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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同行的女眷众多,这一路是走走停停,快到丰都之际已临近十月。
眼看着就要到家,岳典也吩咐车夫加快了速度,于是原本只有白日行车改成了日夜兼程。
夜凉如水,丹青同丹凤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高声的喝骂。
“唔……怎么了?”丹凤抬起沉沉的眼皮,吩咐碧露出去一探究竟。
碧露也哈欠连天的下车,半晌回来禀报:“大小姐,前面有个乞丐拦住了车子,表少爷和岳公子都想给打走,但是邢小姐于心不忍想要收留,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乞丐拦车?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左丹凤困得不行,烦躁的挥手道:“跟表哥说赶紧处置了,邢小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个乞丐有什么好同情的。”
“回大小姐,是个女乞丐,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瘦的不行,怪可怜的。”碧露想到刚刚看到那个瘦骨嶙峋到有些吓人的身形,登时睡意全无。
“唉……这么说也真是可怜得很,邢小姐是个善心的。”丹青在旁边听到了动静早就醒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左丹凤不禁有些懊恼。
邢燕那丫头是心软的难道她就是个心狠的了?不行,虽然自己挂的是苏茵的名讳也要做的无可挑剔,这么一想,她就吩咐碧露道:“你去跟表哥说那个乞丐我收了,让他们别管其他,只需继续赶路。”
碧露果然办事利落,没多一会儿就将那个大胆拦车的乞丐带了回来。
左丹凤看着黑夜里那个瘦瘦小小的人影理都懒得理,直接摆了摆手道:“给她安置在下人的车队里,回府再说。”
“谢小姐大恩大德!谢谢小姐!”那乞丐一听丹凤有收留质疑,立马匍匐在地磕了几个头,丹凤听了觉得十分受用,不错,还是个懂事的。
可是左丹青听到那声音却瞬间遍体生寒。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世每到清晨都会柔柔的唤自己起床,还有最后在冷宫中喂下她鸩毒继而疯狂的大笑……
彩鸳啊彩鸳,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从尸馆中活着出来。
黑夜里,少女的眸子倐地睁开,寒潭般的眼眸仿佛折射出粼粼水光。
“大姐姐……”她推开车门跳下,来到丹凤面前好言相劝道:“这丫头看起来这么可怜就别让她去下人的马车了,我看她都要冻僵了,不如先带上咱们的车暖一暖吧。”
让这个脏东西上车?!左丹凤心里老大不乐意,但是既然已经装了菩萨就要装到底,只得不情愿的吩咐碧露将她带上来。
彩鸳闻言连忙抬头,对丹青报以感激的微笑,左丹青也柔柔的回笑,如今她比起绥县胖了些,也白净了些,还没有伪装成男子时刻意画硬朗的线条,彩鸳一时没有将他同墨毒轩的小伙计联系到一块儿。
就这样,她欣喜的跟着碧露上了马车,一脚刚踏入车门,她就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因为车厢里的都铺好了上等的毛毯,她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掌,忍不住自惭形秽。
“没事,你进来吧,我们还急着赶路。”左丹青的声音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彩鸳不禁鼻子一酸,连月来遭遇的凄惨待遇袭上心头,使得她潸然泪下。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赶紧进来暖和暖和。”左丹青微笑的指了指马车中临时架起的小暖炉,示意彩鸳过来。
丹凤可不愿意这脏东西碰到她,但却又不好开口,只得闭目假寐。
“小姐大恩大德!彩鸳没齿难忘!”彩鸳动情的开口,眼泪刷刷落下。
左丹青却无动于衷,这就是传说中鳄鱼的眼泪么?前世她将自己踩在脚底之际,可是放声大笑的。
“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叫彩鸳?那我就叫你一声彩鸳姐姐好了,彩鸳姐姐,留在我们府上做丫鬟你可乐意?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左丹青拉长了音调,既然命运让她们再次重逢,倒还不如放在身边,更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她还有什么可挑的么?!能离开那个尸馆,离开那个恋童癖的变态老大夫,再填饱肚子,她就已经十分知足了,于是彩鸳连忙抢白,毫不犹豫的应道:“乐意!我乐意!彩鸳什么都能干!”她想了想又怕没有说服力,连忙补充:“彩鸳还懂医术,小姐日后有个头疼脑热大可放心。”
懂医术?!闭目养神的左丹凤听到这句话立马睁开了眼,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凹凸不平余肿未消的脸道:“你懂医术?”
“是啊。”彩鸳一怔,连忙点头如捣蒜。
“那你给我看看,这个能不能治好?”丹凤闻言顾不得其他,一把撕下自己的面纱,露出满目的脓包。
借着昏黄的光线彩鸳勉强将这张脸看清,旋即倒抽了口冷气,她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连忙轻咳几声掩饰。
“看小姐的伤,难道是被毒蜂蛰了?”彩鸳一语中的,丹凤顿时兴奋起来,她竟然一眼就辨别出这伤的来源,看来医术的确货真价实。
彩鸳见到丹凤的反应也知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那个恋童癖的老东西虽然变态,但是确实有两把刷子,自己耳濡目染的也受益匪浅。
只可惜天意弄人,让她空有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这回终于逃离那个炼狱般的地界儿,她绝对要东山再起,好好利用利用穿越女的光环。
阴影中的左丹青看着彩鸳因为激动渐红的小脸儿,心底冷笑,既然前世她们两人串通一气加害自己,不如今生就让她们结伴同行好了。
思及至此,她甜甜的声线在马车中响起:“那这位彩鸳姐姐,你赶紧帮我家大姐看看,要是看的好,回去我们告诉祖母给你提升为二等丫鬟,到时候,你就能贴身服侍我大姐了。”
左丹凤可没想的这么远,不过既然四妹妹这么开口,她不如就当个人情应下,再说若是这丫头医术果真了得收为己用也是美事一桩。
彩鸳听到丹青这么一说干劲儿更加十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丹凤脸上的伤势才开口:“用七叶一枝花、半边莲、紫花地丁捣烂敷着……”谁承想,她一出口,丹凤原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跟那些老大夫开的药一样。”她气恨的一跺脚,难道自己的脸真的没有复原的机会了?她要等余毒清净等到什么时候!
彩鸳见状心下一沉,不行,如果自己不拿出来点真本事,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对着丹凤开口道:“小姐莫急,彩鸳还有个法子,可以让你的伤不出三日就利索。”
“当真?!”左丹凤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只要能够恢复她的美貌,别说是二等丫鬟,就算去老祖宗那儿给她求个一等又如何。
碧露和凝香见状相视一眼,交换了复杂的神色。
“奴婢以性命担保!”彩鸳角色转换真快,现在就以奴婢自居了。
“好如果你真的治好了我脸上的伤,我就让祖母提拔你到我身边儿。”左丹凤见有门立刻给彩鸳画大饼。
彩鸳听着丹凤的许诺,心底自嘲的一笑,这些古人果真无耻,让自己为奴为婢的还像是承了多大的恩情,奈何自己眼下别无选择,只能认命。
不过在左丹凤仔细询问她的方子之际,彩鸳却支支吾吾的搪塞而过,只说保管丹凤用了立马见效,左丹凤无可奈何,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试一试也就没再追问。
夜深人静,彩鸳安静的靠在马车的角落,抬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忍不住眼眶泛红,怕是又要忍受挨刀之苦了。
她的秘方不是别的,正是自己身为药人的血,尸馆的那个老变态想尽办法天天让她吃下各种奇怪的草药就是为了养出弄够包治百病的血。
后来她仔细观察那些草药和食物,觉得这种养血的方法类似于现代那种将血液变成弱碱性,因为许多疾病的诱发都与酸性体质有关,时空虽然不同,但却都有相通之处。
蜂毒是酸性,正好她的血可以用来中和,但是她绝不能说出自己是药人之事,因为一旦被被人知道,她就会被大家虎视眈眈的盯上,下场只有被人利用的渣滓不剩。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疲惫日让她渐渐进入了梦乡,丝毫没有察觉到黑夜里,黑亮的眸子整理,一道冷厉的目光笔直的射到她身上。
左丹青靠在软垫之上,看着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彩鸳,眯了眯眼。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彩鸳这种人,就好比一条潜伏于背后的蛇,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窜起狠狠的攀咬你一口。
只不过此生,她绝不打算做那个被咬的人了。
银月如勾,指引着路上的车队,向着丰都,匆匆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