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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董卿只是随口问问,不料她却煞有其事的朝外唤道:"总管可在?"
刘骥脸色骤变。
外头立刻应了一声。
"在。"
"进来吧,本官有话想问你。"
"是。"
片刻,但见总管恭恭敬敬的跑进来,先叩拜了皇上,然后移步至董卿跟前,弯了一弯,道:"董大人请吩咐。"
董卿指着屋里的暖炉道:"王府里的东西,你最清楚,本官问你,这暖炉是从那里弄来的?"
总管仔细看了绘上牡丹的暖炉,立刻认出是皇上厢房里的那一个,于是娓娓道来:"当日小安子公公跟小的要个暖炉,小的不敢怠慢,便交办了下去,王府事务繁忙,仆从甚多,请容小的先下去查一查究竟是谁送到皇上厢房来的,才能问清楚这炉子究竟是从那个屋子里挪过来的。"
"就在这里办吧,在这里把人叫过来问一问便是。"董卿道。
刘歆在一旁听见了,笑道:"问来问去,无论如何不都是宁王府的东西吗?有何差别?董司马何必大费周章咧。"
董卿冷笑道:"差别可大了。"
但见英王起身挨进暖炉,凝视着上头的牡丹,一付欣赏的模样,他嘴角扬着笑容道:"皇兄的画功,更见精进了…….,以花沬作画,前所未见哪!"说着,他用指甲从上头的边脚,刮了一些花沬下来,道:"听说以花入茶别有一番风味,这花沬被暖炉的星火给熏过,该是不同凡响才是。"
窦沅沅见状,立马附和道:"那花味儿被熏过后,味道特别的香,拿来入茶说不定强过泡花茶呢。"
董卿明摆着在当众查案,她不想让她如意,无论如何,暖炉藏毒之事,宁王身为地主,他都脱不了关系。可董卿居然敢当众彻查起来,摆明了完全不给宁王面子,宁王脸色都变了,由此可见皇上的态度……..此事非同小可,这事若牵连到英王,他可是她的母族兄弟啊,认真追究起来,恐怕连她也会跟着遭殃。
沉吟片刻,她跟着起身,取下头上的鳯钗,靠近暖炉,刮下一些花沬,然后让宝珠沏了新茶,加入茶内,用鳯钗脚拌了一拌,轻啜了一口,赞扬道:"好香啊,果然比那晒干的花茶更香了些。"
片刻,她再刮一些暖炉上的花沬下来,亲自新沏了一盏茶,竟送至皇上跟前,娇笑道:"皇上请试试这味儿,便知沅沅所说不假。"
此举,完全是为了证明了她不知暖炉有毒。
小安子整天跟皇上在一起,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啜一小口含微毒的茗茶应该不碍事,一来表示了她的清白,二来暗助英王。
小安子机灵的接过茶盏,笑道:"茶烫口,别烫着皇上,稍待再上呈。"然后便搁在案上。
暖炉有毒,花沬肯定也沾毒了,自是不能入皇上的口,英王冷冷瞥了小安子一眼,暗忖着,皇上跟董卿果真已经知道暖炉有问题了,这事无论如何得推到宁王身上去,他才能全身而退。
董卿沉静的盯着英王,冷冷说道:"皇上所亲绘的牡丹,倒是让你们给刮下来了。"
刘歆笑道:"只是边角,不伤及主画,更何况皇兄开了金口,这暖炉已经是小王的母亲武太妃之物,当儿子的人,偷啃了自家母亲暖炉上的花沬,不是什么大罪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刮下来的花沬拌入茶盏内,然后盏尝了一口,笑道:"香!果真香哪,花香味儿拌着茶香味儿在口齿间漫开来,真正齿颊留香哪。"他挑一挑眉,道:"对了,董大人不是查得正勤吗?这暖炉是从宁王府的那一处搬来的?莫非………这暖炉有问题?"
董卿道:"我只是瞧见这暖炉跟王府一般使用的暖炉不太一样,似乎是宫里之物,一时好奇,想问个清楚罢了。"
刘歆道:"小王刚刚瞧仔细了,暖炉下头有官窑字样,这官窑生产的东西,上品的对象自然会先往宫里送,宫里用不了那么多,便会分配至各处王府,一般王府内有几样与宫里相同的物品有何奇怪的?在我府上多的是与皇宫里相同的东西呢。"
董卿摇摇头道:"非也,这暖炉其实是仿造的,宁王府怎会有仿造的官窑?这事奇怪得紧,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了,于是便打算问个清楚。"
听见是仿造官窑,刘骥沉着脸,转头问总管道:"这暖炉是从那里弄来的?似乎不是新品,居然还是仿的?王府怎会有仿制的官窑咧?"
总管道:"这炉子看起来极好,精工制造,小的也不知为何会是仿制品,东厢房要暖炉,一般屋里有现成的便会拿了直接顶上,便不会再开仓库,特别去库房取了。小的得问问下头的人,究竟是谁给送来的。"
这时,小安子插嘴道:"是一个叫做顺子的下人给送来的。"
每日送物品到皇上厢房里的仆从,他一定会问清楚对方的名姓。
刘骥抬抬手道:"把顺子给叫进来吧。"
"是。"
总管弯了一弯,迅速的退下了,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果真领着一个小伙子进来。
那名唤顺子的小伙子不明就理,一脸的茫然。
刘骥指着屋里的暖炉问道:"这暖炉你从那里弄来的?"
顺子歪着脑袋,半瞇着眼,想了很久后,终于开口道:"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个牡丹图样的炉子。"
小安子忙不迭道:"我记得是你!前几**搬了一座暖炉过来。"
刘骥再次问道:"这屋里的暖炉,你究竟是从何处搬来的?"
顺子"喔"了一声,终于晃然大悟道:"总管吩咐要给东厢房的贵客送暖炉,小的便去别的屋里寻一个闲空的,雪雁姐姐说夫人屋里多了一个,便让我搬了过来。"
在太夫人身边侍候的雪雁听见了,吓得脸色惨白,立刻上前一跪,坦承道:"这屋里的暖炉是从太夫人屋里送来的。"
董卿瞥了始终不发一语的太夫人,见她态度沉稳,于是肃然问道:"明知道我们在追问暖炉之事,妳一直待在这里,刚刚为什么不说呢?"
雪雁脸色倏地转青,她努力的压制内心的惊恐,颤声道:"奴婢昨夜失眠,一夜未睡,精神愰惚,今天整日心不在焉,刚刚听见自己的名字,方才回过神来。"
这时,突然"哐当"一声巨响,窦沅沅一直捧在手上,加了花沬的茶盏突然摔落在地上,茶盏碎了满地,茶汁四溢,她神色慌张的跑上前,在皇上跟前跪地道:"皇上,这茶有毒,您桌上那一盏千万不能喝啊!"
董卿冷笑道:"妳怎知茶里有毒?"
瞧她配合得天衣无缝,窦沅沅早已经知道花沬有毒了,这般辛苦作戏,无非是想替她的从兄弟英王解危。殊不知,皇上全都看在眼里了呢。
窦沅沅的贴身侍女宝珠,拿着刚刚主子从发上取下来的金鳯钗,跟着主子跪在皇上跟前,递上鳯钗道:"刚刚小姐是用这枝鳯钗刮下花沬,拌了茗茶的,之后便搁在桌上,以致现在才发现鳯钗上头的银制花藤竟已转成黑色,茶里莫不是有毒,这银怎会在瞬间成黑呢?"
刘骥听闻茶里有毒,脸色早已铁青,他大步上前,径自取过宝珠手中的鳯钗,发现原先银白色的部份果然已呈现死黑现象,他一脸的深沉,几乎是低吼道:"快拿银针过来!"
总管早已被这景像吓得满身大汗,"喏"了一声,立刻匆匆忙忙的去取了银针过来,皇上的茶里居然有毒,这可是灭门的死罪啊!
宁王拿着银针先往自己的茶盏一探,银针仍然银亮如新,显然茶是没问题的,紧接着探了小安子搁在案上准备上呈给皇上的那一盏,银针迅速变了颜色,成了触目惊心的死黑色,他又另取了一根银针,去刮暖炉上的花沬,银针同样的迅速发黑,又取一根,打开炉盖,从内部探了暖炉,同样呈黑,显然的,暖炉是有问题的。
宁王浑身一凛,心下一沉,立刻大步上前,撩起衣袂,往青砖地上一跪,抱拳沉声道:"刘骥罪该万死!"
事情已愈见明朗。
水到渠成,下毒之人即可逼出,刘陵趁势发难,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怒道:"刘骥,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毒害于朕!"
地方是他的,暖炉也是王府里的,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刘骥无话可辩解,心里细想,除了自己母亲,有谁胆敢在宁王府干下毒害皇上这样的大事?
追查之下,毒暖炉确实是从他母亲房里挪过来给皇上使用的。
他绝不能让母亲受罪,于是将心一横,缓缓的磕下头道:"小王有罪,任凭皇上处置!"
刘陵沉着脸道:"刘骥啊,你犯下的可是死罪啊,损毁龙袍事小,毕竟朕无任何的损伤,可你却变本加厉,更加的凶狠,反而毒害于朕,此恶毒之举连诸王也无法保你了……."说到这里,他一脸的沉痛,沉声问道:"你,可有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