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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杜阙这么说来,莫言倒是有些奇怪了,戚远山和张长青混在一起是自甘堕落,那么你和宋清远混在一起又算什么呢?相比较起来,恐怕还是你老人家堕落的更深一些吧?
在莫言看来,戚远山和张长青走到一起,无非是想借助张长青的财力和人力得到丹书罢了,虽然谈不上有多堂堂正正,却也无可厚非,更谈不上什么自甘堕落。修途漫漫,为了争了那一线‘升’机,大家各施手段,这有什么可诋毁?
他心中如是想,口中便问道:“无非是一种合作的形式,谈不上自甘堕落吧?”
杜阙道:“莫先生,我道门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道门里的事,都应该由道门中的人来解决。或成或败,或生或死,只与自身的修为、机缘、人脉相关。最重要的是,无论结局是什么,都不能将普通人牵连进来。”
莫言奇道:“这是为什么?”
杜阙这时也看了出来,莫言虽然修为高绝,但对道门的一些常识却是近乎于无知。这让他忍不住的猜测,难道这个年轻人是从某个与世隔绝的道门密地走出来的?
道门后裔其实只是一个总称,实际上整个道门的支脉繁多,就连杜阙这种老江湖也仅知道十之三四而已。
道门后裔中,有像杜阙这样大隐于市的人,也有马天行那样以家族形式延续传承的存在。从形式上来说,包括戚远山和宋清远在内。这些人其实都属于入世派。既有入世,自然也就有出世,道门后裔中,亦有很多人自小就被带人深山古林、甚至是孤岛之上,一心潜修道法,不闻世事。
相比较起来,前者更加的世俗化。后者更加的神秘化。
前者对后者了解的不多,而后者则是不屑于前者往来,认为他们已被红尘沾染。已经失去了道者应有的清净与虔诚之心。而就两者的实力来看,在同等境界下,后者的修为的确要高出前者一筹。
因为莫言缺乏对道门常识的了解。杜阙难免就把他和那些一心求道、与世无争的出世者联系了起来。
“说起这个为什么,其实有好几方面的因素。”
杜阙喝了口酒,解释道:“首先,这是一种自我的保护措施。数千年前,道法就已不显于世,但是就力量而言,我们这些人却又明显的超脱于普通人的范畴。按照常理,我们这些人应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可惜的是,凡者众多如蚁。修者却是万中无一。这就导致了,我们空有强大的力量,但基础却是薄弱的不堪一击。常言道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我们还不是大象……”
“数千年来,无论哪朝哪代。普通人中的统治者对我们既是防范,又有觊觎。再加上灵气几乎彻底枯竭,道门的力量渐渐已被消弱至最低谷。而到了现代,火器盛行,科技昌明,道门的境况也就更加的尴尬。为了传承不断。在火器盛行之初,道门后裔便有意识的开始退出俗世,有的退往深山古林,有的改头换面……总而言之,为了传承不断,为了使统治者放心,道门后裔基本隔断了与普通人的联系。即便有联系,也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世人打交道。”
听到这里,莫言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不仅是一种自保的措施,同时也是一种态度。”
杜阙道:“没错,这的确是一种态度,是给统治者看的态度。对他们来说,一两个修道者并不可怕,可怕是修道者以力量蛊惑凡人,而后聚为邪教。所以,我们选择了隐退,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此类的话题,当初莫言和马天行也曾谈过,只不过马天行身后有家族的牵挂,与莫言又是第一次见面,此类话题便不肯说的太透,生怕引起莫言的某种忌讳。只是泛泛而谈,没有做过多的深入。
而杜阙与马天行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不仅是一个孤家寡人,同时也是一个历史学教授,聊起这个话题不仅深刻了许多,而且也没什么忌讳。
“至于其他的原因,其实都是以此为基础的。就拿戚远山和张长青合作这件事来说,成与不成都藏有很大的隐患。首先,普通人得知道门后裔的存在后,心中难免会产生妄念,或是对力量的追求,或是对长寿的追求。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修道的资质,求之不得,妄念就会变成怨念乃至仇恨。怨恨一生,谁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别的不说,单是他将道门后裔的存在宣扬出去,就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同时也会招来暴力机关的注意。到那时,恐怕所有的道门后裔都要隐入山林才能避免一场清洗……”
莫言听了这话,道:“你的这个说法恐怕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杜阙叹了口气,道:“或许吧……不过凡事总要往坏处去想,尤其是在这片土地上,芸芸众生十几亿人口,稳定向来压倒一切。若是风波乍起,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引得愚夫愚妇生出种种妄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邪教又有什么区别?到那时,不仅是这片土地的灾难,更是我道门的劫难。”
微微一顿,又道:“其实这还不是最令人担忧的。”
莫言奇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恐怖?”
杜阙的这些担心,他其实还是很赞成的。在这片土地的历史上,借助宗教力量兴风作浪的人不计其数,虽然成功者寥寥,但造成的破坏绝对是触目惊心。偶有一两个成功者,也会在登上权力宝座后,极力删除这段记录,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这种手段的破坏性,不想让这一幕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当然有比这更恐怖的……”杜阙道:“还是拿戚远山和张长青的合作来说,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丹书,对戚远山来说,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但是对张长青这个普通人来说,事情才刚刚开始。他终究是个普通人,即使延寿百年,未来也必然要化为一杯黄土。同时,他又是个有权有势的资本家,在生命之外,金钱和金钱衍生出来的权势是他最大的追求。在长生不可得的情况下,你猜他会不会将利益最大化?”
“若是一般的事物也就罢了,任他赚个金山银海又如何?可这是丹书啊,上面记载的丹药若是炼制出来……呵呵,可以延寿百年的丹药,别说是引起一场争纷了,就是引起世界大战我都不奇怪!莫先生,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夸大其词,甚至是危言耸听?呵呵,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首先,丹药若是真的被炼制出来,它本身就是这世界上最璀璨的珍宝。其次,道家的丹药可不是普通的中成药和西药,它不仅需要精通丹道的炼丹师,同时需要大量的珍稀药材。丹道之药不仅仅局限于植物,也需要动物,甚至是一些天地灵物……”
“地球就这么大,东西就这么多,再加上比大熊猫还要稀少的炼丹师……请问,对于那些有钱有势有枪杆子的人来说,他们会怎么做?公平竞争,合理买卖?哈哈,别忘了当年的日不落帝国就是以海盗起的家……”
听到这里,莫言也不得不承认,杜阙这番话看似危言耸听,但按照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去看,几乎就是必然!
当然,这种必然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慢慢积累起来的。但谁都无法否认,当很多因素累积到一个极限后,战争将是必然的选择。这就像两个村子争水源一样,刚开始或许只是妇孺间的口角,然后是辱骂厮打,等到男人参与进来时,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在所难免。
况且这仅仅只是多喝一口少喝一口的水源,与生死无关。
若是将水源换成可以延寿百年、相当于重活一世的丹药,不将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才怪!
“听你这么一说,戚远山和张长青的合作的确是个隐患。张长青这人我了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个人,而且野心极大。我可以肯定,无论是否得到丹书,他都会用这件事作一篇大文章。”
杜阙点了点头,道:“张长青这人我也了解一些,不是个善茬。不过,就丹书这件事来说,他是不可能得逞的。”
莫言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杜阙道:“原因很简单……戚远山之所以和张长青合作,无非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寻找到云萝道宫的具体方位。可是云萝道宫毕竟是数千年前的道教圣地,又岂是一帮凡夫俗子可以寻到的?”
莫言点了点头,也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大,便跳过这个话题,道:“跟我说说云萝道宫的具体方位,以及那魔物的来历吧。”
杜阙闻言,精神不禁一振,心说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他想事先确定,道:“莫先生,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以您的修为,丹书对您来说,恐怕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吧?”
莫言道:“对我的确无用,但不管是谁,都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有家人,也有亲朋好友……”
话说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杜阙最担心的就是莫言对丹书没有兴趣,听了这话,心中不由轻松了许多。
不怕你修为深,就怕你没追求……杜阙心中窃喜,口中道:“云萝道宫的具体方位就在鹰嘴沟附近,很好找的一个地方。”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