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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这婚事办得不错,我看没人说不好的。”
晚上,何氏躺在炕上和张义忠说悄悄话。
张义忠嗯了一声,“宋家出了不少力。听说屋子里新添的物件除了顺子给打的,就是宋氏到镇上采买的。我瞧着不下二两银子。”
这事儿何氏都知道,只是从未向他提起,“那刘成对四娘极好,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四娘是他亲闺女呢。天天来给四娘瞧病,治眼疾。没有一天间断过。唉,这样的人不多了。四娘这孩子本就是个仁义的,刘成对她那样,她准不能差了他的。我瞧着这采买的事情,也多是她的主意。”
张义忠感叹道,“她原在家里就是有主意的人。谁能拗过她去。不过,真要是二两银子也不算多了。你不是说那辣白菜的作坊一个月能挣个十多两银子嘛。四娘可是捞钱的好手,老三啊,他是个没福气的人。”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忽听睡在榻上大郎道:“妹妹的心大着呢,我前儿个听她念叨要在西山村买地,还打算开个一亩大小的养鸡场。”
张义忠翻了个身,“养鸡场?她鼓捣那玩意儿干啥?家家户户都养鸡,她要是单为了卖鸡蛋,就让她歇歇心吧。做个生意哪有一做一个准头的。以前那都是小来小去的,咱们由着她。可这养鸡场,别的不说,单说搭建起这么大的鸡养就得百拾两的银子。”
何氏也是第一次听说,很惊讶,“大郎,你和四娘一向都挺亲近的。有空儿的时候就劝劝她,这养鸡场可不是小事儿。做不好赔了的话,谁能帮她补这个窟窿?再说,你爷年前不就下了死令,不准家里的人再去做买卖了。眼下不太平,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好。她要是说买地,我和你爹都赞同。”
“对,买地,这咱同意。她要是种不过来,咱们去帮忙。但这养鸡场,我越想越不保靠。到时,别倾家荡产的,她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一直在听声的元娘道:“爹、娘,你们都操哪门子心呢?人家四娘现在不是咱家的人了。她如今眼睛也好了,想干啥就去干呗。咱爷还能管到她头上去啊。再说,四娘干的买卖哪一次赔过。当初卖酸梅汤的时候,你们不也说这不行那不行的嘛,结果怎样?”
张义忠一骨碌坐了起来,将被子披在身上,有些激怒,“她那是运道好。人哪有不跌摔的,我不信她就这么一直好运。我今天还真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这养鸡场绝对是个赔本的营生。哼,你们这些丫崽子,一个个主意正的很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
“哎呀,你们还让人睡不啊?困死了,别说话了。”二娘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抱怨道。
何氏拉张义忠身下,小声道:“行了,睡吧。明天让大郎去劝劝。她不听,也不关咱啥事,咱们当长辈的该劝的也都劝了,尽心了就行了。”
张义忠叹了口气,躺了下去。
张四娘这孩子,他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脾气犟,固执得很。从前她只是一个盲眼的小姑娘,畏畏缩缩的躲在宋氏的身后。时常会让人忽略掉她的存在。可自打落了水之后,脾气就见涨。啥事上都想掐尖,上次不就是为了宋氏把老三给打了嘛。
即使她以报恩为目的,帮他们大房赚了银子,可他从心里也不怎么见待她。
这孩子个性太强,不服管,不听话。亏着不是他闺女,否则一旦惹了他,可就真要动手收拾她了。
他张了张口,想让何氏别去辣白菜作坊了。可一想到二娘闯的祸还得需要银子,他又闭上了嘴。他盘算着,等私塾盖起来,他就让何氏待在家里头吧。钱是少了些,省着点花呗。家里二房一家暂时搬走了,老三的媳妇跑了,外面还吊着一个寡妇。自家的妹妹嫁了,这家里头的事,能干上活的,也就得指望何氏了。
到了回门这一天,张家一家人都起得早,简单的吃了个早饭,何氏就带元娘、二娘又是一番洒扫和布置。
张老爷子把成亲那天穿的新衣服又穿上了,监工似地看着何氏带着孩子干活儿。
闺女回门是大事,地里的活计等新姑爷走了后,他再去干会儿。
正准备着,大魁一家子也过来帮忙。回门这天也要摆酒席的,何氏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吴氏就早早地过来帮忙。几个孩子也没闲着,劈柴禾,洗菜,收拾鸡鸭。
当太阳爬上东山岭,照过一竿高的时候,张玉凤和刘成回来了。
梁子和大郎在门口噼里啪啦地放了两挂鞭炮,一众人等忙迎了出来。
刘成和张玉凤坐的宋家的驴车,大山赶着车,停在了院门口。驴车后面,王二和两个热心的村民挑着扁担,扁担上都披红挂彩的。
张义光瞧着扁担上挑着硕大的猪头,鸡鸭鱼肉,尺头铜盆,觉得挺满意。没想到这罗锅子还能拿出回门的东西,且都挺像样。
看来,刘罗锅子的日子也没有想像中过得那么难。
他摸了摸下巴,笑了笑,过去亲热地喊了声:“妹夫来了。快进屋去!”
话音刚落,便被张义忠一把扯到身后,瞪他,“还没给爹嗑头呢。”
说话的功夫,张玉凤和刘成下了车,唤了一声爹,两人双双跪在张老爷子面前,嗑了三个响头。才被何氏与张义忠各自扶了起来。
张老爷子湿了眼睛,“好,好,进屋后,再去给你母亲嗑个头。她盼这一天,也盼了好久了。”
张玉凤便与刘成,随着老爷子进了上房,对着张老太太的牌位嗑了头。
两人站起来后,张老爷子又给这两口子一人一个荷包。荷包里各放了一两银子。
张义光踮着脚瞧了眼荷包,撇了下嘴,当初他娶媳妇的时候,老爷子啥也没给。不过,那时家里确实是穷了些,不比眼下。
不过……张义光想到了刘寡妇,等到他娶她进门的时候,可得问老爷子把这银子给补上。而且还得多给才行。谁让他是儿子呢。
刘成给张老爷子和各房的回礼是他采的山参。
山参极不好采,自从知道要娶张玉凤时,他就留了心。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就小心留下收好。这山参若是拿到镇上的医馆去卖,也能卖个一两或二两银子。
只是这附近的山岭上,山参并不多见。这段日子也就采了这么三根,再加上从前采的,一共凑了五根。给张老爷子的那根自然是最好的。
张老爷子、大魁、张义忠、张义光留下来陪刘成说话。
几个女眷和张玉凤去了东屋里坐。西山村帮忙的乡邻各自得了一斤猪肉,就回去了。
元娘与二娘简单地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被何氏打发到灶间干活。
何氏拉着张玉凤的手,问刘成待她如何?日子过得可还顺子?
张玉凤见吴氏与何氏都笑得贼兮兮的,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依旧绷着脸淡淡道,一切都很好。
何氏的笑脸凝住了片刻,她知道张玉凤的脾气,瞧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坎儿还没过去。
吴氏就道,刘家没有公婆在,没有人给你立规矩。你好好与刘成过日子,生活上有啥难处就回家说一声,大家都能帮扶一把。
张玉凤点头。
在刘家,张玉凤这两天还真没啥活计要做。一来,刘成只行医不种地。家里一份田产都没有。二来,刘家院子极小,鸡鸭等生禽一样没养。院子里幽静得很,刘成的作息时间极规律。除了看诊,就是看书,摆弄草药。他从来不会去烦她,缠着她说什么话。
只是到了饭点儿,会问她吃什么,他要给她做饭吃。
张玉凤又不是富养的闺女,洗衣做饭啥的都会。她见刘成对她以礼相待,心防渐渐放下。她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挺过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一件难事。洗衣做饭,这些她都可以去尽一个妻子义务,别的就免谈了。
“……刘成这人,我之前也听西山村的人说过,人品啥的都好。虽说日子过得穷了些,可别的不会有啥大差头。慢慢来吧,也不知道宋家的作坊还用人不?”吴氏也想到了刘成的家境,想让张玉凤去作坊做活,这样一来,还有个家用可以补贴一下。
何氏明白吴氏的意思,“作坊前段日子刚雇了些人。我看一时还不用。不过,我听说四娘开始张罗养鸡场的事情,估计那时候准能用人。”
张玉凤冷哼了一声,“宋家的工我可做不起。我不去!”
吴氏与何氏对视了一眼,又换了别的话题。
待到做饭的点儿,吴氏与何氏去了灶间。
吴氏压低了嗓音对何氏道:“你看到没?你那小姑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何氏一唬,“你,你看错了吧?”
吴氏皱了下眉,“我咋能看错?咱们都是过来,这点还能看不出来?你瞧着她那腰,还有屁股……”
何氏回想了下,脸色一白。
她以为两人做了夫妻,张玉凤迟早会想明白,越过心里那道坎,可万万没想到,两人还没有圆房。张玉凤这样,那刘成能乐意吗?
可瞧着刘成今天的一举一动,却丝毫看不出一丝不悦。
这两人,都在打什么主意呐?!
何氏心事重重地想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