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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最后的最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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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的人们将逸亲王妃的逝世,称之为香消玉殒,在感慨惋惜的同时,却又有一份事不关己的漠然。

    永成十九年的冬季,是宫中继先后薨后,最沉闷的一个季节。贤贵妃死了,瑾贵妃走了,皇后又病了一个冬天,原本热闹的皇宫,变得愈发冷清了。

    这一年的冬天,京城依旧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纯白的颜色,与逸亲王府内处处挂着的白绫白幡几乎融为一片。

    大年夜的那一个晚上,全臣宴上,永成帝颁下诏书,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而紧接着的,是一道册封逸亲王为摄政王,统管天下兵马的圣旨,且,是世袭。

    宋璟在拿到诏书的那一刻,心底却是冰凉的。

    他知道,这一生,他只能空有那一个皇位了。

    过了年,便入春了,当冬雪初融,皇后的病终于好了些,她亲自为太子指婚,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太子为妻,而那女子,不过是皇后娘家一族中旁支的庶女,背景地位可见一斑。

    大婚之日定在了阳春三月的一个黄道吉日,大婚当日,原本的三皇子侧妃,如今的太子侧妃宁秋霜突然疯了,为了不影响大婚,太子下令将其关入后院柴房,再未放出。

    永成二十年春,四月,骁勇将军陆方伯请奏,愿远赴西北边境,永驻重门关,保大匡边境永世安宁。永成帝准奏,封其为镇西大将军,统领重门关数十万将士。

    陆方伯离开的那一日,很多人送行,齐大将军在,齐匀柯在,顾怀卿在,洛靖远和顾安锦在,宋璟在,宋祁也在,还有那些曾一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友。

    陆方伯一一与众人道别,在面对顾安锦时,他有瞬间的恍惚,仿似那人还在这世上,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觉罢了。

    “边境苦寒,陆将军,你何苦一意孤行?年妹妹若还在世,她定不希望你因自责而……”提到顾安年,顾安锦不禁痛哭失声,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陆方伯凄然一笑,只淡淡道:“你不懂。”

    他并非是自责没有保住她的孩子,害得她抑郁而终,他只是心已死,这个京城,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唯有在战场上,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带着她交给他的兵法,驰骋在战场,这是他如今唯一活着的理由。

    顾安锦知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拭干眼角的泪水,道:“陆将军,我不知晓你对年妹妹抱有何种感情,然,逝者已矣,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回头望了眼默默站在不远处的顾安绣,心中暗叹:“痴儿啊,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无怨无悔的痴儿。”

    陆方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马车边的顾安绣,眼中并未有半点波澜。

    宋璟从一旁走过来,苦笑着道:“陆将军,你当真不愿留在京城,助……”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末将心意已决。”陆方伯冷冷打断宋璟,抱了抱拳,转身去与其他人道别。宋璟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宋祁是最后一个与陆方伯道别的人,两个同样憔悴的男人,面对面时,说出的唯有“保重”二字。只是当陆方伯转身之时,宋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四个字,那一瞬间,陆方伯红了眼眶,微微颔首道:“这就够了,足够了。”

    说罢,转身跨上马背,对来送行的众人抱拳道:“珍重。”

    随即调转马头,领着近卫军,朝着城门外进发。

    见状,顾安绣向着顾怀卿与顾安锦夫妻福了福身,上了一旁等候的马车,车夫一甩马鞭,驾驶着马车,跟在军队后面出了城。

    浩浩荡荡的军队出了南城门,伴随着车轮滚滚,向着西北方向一路前行,陆方伯回头遥望这座繁华的都城,远处的天空蔚蓝,他的心底一片空荡。

    这一生,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城墙之上,娇小的背影伫立良久,直到故人远去,才转身离开。

    三日后,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出京城,停在了岔道上,年近而立的车夫眉眼含笑,问:“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脸上带着浅红疤痕,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掀起车帘,淡淡笑道:“十二叔,小姐道往南。”

    “好咧!”车夫咧嘴一笑,一甩马鞭,车轮骨碌碌转动,伴随着车内间或传出的婴孩咿呀声,向着南方奔驰而去。

    陆方伯走后的第三个月,太子妃传出有喜,然而喜事传出不到一个月,太子妃在花园散步时,被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太子侧妃推到在地,当场小产,太子大怒,将太子侧妃重打三十大板,扔入了囚室,不再允许踏出半步。

    宋祁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正拿着暗卫送来的密信——永济候世子夜潜太子府,将宁秋霜从柴房中放出。

    这件事,正好发生在太子妃流产前一天的晚上。

    可想而知,为何宁秋霜能从重兵把守的柴房逃出,突然出现在花园中。

    宋祁觉得好笑,心底却十分痛快。

    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早朝时,宋祁卸下官职,请旨前往封地,永成帝没有再多言,只让他指派好接任的官员,便宣布退朝了。宋祁望着兄长微微佝偻的背影,才发现高大的兄长,原来已经不再年轻了。

    去向皇后道别的时候,皇后没有挽留,只低低叹道:“去吧,离开这里,就再没有人能再累你,害你,伤你……早就该让你离开了,强留着你,也不过是徒惹更多伤怀罢了。”说着,却不停落下泪水来。

    宋祁给皇后磕了三个头,留下一句“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皇后在身后哭哑了嗓子。

    卸下了一身职责,宋祁带着那一道册封摄政王的圣旨,带着大匡所有的兵权,带着福禄和梦萝兄妹,离开了京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悠闲的心态,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道路。

    在那里,他的爱人,他的孩子,正等着他团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