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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玥根本不理睬她,而是继续对徐掌柜说:“爹,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都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
徐掌柜自然不肯相信:“慧玥,不要胡说!”
徐慧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徐心然,说:“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端木先生。端木先生一直在为我娘诊脉开方子,我娘的病到底是怎么得的,他最清楚。”
端木仁德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过去。
徐慧玥看着他:“端木先生。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你在为我娘看病,我娘是否康健,您最清楚,我娘为什么会变得痴呆,也是您最清楚。我求端木先生,能本着一颗医者的公正之心,告诉我爹和我姐姐,我娘为什么会早逝,她的病,究竟是怎样得的。”说罢,徐慧玥面对端木仁德,长跪不起。
端木仁德急忙去扶她:“三小姐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么,您这样,我可真是受不起。”
徐慧玥坚持不肯起来:“端木先生,我求您了,求您说句真话,不用添枝加叶,不用歪曲事实,事情本来是怎样的,您就怎样告诉我爹和我姐姐。好吗?”徐慧玥抬起一双泪眼,充满期待地望着端木仁德。
端木仁德左右为难,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轻信苏氏的一面之词,致使自己卷入了徐家的争斗。他本来只是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只管沉浸在自己所喜爱和擅长的医书药理之中,只管沉浸在治愈每一个病人的喜悦和自豪之中,对于自家的家务,都不甚了解,却因为一念之差,或者说因为一念之仁,陷入了这个无休无止的漩涡当中,以至于苏氏都走了好几个月,他都无法从这漩涡当中挣脱出来,无法远离徐家的是是非非。
徐掌柜见小女儿说得这么笃定,显然不是在无凭无据地栽赃,而且他早就纳闷儿,苏氏岁数不大,也就三十来岁,身体一向壮实得很,可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呆滞痴傻。不过那个时候,他对苏氏已经心灰意冷,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追究她为什么忽然生了那样奇怪的病,只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苏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徐家的事情,又几次三番陷害心然,最终却一败涂地,所以受不了这个打击,加上刚出月子就受到了惊吓,以至于神情恍惚心智迷失。可现在,经小女儿这么一说,他也隐隐有些怀疑了。
“心然。”徐掌柜看着大女儿,“慧玥说的,是真的吗?若兰得了痴呆之症,真的是你造成的吗?”
徐心然说:“爹,既然慧玥这么说,那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像是真的,不如,爹自己做个判断吧,就像扳指丢失的那一次,就像小木人儿诅咒的那一次。”
徐掌柜内心里还是选择相信大女儿的,只是,他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听了大女儿的话,他对徐慧玥说:“慧玥,你不要再无中生有了,以前桩桩件件的事情,无一不在表明,你长姐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情,反而都是你们一直在伤害她。”
徐慧玥对端木仁德说:“端木先生,这件事情,你最清楚,请你告诉我爹,是徐心然在我娘的饭菜和补品中下了毒,所以才会使我娘变得痴呆疯癫。这几年,都是你在给我娘号脉,给我娘开药,我娘的身体状况,你最了解,你告诉我爹,我娘是被徐心然害死的!你快说呀!”
徐心然说:“三小姐说的不错,一直以来,都是端木先生在照顾夫人的身体,可是,这与我有关系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在夫人的饭菜和补品中下了药,才使她得了痴呆之症,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而是非要等到夫人故去后几个月、又非要等到天佑中毒的时候才说出来?况且,我很少去涵玉楼,即便是偶尔去一两次,夫人的身边也是丫鬟婆子好几个,我怎么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给她下毒?而最重要的一点——”徐心然微微一笑,“一直以来,夫人的饮食补品,都是在涵玉楼的小厨房做的,大厨房丝毫不能沾手,虽然大厨房,我说了算,可涵玉楼的小厨房,完全是夫人自己说了算啊。你们的戒心又那么重,夫人的饮食所用的米面鱼肉菜蔬,都是夫人的自己的心腹去采办。你说,我哪里有机会给夫人下毒?”
徐慧玥愣住了,半晌,咬牙切齿道:“可这是你亲口告诉我娘的。当时我娘已经病入膏肓,可你还在给我娘下毒,我好容易求了我爹,能够去涵玉楼看望我娘,我娘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徐心然笑出了声:“三小姐,说话要有根据,可不能随便诬陷人啊。你的意思是,你是从夫人口中得知,我给她下毒,我不仅给她下毒,我还告诉了她。三小姐,我有这么蠢吗?给夫人下了毒想要害死她,还巴巴儿地跑去告诉了她。若是换了你,你会这么做吗?”
徐慧玥语塞。
可是片刻之后,她又开始说服端木仁德:“端木先生,你告诉他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诬陷任何人,你是我娘的大夫,你一定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徐慧玥几乎是在哀求了。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端木仁德身上,包括徐心然。
徐心然脸上波澜不兴,两个手心儿里却全都是汗,她不能保证,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在一个柔若无助的女孩子的哀哀哭求下,端木仁德还能保持镇定,还能继续因为内疚而替自己隐瞒。
端木仁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三小姐别这样,三小姐别这样。”
他无法说是或者不是,因为他很清楚,无论他怎样说,都有一个人要受到伤害,或者徐心然,或者徐慧玥,而他不愿意伤害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徐慧玥见他不说话,急得开始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求:“端木先生,求求您了,您就将实情说出来吧。我不求您偏帮着谁,只求您实话实说。我娘她……她死得好可怜啊,痴痴呆呆了三年的时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养在身边,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怜的母亲吗?我娘死不瞑目啊……若是端木先生肯说句实话,哪怕只是一句,那就能让我娘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了。端木先生,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徐慧玥把头磕得“咚咚”直响,每一个人都看见,她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
徐慧瑛十分不忍,毕竟, 那是她的亲妹妹,虽然她方才怨恨妹妹为了扳倒徐心然,不惜伤害幼小的弟弟,致使天佑中毒昏迷,可这会儿,眼看着妹**苦哀求,不胜柔弱,再也忍不住,也上前跪下来抱住了妹妹。
“玥儿,你别这样……别这样……娘已经走了,所有的是非恩怨,都已经结束了。你这样做,娘不会安心的。你难道忘了,娘临走的时候,说她对不起大小姐,请大小姐原谅她。”
“姐姐!”徐慧玥含泪叫了一声,随即,忽然平静下来,冷冷地盯着徐慧瑛,“你不是我姐姐,你不配做的姐姐,你更不配做娘的女儿!你走开!”一边说一边狠狠地退了徐慧瑛一把。
徐慧瑛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徐心然对丫鬟婆子们说:“三小姐今天情绪太激动了,不宜留在这里,否则会打扰少爷的休息。你们将三小姐带回望月轩去,给她喝一碗安神汤,服侍她好好睡一觉。”
可是,丫鬟婆子们还没过来,徐慧玥就猛然冲到了端木仁德面前:“端木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刚才问你的那些,究竟是真,还是假?你只需要回答一个字,一个字就行!”
“玥儿!”徐慧瑛也不要人搀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横在了妹妹与端木仁德的中间,“玥儿,娘临走的时候,这些恩怨就已经了结了,你现在又翻出来,难道是要全家都不安宁吗?”
徐慧瑛并不是不怨恨徐心然,可她只能将这种怨恨深埋在心底。她知道,若是今天徐心然坐实了谋害继母的罪名,那么,福盛祥谁来支撑?徐家谁来支撑?而且,傅金山没有了顾忌,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继续住在娘家,还不知道,将自己带回去后怎样折磨呢。一想起来与傅金山“恩爱缠绵”的点点滴滴,她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徐慧玥并不理会她,而是毫不客气地又一把将她推开,只管直视着端木仁德的眼睛:“端木先生,我只是要你一句话,就这么难么?若是徐心然没有做过哪些事,你为什么不肯说话?你这样遮遮掩掩的,究竟是在替谁隐瞒?”
端木仁德避无可避,只得和她对视,这叫他十分不舒服,仿佛那个下毒的人,是他。
徐慧玥不再给他犹疑的机会:“端木先生,若是你今天不回答我的问题,那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玥儿!”徐掌柜喝道,“不许胡闹!让端木先生给你弟弟开药方!”
“端木先生!”徐慧玥也不理会父亲看,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恨不能立刻就遁形的端木仁德,“你告诉我!”
端木仁德艰难要了一下嘴唇,终于开口了:“三小姐,你方才说的那些,端木仁德闻所未闻。我给令堂诊治多年,并未发现她的死和中毒有关。她之所以年起轻轻就早逝,是因为她自己有很多事情都想不开,心情郁结而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