电话,白小芹告诉他说,她和萱萱严洁菊刚包了三百个饺子,现在正下锅。还说萱萱买了好多炮竹烟花,一会她们就拖着大伯一起去河堤边放。

    金杨还来不及说话,电话里忽然出现萱萱的声音,“叔,你快回来,我们等你一起放烟花呢!”金杨低声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回来。萱萱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笑道:“叔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叔!新年好!”

    “新年好!萱萱!”金杨这一年经历很多人事,因为意外才更加的欣喜。一种希望不断萌生地感觉,如萱萱的成长一般,她终有一天会长成美丽的大姑娘,希望的幼苗也是。

    又和白小芹说了几句话,结束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白小芹忽然笑嘻嘻地问,要不要和严洁菊说几句话。金杨脸上一热,正要拒绝,忽又想起,过新年彼此问候很正常,自己若躲躲闪闪,岂不是此地无银?何必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他当即道了声:“好!”

    严洁菊的声音又惊又喜,“新年好!”

    金杨风趣地道:“我不仅祝你新年好,往后的一年又一年都要好!”

    “谢谢!”严洁菊的声音带颤。

    “告诉她们,我明天清晨赶回来。”

    “嗯!在下雪,路上小心开车。”严洁菊的声音微带拘谨。

    金杨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接下来他提前给于尚先以及李刚拨打了祝福电话。临近十一点时,祝国平的第一个吊瓶才挂完,当班医生说病人酒jīng中毒很严重,说还有两个吊瓶要挂,挂完还必须在急诊病房观察两小时才能离开。

    金杨挑了挑眉,考虑到应该通知他的家人。于是便在祝国平身上找他的电话,结果没找到,他琢磨着是不是在祝国平的大衣里,遗留在沈君儒家中了。

    没有指望,金杨也彻底定下心神,躺在祝国平隔壁床上休息,一心一意地开始电话联系,从黄百均到满山屯,甚至高官保都没有遗漏,双国的几位老友兼高层都一一问候,然后是颜婕和杨慧红。杨慧红接到他的电话很惊喜,说正要让冷凝霜给他打电话祝福,刚说到冷月潭昨天也回来了时,电话被冷凝霜抢了过去,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话。大意是姐姐回了,变更漂亮了,妈妈最近很开心,还说她要去给他拜年,问他什么时间在家等等一大箩筐话,金杨听得耳朵发麻之际,隐约听到冷月谭的呵斥声,冷凝霜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冷月潭回来了?怎么没给他打个电话。她的生活因满山屯发生了多大变化?金杨摇了摇头,这个有着一颗佛心的清凉nv子,会不会被奢华的世俗红尘吞没呢!

    临近12点时,一条短讯映入他的眼帘。

    “我还是忘不了你!祝新年快乐!事业顺利!”

    金杨脸上流露出苦笑,心却隐隐地颤抖起来。詹丽啊詹丽,你让我怎么回复呢!他在键盘上打一行字后删除,再打一行字又删除,似乎怎么回答都是错误。

    这时,医院的电视里响起主持人的倒计时声音,急症室里亦一片祝福问候声。

    ……

    凌晨一点多钟,祝国平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金杨后,又闭上眼睛入睡。金杨今天也很疲惫,坚持到祝国平挂完第三瓶水之后,在病床上蜷缩睡着。

    等他醒来时,祝国平正站在床前看着他笑。

    “你恢复过来了。”金杨端详着他的浓眉大眼,笑了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祝国平的眼身里流露出感激之情,内疚道:“大年三十害你在医院呆了一晚上,真是对不起!”

    金杨的眼光里有着许多与年龄外表不相称的成熟和机智。他诙谐的回答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是命运的安排!”说完翻身爬起,看着窗外一片雾白的天,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讶道:“六点了,我得离开了。”

    祝国平道:“我的车还停在省委大院。”

    “我的也在。”金杨笑道:“一起赏雪走过去,不太远。”

    “好!”

    于是两个人在清晨悠然漫步在雪地里。

    一路都是关于雪的话题,回到省委大院7楼前,金杨向着祝国平微微点头,“再见!”。

    祝国平笑着伸过了一只手,“再见!”  金杨笑着上了他的哈弗车,而祝国平却径直上了7。金杨想他大概是去拿他的衣服和手包去了,他发动了汽车,缓行在雪地里,开出十几米远,他看到人工湖上结上了一层冰,被皑皑白雪包围,如一个明亮平滑地镜子。

    金杨不由停下车,缓缓走向湖边小径,昨夜酒喝得大了点,又在医院闷了一晚上,他想在湖边换换新鲜空气。

    虽然冬季湖边周围的草坪已经枯黄,但一株株雪松毅然挺立,jīng神饱满。金杨沿着小径漫步,偶尔做几个伸展动作。沿途没什么人,倒是遇到几个环卫工作在扫雪,他一一打着招呼,道一声“新年好!”

    来到湖心小亭时,一路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亭子里还竖着一把竹扫帚和一个手拖车,一个身穿运动服的五十余岁男人大概是清扫积雪累了,站在凉亭里打着太极。

    被周围的美景所惑,金杨的jīng神大好,笑着招呼了一声:“大叔!新年好!”

    “新年好!“大叔笑回了一句,依旧做着太极运动。

    金杨点燃一支烟,沉醉地吸了几口。忽然耳边传来“大叔“的声音,“这么好的空气和景吸烟不仅煞了风景还伤身啊年轻人。”

    金杨愣了楞,笑着扔烟,用脚拧熄,拿起扫帚扫进撮箕里,道:“大叔您打的是老架势陈氏一路太极吧。”

    大叔笑道:“什么套路都算不上,纯粹闹着玩,年轻人你住院子里?”

    金杨摇头,“朋友住这里。”

    大叔笑而不语。

    金杨知道他误会自己是赶早来大院送礼拜年的。他轻声道:“大叔初一还在打扫清洁卫生,大概经常看见前来送礼的人和车吧。”

    大叔稍稍一楞,看了看亭子里的扫帚,顿时笑着摇头,“没有。”

    “没有?”轮到金杨稍愣,他愕然醒悟道:“也是,现在给上级部和领导送礼是个很大的学问;送轻了,人家会觉得你没有诚意;送重了,又容易给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出奇出新就成了一个很大的挑战。现在直接把礼物和钱拿到领导家,领导不一定敢收,这里的变通之法,就是通过组织打麻将来送现金。”

    大叔闻言顿时停止了太极,漫不经心道:“年轻人你很有一套嘛,有前途,什么单位的?”

    金杨傲然道:  “我从不搞这种名堂。只是很了解他们的手法罢了。”

    “你是搞政法工作的?”大叔缓缓走近金杨。

    金杨没有作答,而且望着冰面叹息道:“官场上的行贿、受贿,就象传染病,很难治。”

    大叔笑道:“一个人只有在离开领导岗位以后,才会真正明白,凡是给自己送钱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朋友。他讨好你,巴结你、关心你、顺从你,为的都是你手中的权力。一旦你不能满足他的要求的时候,一旦你不能再对他提供保护的时候,他马上就会骂你、恨你、咬你。”

    金杨咦地回头看了看环卫大叔,“jīng辟!大叔到底是在省委大院里搞卫生的,这种见识一般的官员都不知道……”

    “他们不是不知道,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环卫大叔似乎被金杨勾起了兴致,“站在你的角度,应该怎么去整治?”

    “我啊……”金杨想了想,道:“也无非两条:一是杜绝权力的赎买,二是将权力社会改造为非权力社会。也就是说,不能让可赎买的权力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不能让原本通过正常渠道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也要进行权力的赎买,不能让一些原本正常的人际jiā往也具有权力赎买的质,不能让权力的赎买成为人们的习惯。最重要的,就是淡化权力关系和权力意识。”

    “有些道理……”大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可惜金杨从没有认真看他一眼,否则肯定能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大叔随和地态度中,却隐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金杨忽然摇头道:“理论和实践永远有万丈距离啊!官场是个权力场,每个人都身怀利器,极具杀伤力,如无游戏规则,就会尸横遍野。所以官场和江湖一样,都是最讲规矩的地方。这其实也是许多人,包括一些主张廉政的皇帝和清官也不得不对非典型腐败网开一面的原因之一。有了红包这个‘润滑剂‘,官场上就会减少许多摩擦。更何况这些‘润滑剂’还颇有人情味,更能化解不少矛盾。”

    “有点意识。”大叔若有所思地盯着金杨,好奇道:“这都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

    金杨笑而不语,忽然喃喃自语道:“我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大叔的耳朵尖,问道:“错在什么地方?”

    金杨难得在这样一个早晨放开自己,在一个清洁工面前。

    “为什么幼儿园的老师能把哭哭滴滴地孩子哄得高高兴兴?那是因为她们能放弃自己的个去迎合小孩子的兴趣和爱好,进而也就能掌握他们。”

    环卫大叔很认真的道:“这是幼师的责任所在,如果她们不是出于热诚和责任,仅仅是敷衍,孩子们还是会哭闹,她这个幼师也当不长。”

    金杨默默点头,抬头看向天际,一缕阳光微微绽露。他忽然想起了金半山非常看重的六字箴言,东方,初一早起。他没有刻意去做,但事实上他却暗合六个箴言,武江在清远之东,今天是初一,他也起得很早。

    连阳光都快出来了……

    金杨不由得哈哈大笑,见鬼的一遇阳光便化龙。

    “再见!大叔!”

    看着金杨的背影,大叔喊了一句,“年轻人你的名字,什么单位工作?”

    金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上了他的哈弗车。

    环卫大叔盯着远去的哈弗车,眼眸微露失望,“可惜了,一个冒失鬼。”

    这时,祝国平亦从沈家拿了衣服出来,远远第看到湖边的环卫大叔时,他眼睛一亮,朝大叔小跑而去。

    “二叔新年好!给您拜个早年!祝您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环卫大叔微笑着点了点头,“国平你昨晚一夜不归,电话也不接?”

    祝国平尴尬一笑,“喝酒喝多了,在朋友家昏睡一夜……”

    “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环卫大叔挥了挥手,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刚才驾哈弗车的年轻人你认不认识?”

    “刚才出去的那辆黑è哈弗?认识认识,您?”祝国平眸子里露出狐疑之他知道自己二叔是个从来不八卦的人,向来言之必有意。

    “他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单位工作?”环卫大叔盯着祝国平的眼睛。

    “他叫金杨,是清远县纪委副书记……二叔,您怎么突然问他。”

    “没事,刚才和他闲聊了几句,这个年轻人还有点思想。”环卫大叔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

    祝国平愣了几秒钟,忽然心中一动,大步追了上去,和环卫大叔并排,笑道:“二叔您不是要换秘书吗?我推荐金杨,绝对没错。”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