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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瑛站在原地没动,神色不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一定要查清楚,是谁要害我娘!那个小木人儿上面,就数腹部的针最多,密密麻麻的,恐怕施咒之人是想要我娘的的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
徐掌柜长叹一声,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想,徐家总是这么不顺利。先是福盛祥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先祖传下来的祖母绿扳指,却丢失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绝望,因为自己即将有一个儿子,只要徐家香火不断,那么,丢失扳指的罪责,总是会被先祖原谅的,而福盛祥的好运,也总会来到的。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要让自己的儿子未出生就消失,那就是要断了徐家的根。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查!一定要查!这件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那咱们徐家,就真的要完了!”徐掌柜没有看女儿,而是将头低下来,平视着前方,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句话。
徐慧瑛叹道:“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胆子这么大,虽然我娘平时对待他们不免严厉了一些,可他们也不至于用这样歹毒的法子诅咒咱们徐家的子孙啊!”
“下人?”徐掌柜转过头盯着徐慧瑛,“你怎么知道是下人干的?你亲眼看见了吗?”
“我……”徐慧瑛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阴郁,脸色青黑,双目隐忍着怒火。父亲的这个样子,让徐慧瑛害怕,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我是猜的。这家里,就这么几个主子。可是咱们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啊!那么就只有下人了。我娘掌家的时候,的确是的罪过几个人,有的人被我娘打过板子,有的人被我娘扣过钱粮,有的人也许只是被我娘责骂过几句,可是人心难测啊,保不齐哪个奴才心怀怨恨。对我娘下了毒手。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了毒手。”
“哼!”徐掌柜重重地哼了一声,“下人?即便是你娘以前得罪过几个下人,可那不过就是打几下骂几句扣些钱粮而已。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下此毒手。况且若是为了这个针对你娘,那机会多着呢,早就该下手了,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徐慧瑛轻轻摇摇头:“那我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出这个事来,而且这个人对我娘有多大的仇恨,对我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啊!这种诅咒之术,据说是很灵验的。怨不得我娘最近总是说她肚子隐隐作痛。睡觉也不安稳。原来,是这个木雕小人在作怪。爹,咱们把这个木人儿烧了吧,我听说,不管这种诅咒之术多么厉害。只要烧了它,它就再也没有用了。”
“不,先别忙烧掉。”徐掌柜伸手拦住了女儿,“这木雕小人是谁做的,又是谁放在这里的,其目的是什么,咱们都还没有弄清楚,怎能贸然烧掉?一烧掉,就死无对证了。”
“老爷,二小姐,姜公子已经来了,此刻正在前厅。”一个小厮前来传话,“安大伯让小的来问问老爷,已近午时,是现在开宴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徐慧瑛说:“差点儿把这件事情忘了。爹,不然您先去招待表哥吧,我去陪陪我娘。今天出了这个事,我和我娘还有慧玥就不出去了,爹和大小姐好好陪陪表哥吧。虽然这很失礼,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怠慢表哥了。”
听二女儿说到“大小姐”三个字,徐掌柜忽然脑海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怕的念头。
“你去告诉你安大伯,让他告诉告诉姜公子,今天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恕不能招待他了,先请他去客房歇息,等晚一点,我再去客房向他解释。还有,你办完这件事,就去厨房将大小姐叫过来。”
小厮答应了一声走了。
徐掌柜又叫过来两个小厮:“带人守着这里,不许人进出,尤其不许望月轩的人出去!若是放出去半个人,我拿你们两个是问!”
一个小厮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若是大小姐回来,小的们也不让她进来吗?”
这个小厮想得很简单,现在大小姐徐心然就住在望月轩,人家若是要回家,难道自己一个小人要拦着不成?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徐掌柜被这小厮又惹怒了,几乎咆哮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望月轩!这下你听明白了吗?除非我允许!”
这可怜的小厮想捂住耳朵,可又不敢,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了,守在门口。
徐慧瑛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震怒,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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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并不知道家里现在已是天翻地覆。她一直都在厨房,一边看着大家做菜做点心,一边与徐大娘闲聊,然后看着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就来到前厅,想和父亲一块儿陪表哥说说话。
可是空荡荡的前厅里只有表哥一个人,父亲,苏氏和两个妹妹都不见踪影。这叫她十分纳罕。不是早就说好了今天中午请表哥来家里吃饭的吗?可这都已近午时,人家客人都来了,而且看那百无聊赖的样子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主人却一个都没露面儿。旁人也就罢了,怎么徐慧瑛也没来?按照她对表哥的爱慕与思念,应该早就飞来了。
徐心然百思不得其解地站在前厅门口,半晌才想起来应该先招待客人,于是笑着走进来:“表哥来得真早啊。”话音未落,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这都快午时了,早什么早啊。于是赶忙转换话题,“表哥最近在军营之中是不是很忙啊?”
姜雨晨的确是来了好长时间了,可是管家徐安将他带进前厅并命人上茶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徐家其他的下人也不在这附近,他只得耐心等待,可是等了都快小半个时辰了,主人一个都没来,这叫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前天是不是听错了,比如说,表舅请他吃饭的不是今天,而是明天或者后天。可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可能记错,因为自己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而且前天表舅将时间告诉了他好几遍,叮嘱他一定要早点儿来,他自信不会记错。可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里,表舅家从未像今天这样冷清过。
正打算出去找个人问问,却看见了徐心然,这才将一颗忐忑的心放回了胸膛里。
两人寒暄了没几句话,管家徐安进来了,对徐心然说:“老爷请大小姐回望月轩。”
徐心然微微吃了一惊。父亲这是在做什么呢?客人都已经到了,他不仅不来招呼一下,还连自己都叫走?难道要表哥坐冷板凳啊?
于是问道:“我爹说没说什么事情?”
徐安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他不能说,不是因为听徐掌柜的命令不许透露半点风声,而是这里还有一个姜雨晨。
所以徐安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个……老爷没说……我也不知道……”
徐心然只得站起身来,带着歉意对姜雨晨说:“可能是我爹身体不太舒服,你先坐着,我进去看看。”一边说一边心里直嘀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把自己叫回望月轩去?莫非家里出了大事?
徐心然跟着徐安走出前厅,走远了几步,又看四周无人,徐心然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安大伯,我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叫我回去?人家姜公子都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徐安不住地摇头叹气:“大小姐啊,方才老爷陪着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去后花园散心,不知怎的,二夫人说她在卧佛寺求到了一枚平安符,只是需要埋在生气最旺的泥土里,七天之后取出来戴上,会保佑她一生平安。于是老爷就说,望月轩那两株迎春花生气最旺,不如将平安符埋在那里。可是……”
无论是徐安自己还是徐心然,都认为他的声音已经够小了,而且他们一直在注意着,周围并没有人,所以只管放心地压低了声音交谈,却没有料到,前厅里那位客人是习武之人,目力和听力都非常人所能比,竟然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本来,徐安是打算按照徐掌柜的安排,先请姜雨晨在客房歇息,可他太着急了,急着要将方才望月轩发生事情全都告诉徐心然,好让她有个准备,所以竟然忘记了那个小厮带来的话。
徐安的话说完就急匆匆走了,完全忘记了要请姜雨晨暂去客房的事情。
徐心然站在原地,被一种强大的恐惧包裹,以至于手脚冰冷,半晌都动弹不得。
而被人冷落在前厅里的姜雨晨,也终于明白了表舅为什么说好请自己来吃饭却迟迟不见踪影,原来,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表舅家的一些情况,姜雨晨是清楚的,比如,他至少知道,表舅和舅母苏氏住在涵玉楼,徐心然住在望月轩,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住在暖云阁。而方才徐安提到了,那个被用来诅咒舅母的木雕小人是从望月轩挖出来的,那么看起来,这件事情顺理成章就是徐心然所为。
可是,心然表妹,她怎么可能是一个连未出生的胎儿都不放过的恶毒之人?
姜雨晨不觉惆怅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