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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刘亭山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亏旁边小伙计一把扶住了他。
眼看着刘亭山如此反应,程掌柜急得头顶快要冒火。终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这个号称江掌柜的男子来了个两头欺瞒,先去了严记,对严掌柜说要高价收购那批深褐色棉布、轻罗坊程掌柜已经答应了云云,然后马不停蹄到自己这里如法炮制,让自己和严掌柜一听对方都抢先抛出了那批布料,沉不住气,又急着套现,所以才上了当。程掌柜猜测,那个中年男子八成儿是徐心然找来的,也只有她能想出来这样的点子,徐掌柜那个木头,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想出来这样的计策。
想到这里,程掌柜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刘亭山的手腕:“你们严记的那批布料呢?严掌柜总不会像我一样轻易上当了吧?”
刘亭山满脸的沮丧:“早都运走了。”
程掌柜微微吁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掩饰着这种“大家终归是一样了”的心理,可精明的刘亭山还是看出来了,不过此时,他也不想指责程掌柜,事情已经发生了,对盟友冷嘲热讽横加指责又有什么用?
程掌柜看着“江掌柜”运送布料的马车队伍离去的方向,突然恨恨地将右拳击在左掌上:“妈的,徐茂林那老小子呆头呆脑,可他的大女儿,却鬼精鬼精的,居然能想出这种一石二鸟的法子将布料给骗了去。”
刘亭山则呆愣愣地说:“罢了,罢了,那批布料,原本就是人家福盛祥的,任咱们机关算尽,也还是物归原主了。不过这次咱们也不算吃亏么。至少都赚了银子。”
程掌柜喟然长叹:“可是,若是咱们能早点儿识破这个拙劣的伎俩,赚的银子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刘亭山这才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终于回了魂儿:“算啦,也许是天意如此。”
“爹!爹!”
两人正在沉默不语,忽然看见几个人飞奔而来。程掌柜定睛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儿子程洛山带着几个伙计赶了过来。
程洛山疾步而至,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看见空出来一大块地方的仓库,明白一切都晚了,只得自嘲地喃喃道:“还是迟了一步。恐怕这会儿,那些布料已经到了福盛祥了。”
程掌柜、刘亭山和程洛山三个人愣怔地看着已经不存在了的布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洛山本来今天不在店铺,打算陪着刚刚有了身孕的妻子霍玉儿去雨竹寺许愿,祈祷佛祖保妻子生个儿子,可是好巧不巧。就在半路上与运载着那批布料的马车队伍走了个迎面。
姜雨晨并不认识程洛山,只是离开轻罗坊后,觉得现在布料已经到手了,银货两讫,就算是程掌柜醒悟过来去告官都没用,又觉得粘着胡子十分难受,就将胡子揭掉,继续骑上马走路。徐心然就是方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这时候摘掉了帽子,露出一绾柔云般的长发。且由于布料到手,心情愉快,坐在马车上,开心地与姜雨晨说笑。
徐心然和姜雨晨一样,只以为这是个寻常的路人,所以没有在意,仍旧兴奋地与姜雨晨说着方才将严掌柜和程掌柜骗得团团转的情形。其实她见过程洛山几次,并不是不认识他,只是不太熟悉,而且今天她太高兴了。所以根本没有去注意骑在马上、低着头的程洛山。
可是程洛山听到“严记绣坊”、“程掌柜”、“布料”等字眼,又看见穿着男装散着头发兴高采烈的徐心然,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勒住缰绳,将行进的速度放得非常缓慢,想听清楚方才过去的那一大队人马究竟在议论什么。虽然风传来的笑语断断续续,可他还是将他们的对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批布料,已经被福盛祥骗到手了。
当时,程洛山又气又急,但心里仍旧存了几分希望,希望徐心然运走的这批布料是严记绣坊的,而不是程记轻罗坊的。但是由于徐心然一行已经迅速离去,后面的话他没听清楚,所以当时雨竹寺他也不去了,只吩咐了小厮和丫鬟将少夫人玉儿带回家去,就骑着马急匆匆奔回店铺。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方才他看见的那一队马车,运走的正是程记的这批布料。
半晌,程洛山艰难地打破了这令人难看的沉默:“事已至此,爹,刘先生,你们就不要难过了。就算是福盛祥拿到了布料,我也叫他们的生意做不下去!”程洛山一边说,一边捏紧了拳头。
程掌柜垂头丧气地说:“还能有什么办法?那徐家大小姐鬼点子太多了,我看咱们几个人加在一块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洛山啊,你是不是打算在他们福盛祥的库房里做文章?可上次咱们不是没有用过这个法子,可是那把火,最终也没放起来啊!”
刘亭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不是……福盛祥的霉运已经到头儿了?要转运了?”
程掌柜立刻嗤之以鼻:“就他家那个克星,还想转运?哼,做梦去吧!”
刘亭山听了这话非常解气,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就算是转运,也会越转越差。”
程洛山听了这话,却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致于连程掌柜叫他回家都没听见。
刘亭山只以为他仍在生气,就劝道:“算啦程公子,就算福盛祥能顺顺当当做出来这批军服,那也翻不了天,这京城的绸布行当,他们依然排在最末尾。他们不是还欠着杨天龙一笔银子吗?我听说有九百两之多呢,而且徐家大小姐之前夸下海口,说今年年底奉还双倍利息。啧啧——”说到这里,刘亭山不觉咂舌道,“杨天龙的利息本来就高得吓人,这若是双倍的利息,恐怕一千二百两银子都不止呢。等还了这笔债,福盛祥恐怕所剩无几了。”
听了这话,程掌柜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可仍旧觉得气闷:“就怕福盛祥这批军服做得好,明年韩子震还会找他们做。这几年,我好不容易将福盛祥打压了下去,眼看着徐茂林就要撑不住关门大吉了,可没想到,他们家的灾星居然撑起了门面,那生意居然做得像模像样,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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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布料都运来了!”徐心然欢快地跳下马车,冲着门里面嚷道。
“这么快啊!”闻声快步出来的徐掌柜看见正在卸货的伙计们,又惊又喜。
“那当然了!”徐心然虽然从小木讷懦弱,好容易重活了一辈子也还是老气横秋,可这会儿,因为布料平安到达制衣坊,心情愉快,又憧憬着完成这笔订单后的美好前景,所以不由自主流露出了年轻女子活泼的一面。她笑吟吟地看着伙计们忙进忙出将布料搬进仓库,对父亲说,“有我亲自出马,当然是马到成功啦!”
徐掌柜心里高兴,宠溺地看着仿佛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的女儿,嘴上却严肃地责怪道:“你瞧瞧,都高兴得没个正形儿了,女孩子家,要稳重一点么。”话虽然说得严厉,可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又转向了姜雨晨,“见笑了。”
姜雨晨说:“哪里哪里?今天这件大事办成,本来就应该好好庆祝一番的。其实呢,心然是个女孩子,年龄又不大,就该这样活泼才对呢。”
徐心然看着他,诚恳地说:“表哥,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还让你告了一天假,我真是过意不去。”
姜雨晨笑道:“方才我还说你应该活泼一些呢,可你看看,你又这么一本正经的。”
徐心然的脸微微有些红:“可是,你的确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说声谢谢总是应该的。”
“你这一路上,感谢的话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姜雨晨笑嘻嘻地说。
姜雨晨并不像徐心然这样,从小备受欺压,所以性格不免谨慎沉闷,他是姜家的嫡长子,虽然父亲姜老爷的两个小妾和她们所生的儿子并不安分,可他嫡长子的地位和权利,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两个庶出的弟弟对他占尽了得天独厚的读书、习武乃至生活等条件极不服气,可最多也就是背后发发牢骚,当着他的面儿,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姜雨晨的性格就要阔朗许多,因此时常不拘小节,又将徐心然看成是和自己的妹妹雨宁一样需要人呵护疼爱的女孩子,而这一路上,徐心然左一句“感谢”,右一句“麻烦了”,弄得他反倒不自在。
这一路上,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有机会的话,顶好是让徐心然和妹妹雨宁多接触接触,让雨宁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性格对徐心然能有所影响,让她不要总像个妇人一样中规中矩一板一眼,其实就算是很多妇人,也不像她这么拘谨。
不过,考虑到徐心然要做生意,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离开京城去易县,那么就将母亲和妹妹接来好了,母亲也时常念叨着,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京城了。姜雨晨觉得,母亲和妹妹一定会喜欢徐心然这样温柔娴静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