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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出事后,西凝山便不常有人去了。
村人都传山上有虎狼,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又说小九找回来后,灵前白蜡不燃,是不祥之兆,指不定已成了怅鬼,所以这山更是轻易上不得了。村里的猎户便渐渐也都不进山,收入自然也就大减。
所以梅氏一听那人原本是猎户,这心里便有些不乐意了。
潘婶子捡了颗莲花豆咔咔磕了,道:“我说妹子,咱俩打小就认识,所以啊我也不诓你。那文家后生,真是不错。你想想你那小姑子,那爷们当初你婆婆也瞧不上吧?可你看看人对媳妇那好的?真真没话说!”
“可这……”梅氏放下了手中的针。
潘婶子将壳吐到地上,笑了起来,“讲句不厚道的话,那文小子的娘前几年没了,你家春兰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上头没婆婆,小姑子也已经嫁了人,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啊!”
梅氏微微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压低了声音道:“都说那文小子性子憨实,会不会天生愚笨一些?”
潘婶子笑嗔着捶了她一下,“你个人呐,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人聪明着呢,不然你以为文家那家底都是哪里来的?按说吧,你家如今的光景,自然也寻得着更好的人家,但我瞧着春兰那丫头若是高嫁了却是不好。”
梅氏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又跟潘婶子说了会掏心窝子的话,两人便算是将事情定下了。
过了几日,阴霾的天总算是出了点太阳。
那文家就跟着潘婶子来了个三十许的妇人,说是文家大郎的姑母。叶葵接了她们带来的礼去左边的屋子放好后,又去厨房端了春兰泡好的茶水送了进去。
进了门,她正端茶,那文大郎的姑母突然道:“这是你家二娘?”
梅氏笑了笑,“这是三娘,二娘心眼大哪里坐得住,我们家这点子生计可都是她给操持着呢。”这话的语气虽说的淡淡的,可在座的几人有谁听不出梅氏话里的骄傲之意,当下便也应和着说了几句好话。
“我说妹子,你家这三娘同二娘差不多年纪吧?”潘婶子吃着茶,突然道了句。
“可不是,只差了几个月呢。”
潘婶子狡黠一笑,冲着梅氏挤挤眼,“可没白养这许多年,等到春兰嫁了人,你家春江的喜事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
梅氏脸色有些尴尬,着实没想到她会突然当着叶葵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看了看叶葵的面色,却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一般,她这心里才算是安了些。等到叶葵出去了,她便说:“也不急,总归养了她这么多年。春江开了春便要下场,若是中了秀才再说也不迟。”
那文大郎的姑母这时插话道:“前些年,我倒是听说你家捡了孩子回来养着,没想到竟也这般大了。你家大郎若是能中秀才,那自然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我瞧着方才那丫头,留着做小便是。”
潘婶子闻言也急忙道是,几人又将话题带到了来年的科考上。
冬日的太阳看上去似乎特别凉薄,落在身上半响也没有丝毫暖意。叶葵屏息立在门口静静听了好一会她们的对话,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等拿着托盘回到厨房,她才惊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竟然从未往春江的方向想过,为什么梅氏会愿意收留他们,她一开始只以为是好心,再后来便以为是内疚,可如今看来竟都不是。
梅氏心里打着的主意,竟然是要将她嫁给春江。
这简直就是……
叶葵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跳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逆来顺受,还是要如何?果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吃了丁家这么多年的米饭,如今人要她嫁,她能否不嫁?喂不熟的白眼狼,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小叶子,你怎么了?”春兰见她回来后神色便有些不对,误以为是那文大郎的姑母不好,心里不免有些慌张起来。
叶葵被她这么一唤,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笑道:“没事大姐,我就是有点累了。”
春兰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劝她道:“那你去屋里睡一会,晌午饭我一人便可。”
换了往常,叶葵定然是要推让一番的,可此刻她却没了那心思。回屋的途中遇到捧着书的叶殊,见了她便喊:“阿姐阿姐,可有什么吃的?”
叶葵看看天色便知道这家伙又忘了吃朝食,如今定是饿了。她叹口气道:“你回去念书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等回了厨房,春兰先是一惊,后来得知她是给叶殊下面,便让她多做了一份一道给春江端去。
身后的柴火燃烧声渐渐小了,叶葵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庄户人家原是没什么书房的说法的,可春禧硬是让加了这么个屋子。不过倒是甚得家里几个读书人的喜欢。她抿抿嘴,推门进去了,“面好了,快来吃了吧。也做了大哥的,先来吃面吧。”
春江放下书跟叶殊一道走了过来,刚拿起筷子,却突然瞥见叶葵发上沾了点黑灰,他也不说便直接用手去掸。
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此时在叶葵看来这却不是什么小事了,她的眼神有些凉,“大哥,男女授受不亲呢。”
春江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了她的眼神,心里一震,讪讪道:“兄妹之间哪里需要讲究这个。”
叶殊也在一旁边吃面边笑:“哈哈,面再不吃就该糊了。”
“你们吃着吧,我先出去了。”叶葵心中有事,便不愿意多留。
等到她出去后,叶殊吃面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举着筷子略停了会,他又低头几大口将面给扒拉干净了,匆匆喝了汤便同春江说:“大哥我先出去会,等会回来咱们继续说题。”
他小跑着去敲叶葵屋子的门,等她一开门,便大步进去将门给合上了。
叶葵蹙眉看着他,“现下不还是念书的时辰,你过来做什么?”
“阿姐,我方才瞧出来了。”叶殊搓搓手,又去扯叶葵的手,“怎地生了这般多的冻疮?”
叶葵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你说你方才瞧出来了?瞧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