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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带领的这群人竟然会这么扎人眼睛。其实大伙儿只需要看看那庞大的人数,再看看那群小乞丐一脸深仇大恨即将就义的严肃表情,还有二姐肩上那把显眼的铩虎铲……这明显就是出大事儿了嘛……所以,二姐的疑惑完全就是废话,她还真就是脑子里头一根筋,即秀逗了……
特别是在看到那“打倒狐狸精,人人有责”的标语和二姐脑袋上绑的那根儿“杀尽天下负心人”的裤腰带过后,更多的妇人们都加入了讨奸除逆讨伐狐狸精的大队伍之中,献花的,敲锣的,打鼓的,真真是好生热闹。
更有甚者,就是那些闲得慌的婆婆嘴们,不仅把自己带来了,连家务活儿都扔下了,还拖儿带女把屎把尿地把孩子都给抱上来看热闹来了,当然,队伍里面还有几个男人,估计是被自家婆娘揪过来看杀鸡儆猴以此警醒的……除了这些人之外,居然还有群小商小贩们,他们见二姐的队伍里面人又多看上去又挺热闹的阵势,觉得这会是个赚银子兼看热闹听八卦的好机会,当真不可就此错过了,于是大伙儿都挑着摊子担子什么的跟在大队伍的后面替他们扫尾。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于二姐忍不住往队伍后面瞟了一眼,娘哎,有卖花生瓜子大杏仁儿的,有天桥底下说书唱快板儿的,也有卖糖葫芦糖山药以及茶果点心的,还有卖搓衣板儿的,最后居然还跟着几个摆凉茶开水摊儿的小生意人……喂,有没有搞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卖耗子药的?!
唉,算了算了……
二姐有些无力,但想着他们估计也就是来凑凑热闹看看戏的,心里也觉得不那么沉重了……对呀,人家是来给她加油助威的,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原配,她怕个什么呀?!要说怕,怕的也应该是刘老抠这个花心萝卜和那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呀!
于是这么大群人,还鸡鸣狗盗鱼龙混杂的一大堆,基本上还跨越了青阳镇上的各个阶层,而且还都各人怀着各种小心思……就这样,捉奸大军一路风风火火地杀到了五里桥东坡巷!
五里桥这一带的人相对于青阳镇的其他地方的人流量,简直是少了一大截,东坡巷也是如此,不过也许就因为这样好处,这里也几乎成为了狗男女们鬼混的人间天堂。
二姐正准备小心翼翼地踮着脚靠近花寡妇租的那小屋子时,突然转念一想,捉奸嘛,又不是做贼来了,她身为大妇原配,当然妥妥的气势要拿出来!
于是二姐先安排好丐帮青阳分坛的弟兄们堵好了花寡妇家的门窗,那叫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然后跟来那群人里面,摆摊儿的开始摆摊了,大妈大婶们也开始义愤填膺地指指点点,连花寡妇隔壁两户人家的住户也忍不住探了个脑袋出来,一言不发非常淡定地看这大热闹,估计花寡妇在这一带的名声,那也已经是又脏又臭令人见怪不怪的了。
好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于是二姐冲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砰”地一下踹开了花寡妇家的大门,也由此打响了捉奸行动里面最响亮的第一枪!
二姐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当然了,对二姐这种不谙人事的黄花大闺女来说,这味道的确是有些奇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二姐闻着这味儿,就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心也砰砰砰地直跳……
后面那群由麻婶儿带领的妇女主力军已经在二姐踹开花寡妇家门的那一刻,人人手持擀面杖地冲了进来,驾轻就熟地掀开里间儿的那屋子的门帘儿……
晃眼间,二姐只见到炕上赤条条的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那样子看上去就跟妖精打架似的……
大婶儿们开始激动了,纷纷抄起手中的家伙,往炕上砸去。
其中以麻婶儿最为激动,这个二姐的忘年好友,她随手扔了擀面杖,直接上去把炕边的衣裳裤子还有被子全都扒拉下来,然后拎起屋子里的一根大扫把就往炕上扫去,一边大力地挥舞着扫把往两人身上扫,一边儿还叉着腰破口大骂道:“我打死你们这对奸夫yin。妇、狗男女……尤其是你这骚娘们儿,长得一副骚样儿,身上天生的一股下溅的狐狸味儿,死了男人还不知道为人检点些收敛下手脚,今儿个勾搭张家的,明儿个又勾搭李家的,到处毁人姻缘坏人家室,一把年纪了,成天就知道打扮得花红柳绿地到处勾引别人家里的汉子……真真是天生的贱妇种子,你是不是生下来就是为了勾搭别人家里的汉子来着?!你都已经如此不要脸了,老娘又何必给你好脸子?!”话音刚落,麻婶儿的大巴掌就扇在了花寡妇的两边脸颊各印了一个大红花。
花寡妇昨晚儿为了让刘老抠上钩儿,是喝了下药的酒的,然后她就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发生了什么她是白痴一般啥都不记得了。身边儿的那一位睡得比她还熟,整个儿就一死猪,估计这是喝下去的量大还没彻底醒过来的缘故吧。
不过闻着屋子里的气味儿,花寡妇心里就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看来大*奶给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她现在也该作为一个可怜的被逼无奈被男主人给睡了的寡妇全身而退了,剩下的那些事情嘛,已经就不在她插手的范围之内了。
可是……谁告诉她,这群老娘们儿来她这儿又砸又闹的,算什么意思?!又不是她们自己的家,她们想干嘛就干嘛呀?!
这大清早的,花寡妇刚被人吵醒过来,脑子里还迷糊着呢,乍一下地就被一个老娘们儿扇了两巴掌,屋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呢,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你们是谁呀?!哪儿来的泼妇呀?!凭什么来我家砸东西打人的,你们他娘的算什么玩意儿呀你们?!一群疯疯癫癫没人要的老女人!”花寡妇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货色。她只穿着一个鲜红的鸳鸯戏水的肚兜和一条油绿色的里裤就翻身跳起来骂道。
“凭什么?!一个夜夜做新娘的骚狐狸精,你还有脸问凭什么?!”麻婶儿冷冷地笑了,然后停下手来问着后面的几个老姐妹,“姐妹们,狐狸精要跳起来咬人呢,还在这儿大摇大摆地问凭什么呢!你们说咱们凭什么呀?!”
快嘴吴嫂子也来了,她生平最恨这种不要脸的下溅货色,加上刘老抠和于二姐的婚事又是她师傅喜婆婆做的媒人,这没几天汉子就被狐狸精迷住了,简直就是砸了她们的招牌嘛!于是吴嫂子也在一旁帮着腔:“凭什么?!姐妹们,这小贱人还跟咱们要理由呢!好吧,为了让你这骚货明白,老娘今儿个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这两巴掌是为了什么!”
麻婶儿把二姐拉到了花寡妇面前,冷笑着对花寡妇说道:“嘿嘿……小贱人……你且看看这一位是谁!”
花寡妇抬眼就瞧见二姐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于是一切便心下了然。这既是大*奶的计策,那她就随了大*奶的意吧。
“哦……原来是姐姐呀……”花寡妇撑着双臂坐在炕上,以一种极为诱惑的姿势得意洋洋地看着二姐,“妹妹见过姐姐了。”
“呸!下溅的娼妇,谁是你姐姐,你又是谁妹妹,于家的姑娘们清白着呢,可没出过你这样欠打的骚货!还叫人家姐姐呢……哼,花四姑,我问你一句,你年纪多大了,脖子上的褶子都好几圈儿了吧……论理你还是刘家的下人呢,怎么这么没规矩的,嘴里连个二奶奶都不会叫一声吗?!”吴嫂子果然是典型的快人快语,嫉恶如仇。
二姐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听着她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自己却并不说话。
其实,二姐是在忍,在憋,在克制,她脾气好,而且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几乎都没怎么跟人拌过嘴的,现在要是只图一时意气跟人争嘴的话,那她是争不过花寡妇这种癞皮狗一样的女人的。所以,她貌似大方地把战场交给了自己带来的亲友团——她能说,她其实是在等待时机来爆发么?
“看来……诸位是有所不知啊……”花寡妇又开始悲戚起来了,脸上呈现出一副小白花一般楚楚可怜的神色,她微微地叹着气,带着哭腔,还用一种轻柔和缓的语气接着说道,“昨晚儿……昨晚儿是二爷过来强拉着奴家喝酒的……奴家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没了男人的可怜女人罢了,又怎么会妄想介入二爷和二奶奶之间呢……可是奴家只是个女人,挣也挣不过二爷呀……所以……所以……呜呜呜……可是,奴家知道,二爷是心疼奴家的,他说……他说他此生最爱的人就是奴家……还要奴家跟他私奔呢……可是奴家又怎么会答应呢!二爷是个好人,他不想伤了二奶奶的面子,也不想伤了奴家的心……现在既然大伙儿都在,那奴家都大着胆子跟二奶奶说了,奴家不要名分,也不敢奢求别的,只求……只求以后都跟着二爷,给二爷端茶倒水当牛做马……”
众妇人都听得有些愣愣的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刘老抠强要了她的身子似的,她只是迫不得已,她只是……我呸!要不是进屋的各位全都是大妈大婶儿,还见到了她之前那副耀武扬威得意洋洋的样子,还真就信了她的话,连着还着了这骚狐狸精的道儿了!真是个天生的*子啊!
二姐眯了老半天的眼睛,这会儿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明白,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