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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懂得什么好不好?山阴偷偷白了他一眼,他还真以为她是来买燕脂的?
她随便看了看,道:“应该不错。阿卫喜欢,便买着吧。”
在卫玠的点头中,伙计飞快地将他们要的几样燕脂一一摆放出来。
山阴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为数不多的几间雅间,道:“这楼上,可有更稀奇些的东西?”
伙计忙道:“所有的燕脂水粉都在一楼了。二楼只是供女郎或是夫人试用时方便些。”
正说话间,却见二楼处一位女郎头戴纱帽,身着绿裳,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下台阶。
她的身形,如春日里一抹随风轻摆的细柳枝,婀娜中带着多姿。
这般走至一楼后,她的目光定在了铺面上放着的一排燕脂水粉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对着身边的一个婢女轻语了几句。
婢女点头,走至柜台前询问道:“这燕脂还有么?我家夫人也想要上两盒。”
她指的,正是山阴一气买了三十盒的燕脂。
真是怪了,今日怎么尽要这种燕脂了。
伙计看了山阴一眼,歉意道:“刚刚被这位郎君尽数买走了。要不过段时间再来看看?”
婢女连忙回身,将伙计的话与绿裳姑娘传了一遍。
这样啊……绿裳姑娘难掩失望之意,便她仍是温和地点点头,道:“既如此,走吧。”说罢,将脚一提,便欲迈出铺子大门。
“且慢。”山阴转向伙计道,“三十盒一时也用不完,我愿均两盒给这位姑子。”
这敢情好,伙计忙上前将山阴的意思说了。
绿裳姑娘朝着她一礼,也没有多说话,只将东西收了,在婢女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马车不多时便远去了。车轮掀起的细尘中,山阴泰然地收回目光,转身笑道:“我要的东西都买齐了。我们走吧。”
卫玠点点头。
两人复又上了马车。大奇调转车头,正执起马鞭,忽地手势一停,一个机灵的探头,朝着山阴挤眉弄眼道:“小郎,你看,那是谁?”
谁?
山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走在前端的是一名长相端方有礼,气宇轩昂的郎君,此刻他正神采飞扬,双目含情地看向身后一名头戴纱帽,翩然若仙的姑子。他二人,也是刚从马车中下来,因此男子习惯性地以手相扶,唯恐路边来往的行人惊了身边佳人。
就长相来说,这男子,与山阴还有二分相似。至于女子,不必脱下纱帽,单看她的身形与左右顾盼的神情,山阴已知她是谁了。
“见到兄长,阿阴不去打个招呼?”一旁的卫玠看着她定定盯视的目光,笑道。
“人家相偕来买燕脂水粉,正你侬我侬,你我二人干嘛上去煞风景?”她轻瞥了卫玠一眼,山遐与献容的脸皮都薄得很,这般被撞破,心中定然难为情。
又道:“此时若是有人要与你我共坐一车,阿卫不觉得扫兴?”
这话,带点嗔带点恼,却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果然,卫玠低笑一声,放下车帘,不再言语。
山阴也收回了目光,她对着大奇道:“等他们进了铺子,再驾车离开。”
索性避开不见,双方都自在些。
等到山遐与献容的身子隐入了铺中,大奇执起马鞭驾着马车折道回返了。
方才起榻时,急匆匆地催着他快点快点,这时,瞧着她闭目轻蹙眉头的样子,卫玠低笑道:“阿阴与这绿裳姑娘原本就是旧识,为何还在人前这般卖弄一番?”
他看出来了?
山阴一惊,忙睁开双目:“你怎么知道我与她是旧识?”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刚刚知道。”
原来他在套她的话。她不恼反笑:“阿卫还看出什么来了?”
卫玠伸手在她腰间袖口一摸,一盒刚刚采买的燕脂掉了出来。
她买的,连同卫玠挑选的,一共三十五瓶,已被整齐地包好置于马车内。她腰间的这盒,却是明明白白多出来的。
山阴挑了挑眉。
卫玠愈发觉得她此时的样子嬉皮可爱,他忍了笑意又道:“卿卿事先多带了一瓶吧,你挑燕脂时,故意挑了与自己所带样式一致的,又将自己带的那瓶混入其中,送与那绿裳姑娘了。若不是事先约好,绿裳姑娘岂会如此配合地拿了东西走人?”
这么小小的一个细节也被他发现了。山阴掩了袖子道:“我自认偷鸡摸狗,移形换影的招术琢磨得有些透了,没想到被阿卫一眼识破。看来有心跟在绿珠身边的,聪明些的,也能看出端倪来。”
“那倒未必。”卫玠泰然接道,“若非知你甚深,我亦不会有此猜测。何况你做手脚之时,我以身形相阻,隔了外人的视线。”
他看向手中这盒小小的燕脂,轻道:“阿阴不明说吗?”
“这绿裳姑娘,是石崇府中的绿珠。当日街道之上,阿卫与我皆见过一面的。你还赞她风华绝代,可有印象?”
绿珠?风华绝代?卫玠细细想了想,脑中印象不是很深。
山阴又道:“绿珠本是我府上的人,因着一些事情,进了石崇的金谷园。如今我们的计划正在进行当中,我怕到时绿珠也受到波及,故与她递个信,让她早作准备,也好逃离。”
她拿起这盒燕脂:“当日季老院中,周郎暗中送与我一盒易容膏,我试了试,虽没有太子那般效果,然简单的遮掩面色还是有的。绿珠聪慧,定能与我想到一处去。”
听她言中之意,这小小的一个绿珠竟然还有这般重要。
卫玠道:“你既这般说了,定然有你的用意在。行事之时多加小心些便是了。”
他的默许与体贴令得她心中一暖,遂道:“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两人又坐着马车回到了山府。在山府中,这般一起看看书,弹弹琴,半日光阴很快便过了。
及至天色渐黑时,卫玠才放了手中的茶盏,起身道:“金镛城那边的消息,最快今夜便能传到了。阿阴是和我一起去城西的庄子,还是就在府中静候?”
山阴想了想道:“一起去吧。”
果然,刚至园中不久,便有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至卫玠手中。
不必拆开已经知道信中交待的事情,看着暗夜的天空中划过的那一道暗淡的流星--大晋朝的天,终于要变了。
入夜,正是宫门守卫换班之时。这时,从远远的宫门处驶过一辆马车。这辆马车肆无忌惮,一路从宫道口疾驰而来。坐着马车的人一边吆喝着驭夫快些行驶,一边将腰间令牌在紧紧包围而来的守卫前飞快一亮:“让道!让道!我有急事见过皇后!”
此人,正是被贾南风派去金镛城办事的黄门侍郎孙虑。眼下,他正快马加鞭地从金镛城中赶回来,急着向贾后汇报情况。
一路前行至贾后的宫殿处,他飞快地跳下马车,小跑入内。
今夜,陪在贾后身边的正是贾后的新宠赵清。他在公主府中连着歇了好几日,面色终于有些恢复了。如今靠在贾后腿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贾后按着小腿。
孙虑着了宫人通报后,急急迈入道:“孙虑见过皇后。”
他行过礼之后,便抬头向着赵清看来。显然,他有要事想单独禀过贾后。
贾后拍拍赵清,朝内室努努嘴,示意他先进去等候。赵清立刻乖巧地退下了。
“事情办得如何?”
不待孙虑禀报,贾后先行问道。纵然知道此行是十拿九稳的事,她仍想听孙虑亲口汇报。
果然,孙虑满脸喜色地回禀道:“皇后。太子薨了。”
这一句“薨了”一出,贾后脸浮喜色,她的心头一松,舒出一口长气。
孙虑见状,有心再说道说道自己的功绩,忙又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属下领了命后带着程太医的药即刻前往金镛城。本想下到饭中毒死太子,谁知太子狡猾,不肯服用。属下为免夜长梦多,遂拿了药杵将他棒杀了。如今,尸体就在金镛城中,不出两日,便会有人前来洛阳上报了。”
他说起自己棒杀太子的事情来,又狠又绝,不带一丝心慈手软。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在贾后眼里,贾后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倒好心情地说道:“这事情,你办得很好。守住口风,不可对人妄言。日后自有赏赐。”
得了贾后允诺的孙虑当即兴高采烈地拜了又拜,先行退下了。
他一退出,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快,无一处不舒坦的贾后屏退了左右的侍婢,出声唤道:“赵清--”
没等回头,肩头处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已经滑了上来。赵清的身子像一条柔若无骨长蛇般,对着贾后的后背紧紧一贴,温热的触感中,贾后半眯着眼睛揽上他的肩膀。忽的一声,她的身子被赵清轻而易举地腾空抱起。纤弱与肥壮的极致对比中,赵清视若无睹地迈开大步,朝着内室而去。
……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日,贾后没有睡至日上三竿才起来。她睁开双目撩开罗帐时,正是早朝时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