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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成亲,娶媳妇的都比嫁女儿的热闹,本朝自然也不例外,huā轿才到韩家门首,便被一群穿红着绿的乐官、伎女和帮忙操办茶酒的人给围住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念出拦门诗,一来图个热闹,二来讨些红包。
在乡下,没这些个讲究,是以这场景,孟楚清还是头一回见着,觉得十分新鲜,恨不能掀了红盖头,先下去瞧瞧热闹再说。她隔着盖头的缝隙朝轿窗外看去,只见连喜娘都跟着起哄去了,只有梅枝还尽职尽责地站在huā轿旁,不过也是满脸的〖兴〗奋和向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早听喜娘说过,新嫁娘中途掀盖头不吉利,因而孟楚清不愿触霉头,于是便轻轻地咳了两声。梅枝马上侧过头来,扒着轿窗小声地问:“五娘子?”
孟楚清同样小声地道:“外面甚么情形?”
梅枝一听她是问这个,语气里透出了十足的〖兴〗奋:“五娘子,姑爷可大方了,只要有人问拦门诗,他便给红包,人人都夸他大方呢。”
“那他都能答上来?”孟楚清仔细去听,却因为外面实在人声鼎沸,听不真切。
“怎么答不上来,听说我们姑爷也是念过书的。”梅枝依旧很〖兴〗奋,一口一个姑爷。
她倒是改口改得快,孟楚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朝后靠了靠。这轿子设计得倒是不错,许是知道韩家庄离兴平县路程不近,所以后面设了软垫,以供她累时可以靠一靠。说起来,韩家对于这场婚事,倒是极为重视的,本来路远。可以以马车或牛车代之,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轿子,这也算是给了孟家面子了。
孟楚清虽然不是死要面子之人,但却也没到看破红尘的地步,夫家能给她娘家脸面,她嫁过去后,腰板也挺得直些。
huā轿在门口被拦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得以放心,孟楚清已是在轿子里坐到昏昏欲睡。其实她对于这场婚礼,还是挺感兴趣的,正是因为感兴趣却又看不到,所以才觉得无聊。
在路上时,喜娘已经告诉过她婚礼的一些基本流程,但真正下了huā轿。她才知道过程有多么的繁琐,比起韩家庄拜完堂就直接入洞房的程序,简直多出了好几倍。
踩谷豆,跨鞍,坐虚帐,拜家庙,拜舅姑,夫妻交拜,撒帐,合髻。合卺……步骤礼仪实在太多。孟楚清一开始还是兴致勃勃,但到了最后。就开始晕头转向,只能勉强跟上节奏了。
等到所有的仪式结束,韩宁去了外面陪客,新房内安静下来,孟楚清方才顾得上松一口气。
屋内宾客已经被请出去吃酒了,此刻新房内除了孟楚清和梅枝,就只有韩家的两个丫鬟了。那两个丫鬟极为懂事。客人一走,便走上前来给孟楚清见礼,口称大奶奶。
孟楚清抬头一看,这两个丫鬟,生得都是huā容月貌,且是各有千秋,一个生着一双妩媚至极的眼睛,身段犹如杨柳一般;另一个却是一双明亮的杏眼,皮肤细白,且带着几分婴儿肥,瞧上去颇有几分憨态。
两人行过礼,有着一双妩媚眼睛的丫鬟自称名叫海棠,婴儿肥的那个,自称石榴。
孟楚清就不知不觉地把视线投向窗外,透过那扇贴了喜字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恰好种了一株海棠并一棵石榴树,看来这位韩家大少爷给丫鬟取起名字来,还真是随意。
海棠看似年长些,自报过家门,便问孟楚清:“奶奶可要把钗环给卸了?”
孟楚清点了点头,两人便上前,请她到妆台前坐下。孟楚清谅着梅枝也是累了一天,便让她先下去歇息,等明早再上来伺候,但梅枝哪里肯走,生怕她不习惯,更怕她受了委屈,当海棠和石榴在帮她取下首饰时,她就立在一旁,装作捧妆盒,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两人的手,生怕她们一个不留神,弄疼了孟楚清。
孟楚清卸完首饰,又由梅枝服侍着洗完脸,终于舒坦下来。这时海棠和石榴已在外间摆上了一桌酒菜,请她入席,说是太太特意吩咐的,说怕她给饿着了。
就算在韩家庄,也绝没有新娘子入席的规矩,所以大多数新娘,都是偷偷在袖子里藏一块饼,以便充饥,孟楚清也不例外。她摸了摸袖子里**的饼子,突然真心感念起她的新婆婆,韩家太太聂氏来,若说之前多送聘礼,加送红木家什,都是为了两家人的脸面,那这样一桌酒,可就真真是疼她了。
这样的一桌酒,大概是不合规矩的,孟楚清不敢公然遣梅枝去向聂氏道歉,只得先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份情。她念及梅枝也是饿着,便叫她也下去吃饱了再来,但梅枝死活不肯走,最后还是戚妈妈吃过了饭,上来换值,她才去了。
虽然只是给孟楚清一个人准备的酒席,但菜色依旧很丰盛,鸡鸭鱼肉自不必说,更是有在陕北干旱缺水的陕北难得一见的海鲜和莲子羹。孟楚清正要举筷,却听见门外环佩叮咚,这是有客来了?她连忙搁了筷子,以目示意海棠,叫她出去看看。
海棠身未动,先笑道:“准是我们家二娘子和三娘子来了。”
韩家除了两位少爷,还有两位小娘子,其中二娘子韩敏芝是嫡出,与韩宁一母同胞;三娘子韩淑芝则和韩迁一样,都是蔡姨娘所出。她们不在前面吃酒,到这里来作甚么?孟楚清听清楚了海棠的话,便示意她出去迎客。
谁知石榴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脸上挂着天真的表情,对海棠道:“海棠姐姐,奶奶也是我们家的人,你就说二娘子、三娘子便得,前面没必要再加上个‘我们家’。”
她表情诚挚,甚至还带着些娇憨模样,但孟楚清却从这话里,闻出了一丝火药气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暗语伤人?
海棠显然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忙着跟孟楚清解释:“奶奶,奴婢可不敢拿您当外人,只是一时顺口,说惯了。”
她急,谁知石榴比她更急,拉着她的袖子,急急地与她解释:“海棠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早知道你会误会,我就不说了……哎呀我这个人,就是口笨。”她说完,竟跑到孟楚清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道:“奶奶,奴婢口笨。又没甚么心思,才会说出让海棠姐姐误会的话来,请奶奶责罚。”
孟楚清半晌无语,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好似在石榴的身上,看到了孟楚涵的影子一般。这丫鬟,未免也太会生事儿了。孟楚清正想要让她起来,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哎呀,二姐,你瞧。新大嫂在责罚丫鬟呢。”
孟楚清抬头望去。门前多了两位小娘子,适才都见过。此时还记得,说话的那个装扮华丽,满头珠翠,乃是韩家庶出的三娘子韩淑芝,站在她旁边,相较而言显得朴素许多的,则是嫡出的二娘子韩敏芝。韩敏芝的相貌。像韩太太居多,五官平常,顶多算个端庄;韩淑芝却像极了蔡姨娘,柳眉大眼,娇小可人。
韩敏芝话不多,孟楚清从进门到现在,也没听她说过一句话;韩淑芝却活泼得很,方才宾客们闹新房时,她还跟着搀和了一阵,被韩太太喝斥了几句才消停。
韩敏芝听见韩淑芝的话,一面伸手去拉她的衣襟,一面尴尬地冲着孟楚清笑了笑。
韩淑芝却不为所动,兀自掩嘴而笑:“二姐,我就说嘛,咱们这位新嫂子,不是省油的灯,你瞧瞧,才进门就罚上丫鬟了。”
她这样一说,韩敏芝脸上的表情就更为尴尬了,竟眼巴巴地望着孟楚清,似央求她不要生气一般。
孟楚清早就料到蔡姨娘那房人,不会让自己好过,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石榴的确是跪在地上,在外人看来,真像是她这个新媳妇太厉害,一进门就给丫鬟下马威似的。
戚妈妈在一旁又气又急,想上前拉石榴起来,又怕让孟楚清厉害的罪名落了实,好不焦急。
偏石榴还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住地磕头,连声哀求:“奶奶,奴婢不是有意的……”
韩淑芝的目光,流连在孟楚清身上,突然又是一笑,道:“我斗胆替这丫头求个情,大嫂看在今日你和大哥大喜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罢。”
孟楚清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也笑了起来:“我本来正要夸咱们家丫鬟调教有方,被三娘子这样一打岔,竟给忘记了。”说着,低头嗔怪石榴道:“我就说鞋子脏了不要紧,你非要跪下替我擦,擦不干净也就算了,又不是你的错,道个甚么歉呀,难道咱们家还差了我这一双鞋子不成?”
海棠方才才遭了石榴暗算,心里正憋着火呢,一听孟楚清把这节给圆了过来,连忙上前帮腔,一面去拉石榴,一面骂她:“你也太小心,奶奶何曾说你了,你偏作出个小家子气模样来。”
明明是石榴暗算海棠,顺便捎带上孟楚清,转眼却变成了她紧张过度,上不得台面,石榴这下是真有些懵了,眨着一双大眼睛,再配上她那粉嘟嘟的脸,当真有了几分懵懂天真的模样。
还是孟楚清有办法,戚妈妈紧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归原位,还故意去开了箱子,取了一双孟楚清自娘家带来的鞋子,预备给她换上。
到了这时,韩敏芝才露出了笑脸来,放开韩淑芝的衣襟,走进来道:“大嫂,娘怕你一人吃饭无趣,特意叫我们两个来陪你。”
聂氏想得真是周到,孟楚清再次被感动,忙叫海棠另搬了凳子来,请她坐下,又忙着招呼还站在门口的韩淑芝,十分抱歉地道:“竟让你们在门口站了这许久,真是不好意思。”
站了这许久,也是因为韩淑芝话多,韩敏芝看了韩淑芝一眼,没有作声。
韩淑芝本来准备拂袖而去,却没想到孟楚清跟个没事人似的,热情万份地邀请她入内坐下,一起吃饭。她仔细回想一番。方才好像也没和她撕破脸,于是索性也装作甚么都没发生过,提起裙子走了进去,到孟楚清对面坐下了。
三个人从来没打过交道,彼此之间一点儿也不熟,对于韩敏芝和韩淑芝来说,仅知道孟楚清和韩家两位少爷一起修过渠。而且家境不怎么宽裕;而孟楚清对她们两人,更是一无所知,仅知道一个是韩太太生的,看似厚道,一个是蔡姨娘生的,爱挑事找茬而已。
几乎陌生的三个人坐到一处吃饭,其实也是尴尬的。好在大家年纪都小,三言两语,也就熟络了。韩敏芝尤其爱听孟楚清讲修渠的事,其实她倒并不是对如何修渠感兴趣,而是羡慕孟楚清可以顶着正经差事,名正言顺地漫山遍野地跑,不必像她,天天只能关在家里,别说外面的世界,就连自家前院。都不能轻易去。
韩淑芝的眼睛里。也不时流露出一丝向往,但每每出现。又被她迅速克制下去了。她看了看孟楚清身上,那明显档次不高的红嫁衣,突然又笑了,但却没有直接讥讽她,而是举了筷子对她道:“大嫂,那道橙醋蚶脍我够不着,劳烦你帮我夹一筷子。”
旁边两个丫鬟伺候着。外加一个奶娘,何须孟楚清亲自帮她夹菜?是故意要支使孟楚清,还是以为她不认得这道菜,想要看她出丑?不论是哪个目的,都是不善,戚妈妈的脸色又微微变了。就说韩家嫁不得,你看,这才进门呢,宾客都还没散,小姑子就上门刁难来了,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戚妈妈这时就开始后悔起来了,早知如此,当初拼了老命,也该拦着孟振业才是。
孟楚清倒是淡定得很,不就是一道橙醋蚶脍么,蚶子谁不认得呀,别说孟家前几年光景好时,逢年过节也曾吃过,就是没吃过,穿越前吃的也多了,还会不认得区区几个蚶子?只是她这菜夹了,也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传将出去,只怕都要说新奶奶好欺负了。
其实嫂子帮小姑子夹个菜,本来也没甚么,只是韩淑芝的态度,一看就是挑衅的,若就这样照了她的意思办,谁知道她出去后会说甚么。若让她由此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以后的日子可有得受的。
孟楚清从一开始,就没拿韩淑芝当自己人,此刻又逢挑衅,自然没想过要客气,当即笑吟吟地夹了一筷子橙醋蚶脍,站起身来,送进她碗里,坐下后,却与韩敏芝道:“那年我们家光景还好时,也是做了这道菜,隔壁邻居来做客,想要吃,却又叫不出名字,我生怕她尴尬,连忙不等她出声,就先夹了一筷子送过去。”
这是在暗讽韩淑芝没涵养,不似大家闺秀?戚妈妈听了暗笑,总算把攥起来的拳头又松开了。
韩敏芝却是个厚道人,又似被韩淑芝欺压惯了,不大敢出声,闻言只是浅浅笑了一下,马上又把头垂下去了。
韩淑芝哪里听不出来孟楚清是在说她,气得直想摔了筷子走人,可偏偏孟楚清并没有指名道姓,她若当真走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把一双筷子捏了又捏,捏了又捏,还是生生把这口气给忍了下去,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慢慢吃碗里的那筷子橙醋蚶脍,姿态无比优雅,似要向孟楚清证明,她就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至少在兴平县,绝对无人能出其右,如假包换一般。
到底是个孩子呢,心思这般容易外露。孟楚清暗笑同时,却又有些羡慕,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来找茬,正说明她有个强大的后援哪,不像她自己,甚么都得靠自己,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出祸事来,还是得自己扛。
韩淑芝见孟楚清反击是反击,但眼里却并没有敌意,不免也觉得有些奇怪,倒是暂时把锋芒收敛了去,直到这顿饭结束,都没再找孟楚清的茬。
因前面还有宾客,两人吃完饭,并未久留,很快就离去了。临走前,韩敏芝瞧瞧地握了握孟楚清的手,以示安慰,孟楚清却觉得韩敏芝更为可怜,作为韩宁一母同胞的妹妹,韩淑芝找孟楚清的茬,也等于是打了她的脸,但她有着嫡出长姐的身份,却连句驳斥的话都不敢说,可见平日里,是有多受韩淑芝的欺压。
连戚妈妈都看出韩敏芝太过畏瑟,趁着海棠跟石榴领着小丫鬟们收拾桌子,扶了孟楚清到里间,悄悄地对孟楚清道:“我看这位二娘子,也太过小意儿了,竟连庶出的妹妹都怕,连句话也不敢多说。”
孟楚清瞅着她,打趣她道:“妈妈其实是想说,他们家连父母健在,上头还有个大哥的嫡出小娘子,都活得如此憋屈,我这当媳妇的,就更艰难了罢?是不是还在后悔,不敢由着我爹把我嫁过来,应该拼了老命,也要拦住他的?”
她说的,居然和戚妈妈所想的丝毫不差,令得戚妈妈瞠目结舌了半晌,才笑出声来,佯装要去撕她的嘴,笑道:“都说嫁了人,胆子就变大,果然不假,五娘子居然学起油腔滑调来了!”
孟楚清配合着躲来躲去,两人笑闹成一团,让不放心这边,特意上来看看的梅枝有些摸不准头脑。海棠和石榴两个站在梅枝后面,却都显得有些拘谨,同先前的殷勤模样大为不同,石榴方才吃了亏,这样也就罢了,怎么连海棠也拘束起来?孟楚清想了想,就跟梅枝使了个眼色。
梅枝会意,借着要热水,拉着海棠去了。她俩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倒也随意,很快就让梅枝问出了缘由来。原来韩淑芝因有蔡姨娘罩着,在韩家一向是无法无天的,谁吃了她的亏,都不敢说出来,更何况是反击了,可以说,孟楚清是敢于与她对着来的第一人。她们都担心孟楚清会被韩淑芝报复,心中忐忑,所以神色才有些不自然。
担心孟楚清被报复?还是担心自己身为这屋里的丫鬟,会被牵连?梅枝瞅了她一眼,突然问道:“海棠姐姐是一直在大少爷跟前当差?”
海棠脸色微微泛红,摇了摇头,道:“大少爷一直在外头做生意,今年回来时,屋里一个丫鬟也无,太太怕婆子们伺候不周,所以特意把我拨了过来。”
原来是聂氏赏的,赏的就赏的,甚么出奇,有必要脸红么?梅枝好奇地朝她看了几眼,又问:“太太只拨了你过来?那石榴姐姐是从哪里来的?”
海棠的脸上,马上露出一丝不屑,道:“她是老爷赏给大少爷的。”
韩半城赏的丫鬟,她敢如此怠慢?梅枝不信,默默在心里把韩家的人口过了一遍,道:“是蔡姨娘送的罢?”
海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蔡姨娘送的呀?其实这再好猜不过了,韩家通共就那么几口人,不是蔡姨娘还能有谁,总不至于是兄弟或妹妹们送的罢。不过,聂氏送一个,蔡姨娘就送一个,还真有些对着干的意思,而这蔡姨娘,还真有些头脑,知道自己直接送,十有**会被韩宁拒收,所以转由韩半城来送,这样韩宁哪敢拒绝父亲的好意呢。
只怕这个蔡姨娘,不好对付呢。梅枝的目光,再次从海棠身上扫过,突然就想起了孟楚清的生母唐氏在世时,曾经对她讲过的事情,她说,在湖北时,大户人家的少爷们,但凡成亲之前,都要先在屋里放几个人,以教会他们人事的,这样的人,通常就由他屋里的丫鬟来担当,叫作……叫作甚么通房丫鬟!
韩家庄有些闲钱的人家,通常也有妾,但通房丫鬟却是有钱人的专利,是以梅枝还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