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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有些动心了。
他知道,苏氏说的是实情。自己这大女儿,一出生,她的母亲就死了,紧接着,福盛祥绸布庄的生意日渐艰难,再然后,一向身体健朗的母亲忽然得了头痛之症,虽延请了很多名医来诊治,甚至都托了很多关系,请了宫里的一位御医,可收效甚微。若说这不是大女儿带来的不祥,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若是大女儿离开徐家,说不定,徐家就会转运也未可知,从此,生意兴旺起来了呢。
只是,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已经亡故的母亲和妻子,可是,她们若泉下有知,也应该能够体谅自己这番苦衷吧。总不能为了心然一人,弄得祖上传下来的家业都丢了。
左思右想之后,徐掌柜终于点了头:“你这主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这么办吧。”
苏氏一听丈夫同意,立刻心花怒放,但面上依旧十分伤感:“大小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现在又要……不过,也许她离开徐家,就过上好日子了呢。咱们得往好处想。”
“可是,”徐掌柜又想起来一件事情,“那个泼皮,能答应吗?心然是出了名的不祥之人,他说不定也不敢要呢。”
“无妨。”苏氏胸有成竹地说,“大小姐又不是非要嫁给他,给他家里做个丫鬟也行啊。老爷就这么和他说,说心然虽然八字硬,可那是因为她是徐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若是为奴为婢,被人压着,也就无妨了。”说到这里,苏氏故意停顿了一下,“若是老爷舍不得,那就当我没说。”
“这个么……”徐掌柜沉吟道,“心然送给人家,是抵债的,做正房妻子,是不大可能,可也不能为奴为婢,否则咱们徐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老爷若是要脸面,那就干脆别听我的主意。”苏氏有些赌气地转过了身体,给了徐掌柜一个后背,“若是绸布庄经营不下去,那还要面子做什么?”
徐掌柜哑口无言。
半晌,才慢慢道:“好吧,就这么和人家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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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只得又拜托了那个替他找到借债途径的“朋友”,请他转达了自己的意思,当然,没说是自家大女儿,而是说,今年生意艰难,还银子实在不容易,但是家中刚巧有个女孩儿,年方二八,正值妙龄,人也算伶俐,若是债主不嫌弃,就带回去做个丫鬟,权作抵债。
这债主正如徐掌柜所说,原是市井中一个泼皮无赖,十几年来,带着一群小混混,靠着争勇斗狠、坑蒙拐骗、强取豪夺,竟积攒下了家财万贯,当然,很多家产都是靠着放高利贷得来的。
此人姓杨,大名叫做杨天龙,因为年轻时在身上纹了一条青龙,因此人们都叫他“龙大爷”。
此人父母早亡,发财之后,在京城繁华地段买了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子,每日里除了放高利贷继续赚银子外,就是品品茶、喝喝酒、逛逛妓院、听听家里养的婢女唱唱曲子弹弹琴,再就是进赌场。由于他生性凶狠,又是市井一霸,若是他输了,就会纠集自己手下的一群打手,不停歇地在该赌场闹事,扰乱人家的生意,闹过一两回,结果就是在赌场上,没人敢让他输钱了,若是他自己不小心输了,赌场的人就会宣布这一盘不作数。所以,他经常以赌为乐,在京城各大赌场流连忘返。
这杨天龙听了徐掌柜托“朋友”转告的话,当即哈哈大笑:“拿女人抵债!哈哈哈,这他妈太有意思了!这个徐掌柜,看上去迂腐的很,却鬼心思不少啊!不过,他家里能有什么样绝色的女人能值九百多两银子呢?该不会是他老婆吧!啊哈哈哈——”
那位朋友赔笑道:“龙大爷真会说笑,那徐茂林的老婆,早都死了十几年了,眼下他家里的是个小妾,虽说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儿,可现在已经是半老徐娘不值钱啦。”
“那就是他家三个女儿了中的一个了?”杨天龙不太肯定地说,“听说他家大女儿长得十分漂亮,可就是八字太硬,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
“哎哟我的龙大爷啊!”那位朋友讨好地说,“谁的八字,还能硬得过您呢?他徐茂林若真是拿了他家大女儿来抵债,龙大爷也能叫她的不祥之气烟消云散啊!”
苏氏担心徐掌柜并不坚决,所以忍痛拿出了两件比较名贵的珠宝首饰,让自己的一个弟弟私下里找到这位朋友,请他务必说服杨天龙接纳徐心然,为奴为婢是死是活都行,只要能抵债。
当时,这位朋友一面在心里痛骂“最毒妇人心”,一面又笑嘻嘻地接过珠宝首饰,满口答应,一定会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杨天龙接纳徐心然。
当然,苏氏的弟弟是和这位朋友交了底的,直言拿起来抵债的人就是徐心然。原以为这位朋友会推脱一番,可没想到,人家很痛快就答应了。苏氏的弟弟暗自叹息,心想这个人与杨天龙的交情可真是不一般啊。
“都说你这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可真是不假。”杨天龙听了这位朋友的奉承话,心里越发得意,不过也有些担心,“哎,徐茂林该不会真拿自己的女儿抵债吧?这虎毒还不食子呢!徐茂林能舍得自己的亲身骨肉?”
这位朋友不以为然地说:“到底要不要他说的这女子抵债,还不是龙大爷您说了算?我可给徐茂林撂了明白话儿,我们要见到真人才决定这事儿到底行不行。所以呢,徐茂林答应咱们后天去他家做客,咱们当面瞧一瞧,他家到底是不是藏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可以抵得上九百多两银子。”
“好!”杨天龙倒也爽快,当即答应,先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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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一大清早,苏氏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刚刚起床的徐心然忙个不停。
苏氏一面看着一个丫鬟给她梳头,一面说:“今儿大小姐相亲,你可一定要把大小姐这头发给梳好了,不能叫咱们家丢脸,知道吗?”
丫鬟答应了一声,手底下并没有停顿。
徐心然看着镜子里面丫鬟娴熟的手法,心里直纳闷儿。按照自己上一世的回忆,好像这个时候苏氏并没有给自己安排相亲,而且以前的几次相亲,都是她带着自己去对方家里叫人家看,可这一次,却不同了。
徐心然从镜子里观察着苏氏,发现她兴奋之中带着些许紧张,急切之中带着一丝期盼。
当然有期盼了。
否则,为什么要破天荒地让徐心然睡在她的卧室里?
否则,为什么要给徐心然赶制新衣服新鞋袜,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换成了新的?
否则,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丫鬟婆子服侍她梳洗打扮,还特意叫徐府梳头最拿手的丫鬟小青给她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据苏氏说,这次来相亲的,是京城一位富商,家里的金银绸缎用都用不完,若是徐心然能嫁过去,那简直就是掉进了蜜窝儿里面,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徐心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徐心然。现在徐心然,单从她过分的、突如其来的热情上,就判断出,这次相亲,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当然咯,对方家财万贯那是一定的,苏氏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不就是为了拿到一大笔彩礼吗?这和以前的几次相亲没什么分别。
只是,这一次,也太隆重了一些。之前的几次相亲,苏氏不过就是给自己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而且只是外面的,里面再穿得破旧,她也不在意。
那么,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姨娘,这一次来相亲的是哪个高门大户呀?”徐心然故意问道,因为苏氏只说了对方是富商,可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她只字未提。
苏氏转了转眼珠瞅着她,心说这丫头不知怎么突然榆木疙瘩开了窍,变得聪明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哄,随便说两句好听的话,再不行就吓唬吓唬,也就乖乖的听话了。可这一次,这丫头恐怕不那么好控制,自己得小心应对,才能保证相亲不出岔子,顺顺当当拿了她去杨天龙家抵债。
“哦,对方家里姓杨。”苏氏回答得挺爽快,并不怕徐心然会联想到有名的恶霸杨天龙,因为京城里头姓杨的人多了去了。
“那么……”徐心然想了想,又问道,“这杨家是做什么的呢?前日只听姨娘说是富商,可究竟做的什么生意,姨娘却没说,不会和咱们家一样,都是做绸布生意的吧?”
苏氏心中冷笑,心说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和我耍心眼儿,想套我的话是不是啊?我就是不告诉你,让你两眼一抹黑。
“好啦好啦,专心让小青给你梳头吧,一个女孩儿家,哪来这么多话?”苏氏假装嗔怪道,“女孩儿家是不该打听这么多事情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