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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娘猜测自己现在坐的地置应该是上房后院背阴之处,因为她感觉不到阳光照射在身上的热辣,只有丝丝凉爽的风带着菜园子的清香味环绕在她的身边。
“娘,咱家院子里最凉快的地方是我这儿不?”张四娘想求证。
宋氏抹了把额头的汗,“嗯呐,把着后院一角的小风口,白日里照不着阳儿,等下晌日头偏西才能够。咋了?”
张四娘兴奋地问道:“那阴凉地儿能有多宽?”
宋氏见她问得奇怪,就走过来,“你小,照着你的身量比,估摸着有你的一个胳膊宽。四娘啊,你问这干啥啊?”
“娘,我想在这里挖一个菜窖。这儿既通风又阴凉,挖菜窖正合适。菜窖的用处可大了。可以存放果蔬,能耐得久一点。”
“你听谁说的?娘还是第一次听你说,早头在西山村的时候,也没人说起过这个。元娘,你听说过没?”
元娘也走了过来,放在菜篮子,“没有啊,咱们高崖村里也没有人弄这个。菜窖像地洞似的,对不?”
四娘笑着点头,“咱姐说的贴边儿。比地洞深,宽敞儿,娘,就像我住的耳房那般大小。”
元娘与宋氏对视一眼,觉得四娘所说的菜窖有点不可思议。即便是挖,也得通过张老爷子同意才行,毕竟挖个菜窖也是个苦力活儿。男人们愿意干才行。
宋氏抚摸着四娘的头,很能体谅她的心情,当昨晚她说要帮大郎娶媳妇时,宋氏就知道女儿不会说空话。但想干点啥,也得切合实际点,那个菜窖闻所未闻,别说她自己,只怕张老爷那关也通过不了。
这一点,显然元娘也想到了,“四娘,你挖菜窖,爷那关你能通过不?”
“爷那里我去说。”四娘知道这事得由当家人拍板,但眼前儿,得找几个同盟站到她边儿才行,她的心思转了转,搬石头当救兵,“姐,这菜窖真的行。我听石头哥说的,他是早年不是在京城里住过嘛,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东西比咱多。昨儿,石头哥就说起过个菜窖,放菜,放水果都不烂。冬暖夏凉,还不占地面儿上的地方,这多好。我觉得这事儿肯定能行,姐,你说呢?”
元娘听了也有些心动。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行事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小家子气。在四娘看来,如果元娘会武的话,上了战场一定会是个女将军,女英雄!因此,四娘劝说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她。
“试一试总归是好的。万一真能像石头兄弟说的那样,那咱家就得了大好处了。三婶子,你也表个态吧。”
宋氏在听到四娘搬出石头来,就已经信了一半儿了。可她终究是老实人,啥都得以当家做主的人的态度为先,“娘没啥意见,但还是那句话,得听你爷的。你爷同意了,娘也赞同。”
元娘见四娘皱了下眉,凑到她身边蹲下,“愁个啥,等爷回来了,姐陪你一起去说。”
四娘有点失望,不过元娘肯帮忙说说,也算是有了点小优势。遂甜甜地喊了一声姐,道了一句多谢。
元娘对她内心里还是多有怜惜的。元娘与大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捡来的,那时他们都已经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能记事儿的时候。所以,当张义光打骂宋氏暴露张四娘的身世时,元娘并不像三娘那般感到吃惊,她只是气恼这个三叔,不仅违背了爷的话,还打女人,不是个爷们应该做的事儿。
“渴不,姐去给你倒碗水来。”元娘端起菜篮子,往前院走,正瞧见石头进院门,笑道:“哟,石头兄弟来了?四娘在后院呢。”
石头略点下头,脚步不停就朝着后院走。
元娘有点讪讪的,这村子里说起冷脸的人,石头当属头一份儿。人长得不错,就是给人冷冰冰的感觉。正所谓人如其名,让人难以亲近,他的笑脸极少有人见过,也就对待四娘吧。
在后院的宋氏一听石头来了,忙低声对四娘道:“娘就不见他了。你招呼他吧。”说着,转身就钻进了菜地里。
四娘叹气,这是宋氏怕被石头看见她脸上的伤啊。
“妹妹,你咋跑这儿坐着呢。”石头嘴角含笑,说话的功夫,就走过来了。远远的见着宋氏猫着腰伺弄着菜,“义母,我来了。”
宋氏头未抬,也未转身,“石头来了,我这儿正忙着。你带着四娘去前院待着吧。”
石头指当她在忙,容不出空来儿与他说话,“义母,我想带着妹妹四处走走,赶着午饭时回来,可好?”
宋氏答应了,叫两人走得别太远,省得她惦记。
“石头哥,你送完驴车了?”四娘坐在马背上,石头在下面牵着马。
“嗯,一早就去镇上还了。”
四娘就叹道,“要是二叔和大郎哥能搭上你的车就好了。道这么远,他们天没亮就走了,真辛苦。”
“庄户人家都这样,村子里没几家有牲口拉车的。走这么远的路,他们也不舍得,都想留着牲口到地里出大力去。”石头安慰道,“等会儿出了村口,我就带你去东山岭。你不是一直想去我住的地方玩吗?”
四娘细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笑着接石头的话茬儿道:“央了你几回都不肯,今儿你倒好说话,自己主动带我去。”
石头笑了笑,眼中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轻声道:“也该是时候带你过去了。”
“什么?”四娘没听清,忽地一拍额头,“石头哥,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如果咱家有人向你问起菜窖的事情,就说是你告诉我的。听见没?”
当初四娘是想把挖菜窖的事情办成了,再跟石头说,给他一个惊喜。可今天她搬出石头当了挡箭牌,就不得不现在让他知道。
“菜窖?”石头疑道,“那是什么?与你家人又有何关系?”
“你别急啊,听我先说完……”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渐渐出了村口。
两个高壮的汉子,皆是短打衣裤。远远地尾随在他们的身后,此时,两人心中正在犯嘀咕,其中一个已经有点跟得不耐烦了。
“主子这是在做什么呢?”终于他终于忍不住了,侧头与身边的另一个汉子小声嘀咕道,“一大早就下山,去趟镇子吧以为能吃顿好的,结果连饭也顾不得吃,就往这儿跑……喂,你看到没,那女娃儿是个瞎子。”
那汉子其实也有点烦了,但看上去还算稳重些,闻言瞪了他一眼,“主子做事还用你来说。不让你来,你非跟着下山。我说周老四,你不会以为主子去镇上喝花酒不成?”
“嗨,好你个儿陆三,你别冤枉好人。我有说主子去喝花酒吗?”周老四有些委屈,“要不是最近青衣卫不安分,我不放心,我能巴巴地跟下山嘛?”
“你不放心?哈哈……谁不放心谁啊?”陆三瞪了周老四第二眼,“你别再闯祸,让主子安生些,就谢天谢地了……主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别跟着瞎操心!”
周老四还要再顶回话,就见陆三脸色一变,“快,主子也上马了,瞧样子是往东山岭去。走,咱们抄近路。”
周老四神色一敛,短短一瞬,便与陆三消失在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