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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你?!”白冬瑶一脸的惊惶和不可置信,水汪汪的杏眼更是瞪到最大,嘴唇开开合合许久都未能顺利地闭合起来。只因她清楚地记得,初来乍到的日子里,她对身边侍候的每一个人都抱有极大的戒备和警惕。这些流言是她特意找了机会出门,然后给过一番伪装,买通散布在大街小巷的乞丐特意散播出去的。
李嬷嬷拍了拍白冬瑶的胳膊,安慰道:“大小姐,无需担忧,这件事情只有你和老奴知晓,并且老奴已经将那几人处理好了。”
做为侍候了白冬瑶十多年的奶嬷嬷,李嬷嬷只是略微思索一番,就将白冬瑶心里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遂转了转眼珠,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分析了一遍后,才一脸慎重地告诫道:“只是,大小姐,下次可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举动了,这偌大的盛京水深着哪!”
白冬瑶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微垂,长而卷翘的睫毛遮挡住眼底一闪而逝的阴冷,嘴里却轻声应道:“李嬷嬷,倒是多谢你了,否则,想来,我早就被曾祖母押送到二妹面前负荆请罪了吧。”
“大小姐,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李嬷嬷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居功,原本她也只打算借此事来提点白冬瑶,让她不要再对“流言”这个计划抱太大的希望,以免哪日也被流言缠身,终日受那流言之苦。
只可惜,这人身在高处,过久了那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好日子,突然被打落凡尘,辗为尘泥,若非心脏足够坚强,还真没有几人能忍受那无处不在的蔑视嘲讽的目光和话语,更不用说自诩穿越女主,生来就比大梁贵女高人一等的白冬瑶了,那更是没有将李嬷嬷的话听进耳里不说,还将她所剩不多的理智也烧光了。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的“寄人篱下”的苦日子,以及李嬷嬷等人不时的敲打话语,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时间里,白冬瑶就已养成了一个动不动就垂眸,脸上露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长睫却恰好遮挡住眼底的阴狠,再加上那时不时就轻颤的身子,以及偶尔变得苍白几分的面庞,倒是活脱脱将江南弱不禁风的水乡女子风骨演绎得入木三分。
若是佟雅萱见到了,不定会赞叹白冬瑶不愧是惹人怜惜的白莲花。
就如眼下,李嬷嬷再次借着这件事情而引申出其它的话题,而白冬瑶一直默不作声地倾听着,掐准李嬷嬷顿住话头的时间,不着痕迹地讲上几句话,带动李嬷嬷讲话的兴致越发地高昂起来,而自己却不着痕迹地从李嬷嬷的话语里收集信息,再和之前李嬷嬷等人汇报的信息进行对比,从中找出真正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直到再也不能从李嬷嬷嘴里引出新的话题后,白冬瑶才抬起头,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势朝窗户外面望去。
蔚蓝的天空里,白云朵朵,那炫目的阳光,只刺得人双眼下意识地微眯。
一阵风吹过,送来清淡的花香,偶尔可以听见叫唤了一个上午,到了此刻已有些懒洋洋的蝉鸣声。
不过,对于这样的景色,白冬瑶并不像佟雅萱那般有着诸多的感叹,而是淡淡地瞥了眼,就将目光停留在窗前那张梳妆台上面摆放着的一尊白玉做成的,上面绘了粉衣仕女图的花瓶上面。
这是一尊长颈花瓶,一尺来高,里面插上了几朵还带着露水的玉兰花。
李嬷嬷顿住话头,也顺着白冬瑶的目光看去,下一刻,她的目光就为之一缩,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因为白冬瑶脸上突然露出来的冷冽的神情,以及眼底那抹乍现的疯狂的恨意,而不得不将到喉的话又重新咽下肚去,自个儿则直愣愣地看着白冬瑶,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今儿个是谁收拾房间的?这帮小蹄子,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一连串的叫骂声,不带一句重复地从李嬷嬷嘴里冒出来。
白冬瑶眉头微蹙,却是一声不吭,只是静坐品茶,看着跪在台下磕头认罪的几个前几日钱氏特意送来的丫环,眼底满是讥讽和不屑。
“罢了。”白冬瑶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面,杏眼微眯,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一一地扫视过面前几个丫环,道:“我这儿庙小,可供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今儿个你们就哪儿来回哪去吧!”
几个丫环齐齐再次磕头求饶起来:“大小姐,奴婢等人知错,但请大小姐责罚,只望大小姐不要将奴婢等人送回三夫人那儿,否则奴婢等人愿意撞死在院子里!”
这是求饶吗?!
这是赤果果地威胁!白冬瑶气得柳眉倒竖,脸颊涨得通红,双眼更是瞪到最大,放在身侧的双手也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以此来提醒自己绝不可以被这几个丫环激怒,从而落入钱氏设下的圈套里!
只是,她怎么也未料到,这几个十四五岁的小丫环竟然有着这样狠厉的心肠。这样的丫环,若再继续放纵下去,往后还不知会给她惹来多大的麻烦!
一念及此,白冬瑶更是坚定了要将这几个丫环赶出自己院子的想法,遂嘴角微勾,冷声道:“说说看,你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几个丫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齐愣怔住了。
不过,也有那比较机灵的,眼珠子转动间,立刻就心生一计,遂应道:“回大小姐的话,因着这一个月来,大小姐被太夫人罚了禁足,每日里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间抄录佛经,长此以往,定会觉得烦闷难当,故,奴婢等人才会特意打听到大小姐的喜好,将孙公子送给大小姐的白玉花瓶找了出来,并且特意求了好几个姐妹,才找来这么一束今日才盛开的玉兰花。奴婢等人错就错在不该擅自揣摩大小姐的心思,但请大小姐责罚,奴婢等人绝无怨言。”
白冬瑶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了,微眯的双眼里更是射出一把又一把冷刀子,只恨不能将跪在最下方的胆敢妄言的丫环身上的血肉全部剃下来,看看往后还有谁胆敢这样待她。
只可惜,这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是万分残酷的。
这儿是国公府,而她是一个失了养父母,又不得曾祖母待见的养女。
候在一旁的李嬷嬷上前几步,厉喝一声:“大胆!”
“谁给你们胆子,竟敢如此抹黑大小姐的清誉?!啊,你,你,还有你,一个个都成哑巴了,说啊?今儿个,你们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就一起去太夫人那儿评评理!”
“别以为你们身后的主子许你们一点好处,你们就真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一个两个尾巴都翘上天了!你们也不想想,你们都是些什么身份,而大小姐又是什么身份?!虽然大小姐是国公府的养女,但也是二房的嫡女,那是上了佟府族谱的,是国公府正儿巴经的主子。如今不过是想亲自抄录几份佛经送给太夫人以尽孝心,结果到了你们嘴里竟然歪曲成这样,你们一个两个也不怕被太夫人听到,绞了你们的舌头!”
“今儿个我就告诉你们,就算大小姐真做错了什么,那也不是你们可以擅自议论的。更何况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做错事,你们一个两个就想将大小姐踩下去,也不想想往日里大小姐又是如何待你们的,真真是一郡养不熟的白眼狼!”
……
李嬷嬷骂得起劲,可惜跪在下面的丫环,包括刚才佯装求情,实则暗含挑衅之意的那个机灵的丫环都齐齐静默不语,那额头更是一直抵在青砖地面上,一幅自己等人确实做错了事任打任骂的模样。
而也不知李嬷嬷是骂得太顺了,抑或是这几日白冬瑶的伏小做低姿态,令李嬷嬷心里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高傲感,故,那些话说着说着就不对劲了,以至于跪在下面的几个丫环咬紧了唇,才将到喉的笑意逼下肚去。
白冬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到喉的训斥的话语生生咽下肚去,但胸口那团一直未曾熄灭的火焰,犹如被泼了好几桶滚油般越烧越旺,看向李嬷嬷的双眼里满是阴冷——李嬷嬷不能再留了!
正因如此,那原本打算和李嬷嬷商议一番的念头,被白冬瑶毫不犹豫地掐灭。
东院的佟老太夫人,听着越嬷嬷用一种极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今日在西院发生的事情后,嘴角微勾,冷笑道:“没料到,这丫头心眼还挺多的……”
越嬷嬷微微垂眸,一声不吭,心里却颇为赞同佟老太夫人的话,同时也对白冬瑶这个看着柔弱,实则心肠却比那些久居后宅的妇人还要狠毒的女子多加警惕了几分。这样的女子,若能给她一个机会,她会爬得比谁都要高!
若与这样的女子为敌,就势力不能手软。往常佟雅萱就是太过于手软了……
一不小心又成配角控了,唉,泪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