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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林兰香打的便是林大有两个女儿的主意。王氏以前并没有想过这些,虽说那两个丫头不得她的欢心,可到底还是她的孙女,身上挂着林姓的。如今听到林兰香说要把林春风跟林春雨送去给人家做妾,王氏是知道什么是妾的,虽说比一般的丫鬟要好些,可那妾的地位却是低下的,连些地位高点儿的丫头都不如,若是主家愿意,便是把你卖了,送人,甚至打杀了,你也不能说什么的。便是官府,也是不管的。
王氏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两个孙女儿送去做妾什么的,乍一听到林兰香的话,便是愣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林兰香,嘴里弱弱的说道,“那不是作孽吗?要遭天打雷劈的。”
林兰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嘴角扯出一丝嘲笑,反正也不是她的女儿呢。
“娘,不过是两个丫头,有什么的。再说了,到底还是两个侄子的前途重要些,一旦两个侄子当了官,家里也能跟着风光啊,便是你,在村里,村长见了你也得好言好语的。到时候,你就是那城里最有福气的老太太,天天身边都有丫鬟伺候着,端茶倒水的都不用亲自动手了,多好啊。好歹咱林家也养育两个侄女儿一番,她们为林家的未来做点事儿,那是她们的福分。再说了,现在两个侄女还小,这些事情,少说也得等好些年呢。你现在对她们好些,将来也能好说话些不是?”
王氏脸上满是犹豫,显然是心动了。她似乎都看见自己成为富贵老太太的样子了,觉得林兰香说得对,两个孙女儿还小,现在说这些还早。再说了,是林家给了她们生命,她们回报林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氏把这件事记到了心里,那林兰香也不想再说这些,她这次来可是有要紧的事的。
“娘,小妹也不小了,再过一个月就要及笄了,你是不是也该帮着看看是不是有合适的人了。”
王氏哪里能不放在心上,如今,也就这个老闺女还让她牵肠挂肚的。只村里又没有合适的人,都是些土里刨食儿的,哪里能配得上她娇贵的女儿。
连大女儿嫁去镇上了,这个小女儿,哪里能在村里找。到时候没得被小女儿埋怨自己偏心。
可自己又没有路子,自己的女儿虽说模样性子都是好的,人又勤快,可到底是乡下的,那镇上的富贵人家哪里能看得上。
眼看着村里一般大的闺女都说了亲事,只自己家的女儿一点着落都没有,王氏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听到大女儿说起,王氏只叹了口气,“我哪里是没有看,可你看村里,哪里有配得上你妹妹的,不说你妹妹看不看得上,便是我,也是不愿意的。我娇养大的女儿,哪里就是为了送去给别人家做苦活的,我哪里舍得呀。倒是你,如今在镇上,可有什么消息没有。也帮着你妹妹打听打听,若是得了好人家,对你们,也是极好的。”
林兰香等的就是王氏这句话。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说是自己一定留意,林梨香自己的妹妹,自己当然也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王氏见大女儿答应了,母女俩也很久没见,又说了些贴心话,林兰香在林家住了一天,第二天吃了午饭便回去了,当然,手里也没有空着。
陈氏不知道母女俩说了些什么,只从房间出来后,王氏脸上竟然欢喜了许多。
陈氏也猜不着。也不愿意猜,她如今是幻想着家里也能建新房子,好让她在村里也风光一把。
自从有了纺车,桑玉也不嫌烦了,每天的只坐在纺车前织布。偶尔,她也会绣点东西,譬如帕子,荷包什么的。江氏最近也不常见桑玉,家里又有点儿事情,好不容易得了闲,便往桑玉那里去。
如今桑玉住在村长隔壁,就连村长夫人,也是极少见到桑玉的。倒是林大山,想着冬天就要到了,每天的去山里砍柴,村长夫人便喊住他。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林大山身上却还穿着单衣裳,依旧是粗布的。其实桑玉给他做了新衣裳的,只他舍不得穿,说是上山砍柴,免得把新衣服弄脏了。
见是村长夫人,林大山憨憨的笑道,“李婶儿,有什么事吗?”
村长夫人走近,往他院子里瞅了瞅,院门是关着的,村长夫人收回目光,说道,“大山呀,咋一直都没有看到你媳妇儿呢,她都在家里做啥呀,也不出来到处走走。”
村长夫人还是对桑玉印象挺好,那次桑玉中暑,好了之后,还特地买了东西到他家来,说是在村里这么久,很该来谢谢村长的照顾的。村长夫人知道她是在示好,谢谢自己对她的维护。也不多说,把桑玉买的点心收下,走的时候,却是给桑玉装了满满一篮子自家做的山枣干。
村里一直在说林家大媳妇是个狠辣的人,跟那强盗似的,不问青红皂白拿着刀就砍自家人。村长夫人一直都是不信的,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了,最多不过是跟自家人争了几句嘴,就被传成这样。
如今,林大山新建的房子就离她家几步的路,却是几乎没有看到桑玉出过门。这村里,妇人们没事就喜欢串门子聊天,村长夫人以为林大山搬过来,桑玉也会时常来自己家里玩,家里的几个丫头小子也时常念叨着桑姨,只每次去的时候,林家的门都是关着的。
遇上林大山,村长妇人顺便就问道。
林大山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本来桑玉就不爱出门,村里也没有交好的姐妹,也就只有江氏。最近又迷上了织布,更是不愿意出门了,连江氏那里,也不去了。
没想到倒是惹来了村长夫人的关心。
林大山心里只觉得暖暖的,脸上笑着道,“李婶儿,桑玉她平日里也不爱出门。最近又在织布,倒是织得入迷了。你要是想找她聊天儿,等明儿个我就跟她说,让她去你那里串门,也省得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很。”
他这些天都在山上砍柴,也打些野兔子野鸡的。桑玉只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林大山在外面也担心。倒是希望桑玉能去村长家里陪村长夫人聊聊天,也能有个人照料。
村长夫人乍一听林大山说桑玉在织布,倒是惊了一下。又细细一想,难不成是因为建了房子,家里没钱了,竟是连做衣裳都得自己织布了。又想起前不久,林大山到处的去割苎麻,一大捆一大捆的往家里挑。都在猜他是挑回去晒干了当柴火的,却是没有想到是桑玉要织布,所以才割回那么多没人要的苎麻。
在小林村里,苎麻是没人要的。去镇上扯布又不贵,自己织的布没有花色,又粗糙,还费时间。如今,村里会织布的,年轻的妇人是很少的了,也就只有村里的老人,才会那么一点。
没想到桑玉居然会织布。这也是村长夫人觉得诧异的地方。
不过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倒是学过织布,听到林大山说,便笑着说什么时候也去看看桑玉织的布。
林大山笑着答应了。
桑玉织布的兴致很高,她织的布当然也不是这里大部分人织得那种粗糙不堪的麻布。
其实,从小林村人对这苎麻不闻不问,只晒干了当柴火烧,就可以看出,除非是穷苦人家,否则,寻常人家是不会用苎麻织布的。织成的布便是粗糙的麻布,便是在布料店里,也是没有卖的。桑玉也买过好几次的布,都没有发现有哪一家店里有卖麻布的。
可是,她现在的材料只有苎麻。这种材料又多,还不用花钱,最是不错的。可是,织成的麻布却是没有人要的。
桑玉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看她纺车上已经织成的一截布匹,细细密密的麻线如同发丝一般,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那织成的布匹,洁白光滑,竟是细薄如同蝉翼,入手处,虽触感不如棉布光滑,可却是有另一种不同的感觉在其中,只让人觉得竟是能感觉到那麻线细细的纹理,可是,却又不划手。
其实,这只是普通的夏布。
夏布,便是适合做夏天的衣服的布。细薄透风,也吸汗,穿着可很是凉快。不光是平民老百姓可以穿,还可以做成蚊帐口袋屏风扇子等,还可以在夏布上画画,这也是极好 的。在现代,那夏布可是要比棉布什么的要高档得多。
桑玉如今只有苎麻,便只能做夏布。可,夏布也有许多不同的种类,不同的制作方法,她如今做的,便是最普通,最简单的一类。这一类,花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多,再加上,她那纺车也是改良后的,虽比不上现代那些机械纺织机,跟古代老式的比起来,可是快了不止多少倍。
家里还有那么多麻团子,想必也是能织成好多匹夏布的。这古代是没有夏布的,若是自己能把夏布卖出去,不就能赚好多好多钱了吗?可是,自己又没有钱开个铺子,这是令桑玉最恼火的事情了。
不过,现阶段还是先把夏布能织多少织多少,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江氏来找桑玉的时候,桑玉还在家里忙着织布。江氏也没有想到桑玉居然会织布,可是把她吓了一大跳。又见桑玉织的布看着光滑细腻,很不错的样子,却没想到是用苎麻织得。待桑玉说明后,江氏又有些可惜,这年代,谁做衣裳还用苎麻呀。虽说织得挺不错,可还是卖不了多少钱。
也没有待多久,便回去了。
桑玉织了好一会儿,也觉得坐太久有些累,便站起来,捶了捶腰部,去院子里走走。
天渐渐的冷了,北风吹得人脸上跟刀割似的,桑玉也不出去了,整天的躲在家里,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林大山也没有去山上砍柴了,只偶尔去趟山里,几天才回来。回来,肩上便是一大口袋的猎物,如今山上下雪了,好多动物都不出来了,他循着一些踪迹,倒是能有不少的收获。
留下一点野味家里吃,其余的,便都送去镇上酒楼了。如今冬天冷得厉害,也就只有林大山这里能收些野味,掌柜的又把价钱往上涨了十文钱,只让林大山打了猎物,还都送到他这里来。
十文钱并不算什么。他一道菜便是几两银子,有的甚至十几两,几十两。只如今镇上并不止他这一家店卖野味,可是,材料却是很难得的。只把林大山稳住才好。
好在林大山也是个重信诺的,得了的野味,也都是送到那店里去。
桑玉柜子里的麻布还只剩下一半了。如今,她织好的布匹有十多匹了,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她不常出门,自搬家后,就更少了。村里只有小半的人知道她会织布,那王氏听了,满脸的不屑,先前还那么铺张浪费的请全村人吃饭,如今,却是连衣服都做不起了。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心里很是高兴了几天。遇着人就把那桑玉说一通,只桑玉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大山心疼她累着,又这么冷的天气,虽说家里有炭火烤着,可还是觉得冷。那风也不知道从哪儿跑进来的,只觉得冷极了,见桑玉还在织布,小手冻得通红,连小鼻子都红了。心疼的很。第二天就去了山里,过了几天,背回一口袋的猎物,其中,竟然还有一只浑身通红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应该是刚出生没几天,只有巴掌大小,圆溜溜的眼睛漆黑透亮,可怜兮兮的望着你,真叫人心里恋爱得很。
桑玉一见着,便狠狠的喜欢上了,直把那小狐狸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光滑柔软的毛,眼睛里满是温柔。
那动物不像人,它们只凭着感觉便能知道谁对它们是真的好。像是感受到桑玉的怜惜,那小狐狸竟也往桑玉的怀里蹭了蹭,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桑玉做衣裳,家里还有些布头,上次林大山又去镇上扯了些布回来,又买了一口袋棉花,说是让桑玉做身冬天的夹衣穿,而他自己,却还是穿得很单薄。桑玉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可自己又怕冷,便叫他去镇上又买了些棉花跟布料回来。林大山本不想去的,他自己怎样都可以,何必浪费银钱。冬天,一转眼就过去的。只桑玉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那棉花,那布料做成两件衣裳,你一件,我一件。
林大山本来买布料棉花就是给桑玉一个人的,若是做成两件,根本就不能够御寒的,这个冬天怎么都过不去的。桑玉本来身子就弱,这是林大山最担心的事情,可性子又倔死人。没办法,林大山只得又去镇上扯布买棉花。
这还是林大山第一次穿上夹衣呢。以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多少年没有穿过夹衣,他都忘了那是怎样的温暖了。如今穿上桑玉新做的夹衣,感觉就像是把一整床温暖的被子穿在了身上,连心都捂得暖暖的。
桑玉翻出剩下的棉花,给小狐狸做了个窝,就放在她的床下。那小狐狸蜷在窝里,睡得很是香甜,大大的尾巴盖住身体,可爱极了。
桑玉手里还有六两银子,家里粮食也没有多少了,她拿出二两,让林大山去村里问问有谁家要卖粮食的。再不去买点儿,只怕这个冬天连野菜都吃不上了。
乡下人都是把粮食看得最重要的,如今又是冬天,林大山把村里都走了一遍,竟是没有买着。便是何大家里,也没有多剩下的粮食。村里有余粮的,又不敢卖。到最后,林大山还是求到了王氏那里。王氏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许久不见,竟是看着陌生了不少,这不是面相上变了,而是给她的感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细细一瞧,又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想起上回林梨香及笄,林大山竟然只送了根木制的簪子,那桑玉竟是连来都没有来,可把王氏给气了个半死。这次见林大山主动来求自己,还是为了买粮食,王氏心头只觉得出了口气,连想都没有想,便说二两银子只能买一百斤。
一百斤?难不成你家里的粮食竟是比那猪肉还要贵?
林大山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亲娘实在是喊得太高了。二两银子只能买一百斤,就是一千斤都是能买的。再说了,自己家里现在本就不宽裕,二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王氏见林大山沉思不语。眼珠子转了转,便又说道,“老大,如今已是冬天,还有谁家会卖粮食的。一百斤已经是多算的了。只你才花了一大笔钱,如今光是有了房子没有粮食也是不行的。人总不能饿死吧。这样,你先把你那房子让出来给你二弟住,你二弟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自然该住符合他身份的房子,我呢,也不偏心,给你一千斤的粮食,这样也算是公平的。”
公平?凭你一千斤的粮食就想换人家的新房子,还说是公平,哼,也不知道王氏那人是怎么算的。
林大山眉头皱得更深,眼睛直看着王氏不说话,那眼睛里神色,似乎在说眼前这个妇人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亲娘。
王氏却是时时刻刻都在记着林大发上回说的话,那次过后,家里又讨论了几次,可林老头儿不发话,谁也没有办法,最近又忙着林梨香的亲事,那件事倒是暂时被放下来了。
若是能把林大山那房子占了,自己也不用再花钱建新房子了,再说了,要建成林大山那样的房子,得花多少钱呀,她还舍不得呢。虽说要拿出一千斤的粮食王氏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可一想到那么大一个院子,房子还建的那么好,王氏早就心动了。她也想进去住几天呢。
心里一直记着林大山木头一样的人,是很好糊弄的。林大山看了王氏几眼,便说要回去想想,王氏心知她是要去找桑玉帮忙,心里一沉,又觉得桑玉会同意的,毕竟,谁也不愿意饿死是吧。
也就让他回去了。
一直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林大山的消息,王氏也有些着急了,最后还是她自己跑去问林大山的,只那天林大山不在家里,他去镇上卖野味去了。屋里,也就只有桑玉在。听见王氏问粮食的事情,桑玉只觉得好笑死人了,要拿一千斤粮食换自己这新房子,也不知道那王氏是怎么样算的。
小狐狸从窝里出来,到桑玉的脚下不停的蹭着,还不时的抬起小脑袋望着桑玉。桑玉脸上带着笑,把那小狐狸一把捞到怀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狐狸像是得到满足一般,闭着眼睛很是惬意的享受着桑玉的爱抚。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呀,我们已经买了粮食了,就用不着娘来操心了。外面也冷得很,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只那王氏偏要问个清楚明白,本来满心都在打算着等林大山跟桑玉搬出去,自己并全家人就能搬进来住新房子了,却没成想他们居然已经买好了粮食。
这从来都没有冬天卖粮食的例,都恨不得把粮食存起来,害怕过不完这个冬天呢,谁还会卖呢。
“你们已经买了粮食了,是买的谁家的?难道他家就不怕过不去冬天吗?”
王氏硬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桑玉眼睛瞟了眼王氏,微微扬起头,慢慢的说道,“只能说是娘要的价钱太贵,不光是一斤谷子要二十文钱,还得要我们赔上这房子。这房子花了我那么多钱那么多心血,我可是舍不得的,再说了,我还没有住够呢。也就只能对不起娘了,我让大山去邻村里打听打听,正好有一家富户家里有不少的存粮,价钱虽然贵些,可跟娘的比起来,倒是便宜了不止多少倍,人家还愿意帮我们送过来。如今,那粮食已经在仓里面了,就不劳娘费心了。”
桑玉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王氏脸上的变化。只见得王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色彩斑斓的,好有意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