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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院中各个房间的灯光早已熄灭。回廊处留有的微弱的光亮中,他们就地几个翻滚,靠近了山阴的寝室。
其中一人发出一阵浑浊的咳嗽后便欲跃窗而入,忽然背后一股大力猛然而至,肩胛处一疼,整只手臂已被生生卸了下来。却是守于暗处的大奇先攻为上,轻而易举地将他拿下了。
没有想到山阴还有暗卫护身的黑衣人吃了瘪。他们相视一眼,大叫道:“上。”两人直冲而上,另一人用力一推山阴的房门,便欲强行进入。
大奇一声唿哨,顿时,方才还静寂黑暗的院落,立刻灯光通明,大批的护卫齐齐从四处冒了出来。
寡不敌众。
四个黑衣人对望一眼,以背相抵靠成一团。其中一个忽地扬起袖中信号,咻得一声,黑色的带着刺耳鸣声的信号弹被发射至了半空。
这群黑衣人到底是来自谁的手下?
房中,在侍婢的服侍下穿戴整齐的山阴匆匆打开大门。她朝着大奇喝了一声“留活口”便将这片战场交给了院中的各个护卫们。
不消半刻钟,黑衣人已经束手就擒。
押着浑身上下绑得像粽子般结实的黑衣人,大奇请示道:“郎君,接下来如何?”
“当然是审讯。”
她冷冷地说完,走上前揭下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忽觉什么地方不对!
这帮黑衣人身手一般,进入她的院落后极力引起她的注意,莫非--
果然,只听院门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有人从外面狠命一撞,整扇大门被直接撞击了开来。
一大批蜂拥而至的侍卫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将整个院落密密地围住后,一身官服,贼眉鼠眼的孙秀从门外如一只猎豹般,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他微眯的三角眼对上站在院中冷冷看着他们的山阴时,鼻子一抽,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山家小郎,孙某深夜来访,不介意吧?”
怎么会是他?
山阴眸光一垂,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外衣。灯火通明中,她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有些憔悴。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得意洋洋的孙秀一眼,她回道:“大人说笑。于此夜深人静好梦正酣之时被人吵醒,谁人能不介意?敢问孙大人,何时成了洛阳城中的守卫?”她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嘲讽,配上冷冷的神态,冷冷的语气,令孙秀明显一顿。
然很快,他不怒反笑:“也是孙某唐突了。近日洛阳城中,一直有人传言山家小郎病重卧床,奄奄一息。孙某白日不得闲,只好赶在夜间前来探视一番。这是其一;其二嘛,”他嘿嘿干笑两声,“就在昨日,有人向孙某检举,说原来在太子府中当过舍人的山小郎君,不但假意隐瞒身份,女扮男装,还极有可能是贾后派去太子身边的一个细作!”
他将山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继续道:“赵王对此事,非常看重。他特命孙某全权调查。孙某不得已,使了声东击西之计,”指指院中围着的诸人,他好意道,“山家小姑子若是觉得此人是有意冤枉你的,不妨在众人面前脱了衣裳证明一下。孙某即刻就带着这帮人退出山府,明日再亲自请罪。”
饶是山阴再讨厌孙秀,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心思狡诈,非常人所能比拟。
太子已死,贾后被废,打着为太子复仇的名号扫清贾后余党的赵王,如今想治谁人的罪,只要举出这块金字招牌,便有了充足的理由。
就如眼前,且不论她是不是细作,且不论太子知不知道,单是孙秀指证她是女子所扮,她便无法在众人面前证明了。
她已经有所警觉的刻意安排后路,还是迟了一步。
心中百转千回。她淡淡地一挑眉毛,对着此时志得意满的孙秀道:“孙大人,我是不是郎君,只要当着你的面证明一下便可,何需在这么多人面前?大人若是不信,请进房内吧。山阴自可证明并非姑子。”
进房间?站于身侧的大奇瞪大了双目:小郎想干什么?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姑子呀,这般与孙秀进了房,她还保得住清白吗?
在山阴极其淡定,极其无谓的邀请中,孙秀怔了怔。
山家小郎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照理说,他这般一激,她不是会惊慌失措地现出原形来了?竟然还敢邀请他入内一查?难道他真的判断错了?
看着她的表情,脑中回忆起那夜抱住她时鼻间闻到处子芳香,他断然摇摇头:不会!若是其他,他还有可能错判,女人,他绝无可能看走眼!她那房中,一定有诈,只等走入便将他无声无息地干掉!
主意已定,他公事公办地大摇其头:“郎君,孙某只是个跑腿的。赵王的命令已下,孙某只是照着赵王的意思行事。小郎既不愿在众人面前证明,便跟着孙某走一趟吧。等到了赵王处,自会有人来查看你的真实身份。”
他不肯上钩。看来,这一劫是难逃了。
山阴在心中微叹了一声。看了眼院落外逐渐亮起的灯光,她道:“好吧。孙大人稍候,容我更衣。”
前脚刚入房间,果然院门处另一拨脚步声匆匆而至。正是得了消息急速赶来的山简与山遐等人。
山简是吏部侍郎。孙秀欺下媚上惯了,一见他,赶紧鞠躬哈腰行礼道:“小人孙秀,见过山侍郎。”
山简眉头一蹙:“三更时分,孙大人不在府中休息,大肆惊醒我等,却是为何?”
“侍郎息怒。”孙秀忙解释道,“小人也是奉赵王之命行事。昨日里,有人检举侍郎府中的山小郎实乃得了贾后的命令,女扮男装混入太子府中行事的细作。赵王一心清理贾后余党,故令小人将小郎收容审问一番。”
“贾后余党?”山简重重地咳了一声,“兹事体大。孙大人无凭无据,不要血口喷人。”
他是老将,在朝中又有威望。赵王虽已得势,然很多地方仍需仰仗朝中一些元老大臣的扶持与声望。
因此孙秀不敢乱说话,忙应了声“是”。他走近山简,又机敏地从袖间取出赵王手谕,递至他面前讨好道:“只是例行公事,查问一番。山侍郎不必担心,赵王很快便会放人的。”
他这口气与态度,虽是明显地让步,但言下之意,还是不改初衷。
不行!阿阴绝不能让他带走!山简孔武的身躯走出一步,直直往孙秀面前一站:“山某以性命担保,山阴绝不是什么贾后余党。孙大人若要带她走,便连我一同带去吧!”
他是武将,直来直去惯了,这样一声怒吼之下,让整个院落都不禁抖了三抖。孙秀看着面前高大气势十足的山简,心中虽是有些畏惧,终究生出恼意来:老子敬你是老臣,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的开起染房来了!瞧你那着急的样子,便知道山阴的身份一定有问题!
越这般想,他的心志越坚定。
他作势郑重无比地朝着山简作了一个揖,无奈道:“侍郎,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言罢,他将手一挥,厉喝道:“来啊!将人带走!”
围在院落中的侍卫一听命令,立刻跑上前来,将山阴反手一扭,便要动身。
“你敢!”
“慢着!”
同时响起的两声厉喝中,山阴双手一抽,推开近身的侍卫,走到山简身前:“父亲,我不会有事的。孙大人连夜闯入府中,必是怕赵王为此事忧心。父亲赶紧召集同僚,去一趟赵王府吧。孙大人为人正直,当不会私下提审才是。明日一早我们廷尉大牢中相见吧。”
她的话,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孙秀的头上。
令山简集合朝中大臣去赵王府施压,暗示他别在私底下冒险做出什么难以挽回局面的举动来。这山家小姑子,果然有一套!
孙秀心中牙根暗咬。他火急火燎地在短时之内想出此计,又说服赵王求得手谕,便是想尽快将山家姑子弄到手玩乐一番。等到押送到了他的府上,横的竖的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到时再弄一个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也就好了。可山阴对山简说的这番话,大有将事情闹大的意味。大半夜干干地跑来,难道再令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真得将这心思收回去。
奶奶的,等你入了狱,老子再想辙也一样!在心中狠狠啐了一口,脸色陡然一变的孙秀不悦道:“山家郎君,还不快走?”
用力一挥手,一帮人押着山阴出了山府。
山简看着孙秀的背影,唤来山阴的贴身护卫大奇道:“跟上看看,暗中护着,孙秀若有不轨之心--”他的话里含了戾气,大奇明白,赶紧尾随而去。
院落中,顿然静下来了。山遐看看山简紧皱的眉头,劝慰道:“父亲,阿阴一向足智多谋,她如果进的是廷尉,应暂时不会有危险。”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