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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夫人着急让人打扫布置城守府的后宅。
其实城守府里,之前一直有崔明珍和祝三娘住着,虽然不比刘彦昭在任时,装饰奢华富丽;但是一应家具也是齐备的。
但是南夫人觉得,崔明珍等人用过的东西晦气,于是叫人全部撤掉,墙壁也要粉刷一新。随后又因为从南方带来的佣人少,她又接三岔五,不时地叫人牙子来,挑选购买下人。
南夫人劝徐夫人也买几个人用。
徐夫人笑着辞了,她说:“我府里人少事少,我平时既不出门、也不待客,够用的就行了。”
南夫人说:“何不给静安买个丫头?”
“给静安买丫头?”徐夫人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这是预备给静安通房的。她掩口笑道,“他才多大,还不到那时候呢!”
南夫人说:“你现在买下来,先养在自己身边、慢慢调|教着,过几年再送到静安房里。这样从小养起来的,将来也听你的话。”
徐夫人听这话,犹豫了一下。不过她还是说:“还是算了吧,再过两年再说。静安还是太小了,若知道是养了给他通房用的,只怕乱了他的心思,不能专心读书了。”
南夫人说:“我却不那么想!男孩子嘛,若是及时地明白了那件事,反倒能心思安定,专注地做大事了,等将来结婚后,也不会受老婆钳制……”又说,“若知道现在能调回京城这边来,我早就为念恩预备几个了。当时还以为,这辈子要老在湘南,还差点给念恩在那边订了亲呢!”她又兴奋地说,“幸好没订——如今老爷的官职上去了,我可要给念恩选个名门闺秀做媳妇!”
看来,南夫人因为丈夫升了官,志得意满,对一家人的未来生活,已经有了很多的谋划。
徐夫人没接言。因为在她在看来,是个女人就比她会管家、会过日子。而她呢,纯粹是生活低能。若没有兰香一路扶持,她都活不到现在;若没有皇上圣恩体贴,她也过不了这么舒心安逸。
忽然,徐夫人想起一件事。她对南夫人说:“表哥初到梁州,公事繁忙……其实我有一事想请他帮忙,却一直没机会开口。”
南夫人说:“有事你就说话啊——咱们自家人,他再忙,你的事他也要管啊。”
徐夫人说:“是这样的——我们府上之前那个妾室的事,想必您已经听说了?”
南夫人点头。早在到达梁州之前,她和丈夫就已经把徐夫人家里的情况,以及崔明珍、宋英豪、宋秋莲等人的关系,打听得一清二楚。她对徐夫人的遭遇也是极为同情的。
徐夫人又说:“我曾经想撵她出府。可是后来想到,若真撵了出去,恐怕她在外面又四处招摇。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来,必定会让人再次提及,她曾是我们府上妾室的事,那么我们府上的名声还要被她再带累一回。后来恰巧打听到,我撵她的那封文书已经丢了,而且当时因为崔明珍从中作梗,也没有在城守里存档。所以我这样想,索性我就当她还是我府上的人,把她往城外的庄子上一关,关她一辈子算了。”
“哦,这样啊——”南夫人说。又说,“这样也好,把她关起来,时候长了人们就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外人也不知道她跟咱们府到底还有没有关系。再说了,反正咱们也供得起她一口饭吃。”
徐夫人点头,说:“我正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把静玉也送到庄子上去,让他跟他娘在一起。”又说,“我想拜托表哥的事,就是想让表哥派人把静玉和他的奶娘,从刘家庄里接出来,一同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我告诉你表哥,让他派人去办这件事。”南夫人说,又说,“只是我觉得此事你要三思——你虽然心慈,不欲让她们母子分离;可是那宋氏品德败坏,恐怕不适宜教养孩子——你还不如把那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呢。”
徐夫人尴尬地笑笑,说:“我身体不好,静安又小,恐怕无法分神再照顾那孩子……”又说,“我们侯爷子嗣单薄,只有静安和静玉两个。我不忍驱逐宋氏,也是为了静玉着想。我只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明白是非,体谅我的一番苦心安排。”
南夫人想,这是表妹家的家事,她以前跟这位表妹也没什么来住,不太清楚表妹的脾气。所以她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没再多嘴。
这时徐夫人又说:“我还想把我们老太太身边,一个叫贵喜的丫头,一并接出来,随后送到我这里来。”
“哦?”南夫人奇怪,不明白徐夫人为何单指名要这么个丫头。
徐夫人说:“是这样的,我手下只有兰香一个像样的丫头,所以想跟老太太把贵喜要过来,跟兰香也有个替换。还有,我还想跟二老爷再要两房家人——但是你知道,我们二老爷外号‘皮笊篱,不漏汤’,这事要容后再商量。”
南夫人笑着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个月后,黎大人一家正式入住城守府。
随后年关马上又要到了。
徐夫人的禄田原本是内务府管理下的皇庄,按惯例,都是秋分之后结算。所以刚刚分给徐夫人的禄田,要等明年秋分才能分下钱来给她。
文元帝肯定考虑到了这点儿,所以一入冬,便着人送了一千两的赏银,并细碳、棉布等物品过来。
徐夫人之前生活艰窘,如今一下就是一千两的赏银,还有大批物品。侯府的收入,简直可以用一夜暴富来形容。
可是,虽然一夜暴富,徐夫人却仍然是一片平常心。没钱的时候,她吃糠咽菜,也过来了;如今有钱了,她仍然吃素斋、穿常服,不见半分骄奢。而且她吩咐兰香,也不可让刘静安骄奢起来,一切如过去,冻不着、饿不着就好,有钱无非多买几本有用的书来读。
徐夫人还是跟过去一样,懒得过问俗务。这一千两银子和许多东西,依然是放手交给兰香去打理。
反倒是兰香,跟几辈子没见过东西似的,抱着银子和东西乐开了花。有这些银子和东西,侯府里的生活终于不再紧巴巴的了,她和徐夫人的生活,终于奔上了富裕路。
兰香跟徐夫人商量,今年过年多置办些东西,给各人的打赏也丰厚一些。
徐夫人无所谓,她说:“反正银钱也宽松,你看着安排吧,不必事事问我。”又说,“兰香,把你的月例银子涨到十两。”
“十两?!”兰香一楞,说,“太太,这太多了,我还是领大丫头的月例就行。”
徐夫人说:“这不算多。你跟别人不同,你是府里的大管家,再高些也是应该的。”又说,“冬梅依照大丫头的例,月银二两,打赏另算。”
冬梅便是贵喜,来到忠义侯府之后,徐夫人给她改了名字。当日接她出来的时候,徐夫人给了袁太君五十两银子,连同贵喜的身契一并要了过来,如今她正式是侯府里的人了。
冬梅刚来的时候,兰香对冬梅颇有防范。但是过了些日子之后,兰香见那冬梅到也乖巧老实,只在后院做些针线,也不到处乱串……兰香便渐渐不再以冬梅为意。
这天,兰香开列了单子,叫下人出去采买年货。她自己则雇了乘小轿,打算去秦娘子家里串门。
兰香这是吸取去年的教训。去年抱着妞妞逛街,可把她累惨了,若不是孙有财后来相送,她都不知道怎么把妞妞抱回去。
今年她还想带着妞妞去逛年集。但是妞妞可比去年更高更胖了,她可不敢再抱着逛了,一定要找个代步的工具才行啊!
说起来,林二郎的烧饼铺已经搬到“东来顺”酒楼那边,这边的铺子全给了秦氏经营。秦氏开布庄的同时,也经营裁缝铺。
老高和胡图都留在了秦氏这边。老高年纪大了,只能做些扫地打杂的事情。冬天冷,他专给铺子里烧炉子,铺子里暖烘烘的,人们也乐意光顾。胡图仍然是负责扛布、看看铺子,顺便看着妞妞。
此外,秦氏现在可不是自己做工了。她雇了一个会裁剪的妇人,另外还有两个针线好的女工。她是真正的大老板了。
可是,秦氏轻闲了,林妞妞则苦了。
因为秦氏自己三岁就会绣花,便一直认为针线女红的手艺应该从娃娃抓起。所以秦氏一有空,就找块绫子描上花样,绷上绷子,让林妞妞拿去练手艺。
林妞妞苦不堪言,她这么懒的人,竟然让她做工?她真是烦透了,所以总是捣乱,要么故意弄糊了花样子,要么假装扎到手博同情。
一来二去,秦氏发现她的伎俩了,就吓唬她:“限你半天绣好这一朵花,否则不给饭吃!”
林妞妞扔了绣绷子跑开了。她跑到胡图面前,仰着脸,撇着嘴,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说:“图图,救救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