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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苏氏忙得不可开交,满面春风地大肆采购,又指挥着下人们打扫庭院张灯结彩,满心喜悦地等待着丈夫将那件水貂皮斗篷亲手给自己披在身上。
徐心然比她更忙。
徐心然抓紧时间,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很多织染坊恐怕已经停工了,而五万六千套军服,时间只有一年不到,所以必须赶在年前将购买布料的订单给签了。所以这几天来,她急得嘴上都起了一圈儿燎泡,东奔西走,而徐掌柜也十分卖力,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连以前徐老太爷只交往过一二次的关系都给动用了,才保证了制作军服所需的布料能够在明年四月初送到福盛祥。
腊月二十一这天,看着订做布料的一大摞订单,徐掌柜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赶在祭灶之前,将布料的事情弄清楚了,不然哪,这个年我都会过不安生。”
徐心然其实心里也不轻松,因为签下了订做布料的单子,这才是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更多。大齐国的风俗,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以至于更早开始,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着过年了,很多人这个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心思已经飞到了家中,所以,店里很多伙计都回家了,那几个妇女自不用说,也全都走了,只剩下了一小半的伙计和倪大娘祖孙俩。徐心然一看,大家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反正布料还没到呢,所以干脆将大家都打发回家去准备年货,还给每人都发了一百钱,作为福盛祥对大家一年来辛苦的感谢。一百钱虽然不多,可大家都喜出望外,因为福盛祥目前的处境,他们能够拿到一年的工钱就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望许多,而且有些人已经找好了下家,打算一过完年就不来福盛祥了,直接去新的地方做工,反正这一年的工钱也结了。可这一百钱,让他们的心思又动摇起来,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徐家这样厚待自己,自己还想着在人家最危难的时候撂挑子。所以,这些人揣着工钱和这一百钱走的时候,还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年之后,还要不要回来。
由于徐掌柜急着要回去给苏氏庆生,所以这一天,福盛祥早早就关了门,徐掌柜催促着徐心然赶紧回家。徐慧瑛自从姜雨晨走后,一直说身子不舒服——其实是心里不舒服,因为她不明白,表哥为什么突然提前走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店里学东西,苏氏骂了她几次,她只推病,苏氏也没有办法,心想反正快要过年了,不如就随她去,等过完了元宵节,再和她好好说说。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太懒。
坐在轻快行驶的马车里,徐心然笑道:“爹,您和姨娘又不是新婚夫妇了,而且天天都见面的,怎么您这么着急啊?”
徐掌柜沉下了脸嗔怪道:“真是没大没小,竟然议论起长辈来了。”
徐心然看父亲并不是真的生气,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因而胆子又大了一些,问道:“爹,您和姨娘的感情这么好,那么这次她过生辰,您原先打算送她的水貂皮斗篷换成了制作军服的本钱,只买了一对儿普通的翡翠耳环,她会不会不满意啊?”
徐掌柜内疚地说:“不会的。你姨娘虽然口角厉害了些,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十几年来,她跟着我也没享什么福,你祖母也一直都不肯将她扶正,真是委屈她了。”
徐心然暗笑,心说等你有一天知道她将你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和以前祖父留下的家产都败光的时候,会怎么想怎么说。
不过,徐心然现在并不打算说这些事情,因为父亲一定不会相信的。就连祖母那样精明的人都没能将苏氏怎样,自己如今人微言轻,还是本本分分替家里赚银子吧,等到实力强大起来,再收拾那个可恶的女人不迟。
父女两个回到家中,苏氏殷勤地迎了上来:“老爷回来啦?今儿忙不忙啊?快进进屋去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徐心然十分煞风景地和她打招呼:“姨娘好。”
苏氏一看见徐心然,就心里不舒服,而且这不舒服从徐心然进入福盛祥的那天起,愈来愈强烈。还好,徐心然每天早出晚归,她也不容易见着,否则,还不得气闷死了。
听见徐心然态度良好地问候自己,自己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生气,否则不吉利,于是勉强还给徐心然一个笑:“大小姐也回来啦?”
徐心然今天似乎对她格外热情,根本无视她对自己的冷淡和厌恶,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姨娘,今儿是你的生辰,爹早早就准备了贺礼,等着一会儿在家宴上亲手送给你呢。我在这里,也祝姨娘永远年轻,长命百岁。”
徐掌柜十分欣慰,对苏氏说:“心然这孩子,倒学会说吉祥话儿了。你对你姨娘有这番心意,真是难得。”
苏氏不好再沉着脸,只得说:“多谢大小姐。”
又过了一会儿,姜雨晨也来了,见到徐心然,依旧有一点不自在,不过比那天好了许多,与大家打了招呼,然后苏氏请大家去花厅就坐,因为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徐掌柜微微有些不快,因为这些日子,他一再叮嘱苏氏要节俭,在吃的用的上面不要太过奢侈,可苏氏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一桌子菜,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足足用掉了全家十天的饭钱。
不过转念又一想,若兰一年也就过一次生辰,是该隆重一些,更何况,自己卖掉了那件水貂皮斗篷,虽然若兰毫不知情,可自己还是很内疚的,于是,很快就释然了。
家宴的气氛不错,徐心然一直安安静静吃饭,且时不时说两句吉利话,苏氏也就不好再对她翻白眼儿,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很活跃,尤其是徐慧瑛,好容易又见到了表哥,自然是满心欢喜。
苏氏倒是有些疑惑,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见到一丁点儿水貂皮斗篷的影子呢。丈夫的贴身小厮杜海手里也空空如也,不像是拿着斗篷的样子。是不是自己那手帕交的消息不准确呢?又一想,也许是丈夫故意藏而不露,给自己一个惊喜吧。一件水貂皮的斗篷,也算一件大东西了,若是早早拿来,大家一定会发现,就没有惊喜了。于是安下心来招呼大家吃菜喝酒,耐心等待重头戏。
家宴进行到一半儿时,徐掌柜站起来端着一杯酒,说:“今天,是若兰的三十二岁生辰。若兰进徐家们十五年了,跟着我也没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反倒是陪着我,捱过了福盛祥艰难的时光,还替我抚养了心然,又给我生了两个活泼俏丽的女儿。这杯酒,就当作是我敬你的。”说完,一样脖子,喝干了这杯酒。然后,又说,“今天你过生辰,本来,我应该送你一件贵重的贺礼的,可是如今福盛祥生意艰难,我实在是手中拮据,只好准备了一对翡翠耳环,虽然不是上好的东西,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并不曾听说什么水貂皮斗篷,因为苏氏没告诉她们,所以她们姐妹俩很期待地看着父亲和母亲,并且轻声起哄,说要父亲亲手将耳环给母亲带上。
可是苏氏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化之大,连徐心然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心想这翡翠耳环也算是好东西了,她不至于就不高兴成这样吧。难不成,她事先知道了会得到一件水貂皮的斗篷?可是不应该啊!水貂皮斗篷的事情,父亲只告诉了自己,连徐慧瑛和徐慧玥都不知道,而且父亲一直刻意瞒着,斗篷拿到手没几天,就给换成了银子,苏氏不应该知道的啊。
徐掌柜对苏氏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尚未察觉,因为他刚才是对着大家说话的。说完话,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孩儿巴掌大小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对晶莹透亮的翡翠耳环,十分温柔地转向了苏氏:“若兰,看看,你喜欢吗?”
苏氏极力忍耐,可原先的期盼和现在亲眼目睹的情形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她本想等会儿家宴结束和丈夫回房之后再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可又实在忍不住,于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劈手,将徐掌柜手里的翡翠耳环打掉,双眼含着泪水,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就拿这个来糊弄我?我苏若兰就这么不值钱吗?一对儿破耳环就想打发了我?枉费我这十几年来在你们徐家耗尽了精神,可是你……可是你……”
苏氏很想质问丈夫,我的水貂皮斗篷呢?
可忽然清醒了一些,想到这里不仅是自己和丈夫,还有徐心然和两个女儿呢,还有客人姜雨晨,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姜雨晨看了笑话。
于是强忍住眼泪,伤感地说:“我有些头痛,先回房去了。”又对姜雨晨说,“姜公子,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