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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女人乱喊乱叫,永明、永辉瞪眼看热闹,眼里闪着欣慰的笑意,看他俩的态度,就知道这位大嫂的为人了。
兄弟二人的心里很舒服,妹妹被人逼死一次,果然长了胆子和脾气,人就是要有勇气的,这样的妹妹他们喜欢。
大嫂被糊涂的娘宠得没了一点儿忌惮,她想摔死妹妹被他们看得真切:以为娘对妹妹不好,她就可以妄意而为。
他们盯着周氏的举动,瞧见了妹妹抓住了周氏的衣裳,知道妹妹能自保了,周氏摔不了她,要是周氏能甩出妹妹,永明铁定一脚把她踹趴下,没想到的是妹妹狠狠地咬死了周氏的胳臂,使周氏吃了个大亏。
周氏疼得乱吼乱叫:“臊丫头杀人了!”连痛带吓都不知道怎么逃脱,她最怕胳臂那块肉被咬掉,落那么大块伤疤,丈夫会嫌弃她。
三春的狠劲儿也让她胆寒,怎么变得像饿狼一样要吃人肉,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懂得怕。
越霸道,越狠,好欺负人的人,要轮到她被收拾,这种人最没尿,是纸老虎的皮一捅就透。
三春就是想咬下她那块肉,给她一个血的教训,一个女人光天化日瞪眼想害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天理难容。
现场没一个人救周氏,可见她的人缘儿,最吓人的是血,谁不怕溅一身。
连谷氏惊得都傻在了那里,不顾得救周氏。
直到三春自己撒嘴,周氏都没能打到三春,因为她两只手抓住三春,三春为了避免吃亏,抓住周氏两只袖子,牙却咬得紧紧的,向来没吃过亏的周氏,疼得早已六神无主,终究没甩开三春的手和嘴,三春的手一松,她就瘫倒在地上,伤口的血还在流淌。三春的牙也真够利的,直咬得那块肉翻翻着,白膘都出来了。
周氏看那伤口吓得闭了眼,三春的二嫂躲在人群的最后边,装作吓得不敢上前,她们妯娌没有处下那样的感情,替她善后?
大伯娘陈氏一句嘴也没吱,多看一会儿热闹是她的本心,意味深长地眼神盯着谷氏,就是在看她的哈哈笑。
卖三春的银子一分都不想给她,最好是让她卖不成,让她们狠劲儿掐,谁掐死谁都好。
谷氏的脸色极其难看,这么多女人看热闹,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没人上前拉一把,自己的女儿咬了自己的儿媳,那么大一块伤口,自己吃奶的孙子正是累人,媳妇顾不了孙子,得轮到自己挨累,老二家养了个臊丫头,还挺娇的,都不说帮着嫂子照顾小子,周氏受了伤,还不主动帮着找郎中,谷氏越想越怒,大喊了一声:“老二家的!你是死人!你嫂子血淋淋的,还不快去请郎中!”
杨氏嘴一撇,鼻子里哼一声,扭搭着水蛇腰慢条斯理地跺出院门,迎面就来了自己的丈夫陶永清,主心骨到了,杨氏心中一喜,杨氏最会哄丈夫,小夫妻婚龄又短,正是你恩我爱,杨氏不爱抛头露面,陶永清是个读书的,忌讳妻子出去招摇,俩人都是内向性格,行事说话可是志同道合。
陶永清第一次看到妻子走出家门,有些奇怪:“金环,有事吗?”
金环是杨氏的闺名,杨氏温柔的一笑:“大嫂被三小姑咬伤了,婆母命我去请郎中。”
村里的郎中是个年轻人,派自己的新媳妇去请,陶永清满心的不悦,娘真是糊涂。
“让你去请,你就去?”陶永清脸色有些冷,杨氏心里一突:丈夫不喜自己出头,可别让他误会,转念一想,是老天送她的好机会,出口的话,可是大有深意“院子里那么多人,我要违逆婆婆的话,岂不被扣上大不孝的罪名。”
院子里那么多人,这句话的深意就大了,谷氏的两个儿子都在,她不使唤,偏偏让新媳妇抛头露面,丈夫一定不喜。
给婆婆上点儿眼药,她心里熨帖,谁让她见自己生了个女儿,都给了自己几个月的掉脸子,月子里吃的照大嫂的差远了,还背地里骂孩子臊丫头,嗔怪不给嫂子看小子,自己的女儿,比嫂子的小子小一年多,自己心疼着呢,婆婆竞看孙子不看孙女,最让她憋气的是,卖三春的银子只偏那周氏,没有她一分的好处,把三春打死最好,咬死周氏她解恨,气死谷氏她偷着乐,她早就憋了满肚子气,今日心里才不那么堵了。
“金环,快赶紧回屋,咱女儿没人照看怎行”
陶永清说完,牵着妻子的手回他们的房间,不伺候给周氏请郎中。
杨氏心里高兴,有丈夫这块盾牌,她的胆子就壮,疼死周氏她才乐呢,养了个小子,仗着婆婆的雾气儿,总想骑在她的头上拉屎。
要不是几月前丈夫中了童生,丈夫看重她,婆婆和大嫂不知道会怎么欺负她。
今天就让她血流干才解恨……
等了一阵子,郎中的影儿也没有,让周氏回房,周氏怎么甘心,要谷氏收拾三春,谷氏没顺她的心意。
谷氏这人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为了要面子,早早给每个儿子抓媳妇,家里也要过得像个样子,在外面办事也大气,要赢得村人的赞誉,说她只是脾气不好心眼却好,孝顺公婆,她听着舒服,所以就算卖女儿也要让儿子读书,给儿子娶媳妇,吃点儿小亏她也认可,只要村人夸她,她得意忘形。
此刻当着这些人让她收拾三春给别人看热闹,她可不干。
谷氏走到二儿子窗前,听到儿子和媳妇正在说笑,本想去责问二媳妇的怒气,顷刻之间就煞了,陶家这代的读书人,就这个儿子中了个童生,一家子都指望这个儿子大富大贵,中了举,再中进士。
要知道儿子能中童生,转年一定是秀才,绝不会要杨氏这样的媳妇,连个小子都生不出来,干活计不出力,只会哄汉子,就看着她不顺眼,儿子护着杨氏,她不敢造次。
二儿子是一家人救星,他喜欢的,谷氏只得忍。
谷氏对丈夫公婆也是百依百顺,公婆掌家,土地不分,自己的丈夫儿子都读书,地里农活全仗大伯和小叔,没有婆婆降服没人会替她们干活,吃饭要依靠婆婆。
公公是个穷读书的,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父母又早丧,家里原有几亩地,也让他渐渐卖掉吃光了,到二十多岁,才中了个童生,依然是个光棍儿,要聘礼没有,要家业没有,谁肯把闺女送进这穷窝。
真是该他不绝户,终于得了一门儿亲事,就是现在谷氏的婆婆刘氏。
这个刘氏可是个厉害有心计的,她是大户的陪嫁丫头,急着爬姑爷的床,被小姐主子发卖,在人贩子的手里又鼓了肚子,想给人贩子做妾,人贩子的老婆岂能容下她,人家儿女一大邦,往死里打她,她实在忍不了,就偷了人贩子身上的银票和卖身契,一夜跑出三十多里地。
这个时期,是个战乱频繁的年代,人命朝夕难保,人贩子发现跑了人丢了钱,不敢和老婆提银子的事,他也不敢到处乱找,怕遇见乱兵丢了性命。
刘氏逃过一劫,像难民一样流浪,她不敢待在近处,也不知走了多远,就来到旺谷山下河东村,要饭要到谷氏的公公陶渊民这个吃不起饭的光棍家。
陶渊民刚鼓捣好一碗丝瓜汤,两个饼子,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这个要饭的就掀开了他的门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