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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宫灯在左丹青清秀的面颊上打出一道亮光,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禅心公子旁边坐着的这个看似平凡的小丫头,竟然有一双异乎寻常明亮的双眸。
“不知这位是?”皇上疑惑向下瞟了一眼,莫名觉得有几分面熟。
皇后不好发言,还是季太后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金色长护驾的手指遥遥指向左丹青的鼻尖,抬眉惊诧道:“这丫头,不是上次赏灯宴那回,辅国公府应老夫人的外甥女么。”
王氏听太后只说应老夫人,丝毫没提起自己的名讳,脸上的笑容有些难看,她伸手推了推左丹青,暗示她回答陛下的问话 。
只见左丹青徐徐站起身来,从长桌后走出,毕恭毕敬的跪在大殿上。
“臣女左氏丹青,叩见陛下。”
经季太后这么一提醒,皇上才想起上回赏灯宴会被冤枉的那个小丫头。
“朕想起来了,你是晴儿的外甥女。”皇上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问道:“这丫头胆色不错,刚刚就连朕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不仅没被吓到,还有兴致当众表演,哈哈,很好很好,快快平身吧。”
“谢陛下。”左丹青这才起身,目光不卑不亢的看向坐上华贵龙袍的皇帝开口道:
“臣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陛下可否答应。”
“哦?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给朕听听。”皇帝的心情显然大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左丹青的身上,想要知道她到底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臣女恳请陛下赐臣女一盆细沙作为道具。”
“沙子?”皇帝疑惑的念出这两个字,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吩咐身旁的公公去给她准备。
沙子?!苏茵听到左丹青的话也呆怔片刻,差一点忍不住狂笑出声。
岳后原本就对左丹青印象极差,现在发现她又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撇了撇嘴角,不满的抱怨到:“左小姐,你是要表演,怎么连沙子那些赃物低贱的东西都弄上来了?”
应晚晴见皇后有意刁难自己的外甥女,脸色也是陡然一变,她正欲开口,却被旁边的萧淑妃按住了手腕。
感受到萧淑妃的动作,应晚晴撇过脸,对上她轻摇的头。
深吸一口气,应晚晴这才将冲动压了回去。
苏茵见皇后故意给左丹青难看,连忙尖声抢白:“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这表妹自幼是在外头养大的,琴棋书画并不精通,若是表演的不好污了您的眼,也莫要怪罪于她。”
她句句如刀,尖锐的讽刺着左丹青的出身,最后还摆出一副好姐姐的摸样,听起来好像是替她求情,其实则是让她更加难堪。
左丹青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眼角的余光扫向苏茵的位置,看着她掐着腰得意的摸样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既然她这个好表姐这么期待自己丢脸,那自己还真不好让她太失望呢,思及至此,她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后,微笑的开口道:
“青青以为世间万物,都没有绝对的美丑贵贱,既然皇后娘娘说沙子是赃物,不如就让青青展示给您看看。”
“切……好啊,本宫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用那些脏东西表演的。”皇后嗤笑一声,傲慢的飞来一记眼刀。
皇帝身边的人果然行事颇有效率,就在他们言语间的功夫,左丹青请求的那盆细沙已经被端了上来。
左丹青转身,却出乎意料的先走到苏茵的面前,笑吟吟的开口道:
“青青还要求表姐帮个忙。”
“你……你又要做什么?”苏茵的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完全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会突然同自己开口。
“就是想借表姐的这件大衣一用,表姐如此疼爱青青,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她简直太介意了!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前,她怎么好意思就这样拒绝,再说了,她刚刚还摆出一副替左丹青说话的姿态,现在总不能连她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吧。
苏茵的脸色变幻莫测,越来越难看,就在她迟疑不决不能做定论的时候,突然听到苏陵开口。
“茵茵,就先给四表妹一用吧。”
“是。”苏茵从牙缝中记挤出这几个字,忍痛割爱的脱下才穿上没多久的兔裘大衣,递给到左丹青的面前。
“多谢表姐。”左丹青高高兴兴的接过,末了还特地眨了眨眼睛,气得苏茵七窍生烟。
好啊,她倒要看看这小东西拿自己的衣裳要做什么!苏茵捏紧拳头,看着左丹青拿着自己的大衣,走到大殿中央,突然铺在了地上。
她居然敢!一口老血涌上喉头,苏茵不甘心的勉强压下。
“青青今日表演的,是以这兔裘为底,以沙为笔,绘制图画。”
原来她要这盆细沙居然是想要用来作画!
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所有人闻声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沙子居然还能用来作画,这还真是别出心裁,禅心嘴角噙笑,灿若星辰的明眸没有放过左丹青一丝一毫的动作。
轩辕煜端起酒杯的手也不由得放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小小的人影身上,有意思,自己授意让苏茵吓唬她,不但没有给她唬住,居然还能如此从容不迫的当众表演。
坐在应老夫人的锦年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表姐,十分好奇她到底要作一幅什么样的图景。
听到左丹青这一番话最生气的莫过于苏茵,她不敢相信这个小贱人居然要将那些沙子洒到自己心爱的大衣上,可是陛下在场,衣服已经交予了她,就算她再不情愿,都要打碎银牙和血吞回。
左丹青见大家的目光都向自己扫来,不紧不慢的弯起衣袖伸手捧出一捧细沙,“哗啦”的一声洒到兔裘之上。
伴随着她的动作,苏茵只感觉到自己心痛的在滴血,要知道那件衣服可是花高专门定制的,皮料都是西蛮进贡的上等货色,如今居然被左丹青当做玩具一样……
左丹青斜眼看了一下苏茵铁青的脸色,心中顿时畅快十足,她轻咳一声,又继续开口:
“青青幼时居住在郦城,曾经听闻过前朝有一个十分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
她一边说,小手一边犹如游鱼般在雪白色的兔裘上游走,旁边坐上的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眯起眼睛仔细看向那张铺展的白色兔裘。
随着她手指所过,指缝间细沙倾泻,郦城江水也随之潺潺流淌而出。
“哇……这真的是郦城风景!”岳典所坐的位置就离左丹青不远,所以将她描摹出的一笔一画都看的清清楚楚。
听着四周渐渐热烈的议论声,左丹青丝毫没有被*扰,手下动作不停,继续张口道:
“传说有位郦城富商之女,唤名焰娘,凡是见过她的人,都惊为天人,称其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
雪白色的兔裘上突然出现女子窈窕的侧影,一柄油纸伞,遮挡了大半的容颜,只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让人遐想无限。
“一日小雨,焰娘撑伞走在桥头,盼望外出行商的父亲,谁承想,却意外在桥头邂逅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灵巧的小手不停的游走,细沙纷落,完美的勾勒出桥头相视而立的一对璧人。
“真是绝了!”堂下终于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独特的作画方式,何况还是在兔裘之上,果然厉害!”
苏茵看着左丹青大出风头,脸色已经由铁青变得发黑,她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想要抱怨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答应左丹青的请求。
然而当她看向苏陵之际,却蓦地见到苏陵对她使了个眼色,轻轻将头向着轩辕煜的方向扬了扬。
难道说四殿下有什么吩咐?苏茵狐疑的顺着苏陵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见轩辕煜脸色铁青,英俊的眉宇间竟似乎笼罩着一股杀气。
此时此刻,轩辕煜将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堂中那个娇小的人影身上,根本无心她的画作,而是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她的声音。
感受到犀利的眼刀扫向自己,左丹青不以为意的勾起唇角,继续开口道:
“焰娘对这个公子一见钟情,两人许下海誓山盟,想要结为秦晋之好。”说到此处,左丹青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悲戚起来。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边疆动乱,那位公子被征兵入伍。”说完这一句,左丹青大手一挥,突然将之前辛苦描绘出的那些图景全部抹乱,手掌轻拂,仿若乌云遮蔽天日,狂风乍起,城门口离人挥泪相送。
“焰娘原本对那公子承诺此生非君不嫁,却不料她父亲生意失败,家道中落,父母含恨而亡,而自己也被丧心病狂的债主卖入青楼。”
说到这里,左丹青脸上的微笑陡然扩大,一丝诡谲的光芒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轩辕煜的呼吸也瞬时停滞,他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堂中那个瘦削的身影,突然有一种想要将她开膛破肚,剖开她的心看一看到底是何颜色的冲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