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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中秋节到了。这一天,按照徐掌柜的意思,店铺和制衣坊两边过了午时就早早打烊,让大家回家去团圆。
徐心然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想这么早回家,于是独自一人来到街市上,打算在这里磨蹭到晚饭的时候再回去。阿威和小林也走了,阿威自然是陪着他的奶奶倪大娘回家了,小林虽然是光棍一个,可早已约好了其他的几个光棍一起喝酒赏月,也早早地走了。
徐心然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听着小贩们的叫卖声,看着兔儿爷、胭脂水粉、月饼与各色瓜果,忽然觉得自己这大半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就算自己能够将福盛祥积压的料子销出去回笼资金,就算自己能废物利用将碎布头做成布偶换来银子,就算自己能建起一家制衣坊,可是,这一切,在父亲的眼里都是那样的无足轻重。虽然,现在制衣坊在自己名下,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有一半都要给苏氏母女,自己这是何苦呢?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人在叫自己:“徐大小姐。”
抬头一看,竟然是程洛山。
徐心然一愣:“程公子?怎么是你?”
程洛山温和地看着她:“这么巧啊。徐大小姐今天这么有空闲?”
“今天是下元节么,福盛祥给伙计们放了半天假。”徐心然觉得今天运气不好,好容易有空在街市上走一走,还碰见了这个人,“轻罗坊今天也应该是早早准备过节了吧?”
大齐国向来注重中秋节,上至皇室公侯,下至平民百姓,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在这一天合家团聚。
程洛山说:“是啊,无论是福盛祥,还是轻罗坊,都要过节的。徐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没叫个下人陪着?何况这个时候,徐大小姐应该在家里准备合家团圆了吧?”
徐心然静静地看着他:“程公子不是也不在家中吗?不过,你比我要气派多了,至少,有两个小厮跟着。”
程洛山微微一笑:“徐大小姐这是在奉承我,还是在感叹自己形单影只呢?”
徐心然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程公子这般多愁善感,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罢了,没那么多讲究。”说完就要走。
“等等!”程洛山急忙拦住她,“是我不会说话,让你生气了。不过今天既然这么巧,让我遇见了你,我若是不请你喝杯茶,那就太失礼了。不管怎么说,你和我也是有过婚约的。”
徐心然没好气地说:“拜托了,程公子,你们程家那一次只是纳妾,所以那不能叫做婚约。”
“好好好。不管叫做什么吧,我现在只能遗憾,我与徐大小姐有缘无分。”程洛山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不过稍纵即逝,“而今天,既然上天让我们在这里遇到,那我一定要请徐大小姐喝杯茶。前面不远处的清茗茶楼很是雅致,茶烹得也不错,徐大小姐可愿意和我去品尝品尝吗?”
徐心然笑了:“轻罗坊向来不做亏本儿的买卖,程公子今天不会无缘无故请我喝茶吧?而且我也没空,还请程公子有话直说。”
程洛山低垂下了眼帘:“徐大小姐好像很讨厌我?”
“你我并无半点关系,谈不上什么讨厌。只是福盛祥与轻罗坊这几年闹了很多不愉快,今年更是因为一批军服和一批布料弄得反目,以前徐、程两家携手并肩的友谊荡然无存,所以,程公子就不用和我虚客套了。”
“徐大小姐原来这么记仇啊。”程洛山黯然道,“可是生意归生意,你我之间并无福盛祥与轻罗坊之间的那种争斗啊。”
“可我毕竟是被你们程家退过亲的,我看我还是应该避避嫌。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去过节,告辞了。”
“徐大小姐真的是要急着回去与家人团聚吗?”程洛山在她身后轻轻说道,“既然徐大小姐这么盼望下元节的合家团圆,那怎么还会在福盛祥打烊之后独自一人在这街市上徘徊?”不等徐心然反驳,他紧接着又说,“徐大小姐可别告诉我,是你自己突然来了兴致,想一个人走一走。就算是这样,诺大的徐府,总该派出几个下人来跟着大小姐吧。徐大小姐,你我都是爽快人,就不用这样自欺欺人了吧?”
徐心然再也忍不住,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用了非凡的努力,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人家程洛山说得对,自己就是在自欺欺人,分明是不想回家去面对那些敌意的目光,分明是为了避免打扰人家的合家团聚,分明是在这街市上无聊地消磨时间,却要装出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程洛山一看她这光景,急忙道歉:“对不起啊徐大小姐,我不该说这些话刺你的心。”说着递上一方干干净净的帕子。
徐心然强忍住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恢复了方才的从容:“程公子,再会。”说罢转身逃也似地飞奔了出去,因为担心自己意志不够坚强,会在生意敌手的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发现,自己竟然停在了一家珠宝店门口,而这家珠宝店,好巧不巧的就是那天与程洛山夫妇两个尴尬相遇的那一家。
定了定神,徐心然打算回家去。那个家再容不下自己,可也能够暂时栖身。
可是刚要迈步,程洛山那人畜无害的笑脸又出现她的面前:“这么巧啊徐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抬头看了看,说,“这不是上一次那家珠宝店吗?我还记得,你很喜欢这里的一只玉臂钏。”
徐心然快要没有耐心了,也不想说话——其实她本来就话不多——转身就要走。
“心然!”程洛山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低低地叫了一声,“你真的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
徐心然不敢拼命挣扎,因为街上人来人往,怕被人注目。只能放低了声音吼道:“程公子请不要这样轻浮,这可是在街上。”
程洛山得意地说:“我只是想请你喝杯茶而已。”
“我不想喝茶。”徐心然没好气地说,“程公子,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没读过诗书礼乐啊?”
程洛山细细端详着她:“心然,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比你一本正经的时候可爱多了。”
“你……”徐心然真的没想到,一向在生意场上以冷酷而诡计多端著称的程洛山,居然这样死皮赖脸,而她虽然定力不差,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加上这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之间,竟然拉不下脸来斥责他,只能怒目而视。
程洛山说:“我只是诚心请徐大小姐喝杯茶,别无他意。徐大小姐若是不肯赏光,那么就请接受我的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徐心然挣扎了半天,手腕都扭痛了,可丝毫无用,只得停止挣扎。
“就是那天你在这家珠宝店看见的玉臂钏。”程洛山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或者让我请你喝茶,或者接受这个玉臂钏,你任选一种吧。”
徐心然气道:“我凭什么要选?你又有什么权利让我选择?”
“那就没办法了。”程洛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站下去吧。”
“可是,我不喜欢喝茶。”徐心然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来了这么一句。
“无妨。”程洛山不上她的当,“好一些的茶楼里面都有鲜花茶的。你若是不喜欢茶叶的味道,那么我们可以要一壶鲜花茶。”
“我也不喜欢什么鲜花茶。”徐心然不耐烦道,“程洛山,我警告你,你赶紧放开我。否则,我就大喊救命了。”
“那你喊吧。”程洛山看着她的眼睛。
徐心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来预想之中的呼救声。
“徐大小姐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呢?”
“是啊,我是大家闺秀,所以我更不可能与一个陌生男子去茶楼喝茶!”
“那么就请徐大小姐接受我的礼物。”
“可是……恐怕那个玉臂钏,早就卖出去了吧。”徐心然看了看这家珠宝店的门面,无奈地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不会的。”程洛山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那只玉臂钏,早就被我买下来了。本来我准备在我们的新婚之夜亲手给你戴上的,可是……最后我的这个心愿还是没有能够实现。这只玉臂钏,我一直留着,为了你留着。”
程洛山终于放开徐心然,打开了盒子。
果然是那只玉臂钏。
徐心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心然,这是我特意为你买下来的。”程洛山的声音大了一点,因为街上的人愈来愈少,人们都赶回家去过节了。
徐心然目瞪口呆:“可是……可是程公子,这不合情理。你我二人只是生意上的对手,其他并无任何关系,你这样突兀地送我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你叫我如何敢接受?”
“你和我并不是生意上的对手。”程洛山平静地看着她,“应该说,轻罗坊和福盛祥才是生意上的对手,而不是我和你。你和我之间,又有什么可以做对的理由呢?而且徐大小姐,你不用再提当初退亲的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是怎么回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