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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夷葭醒来的时候,天儿已经黑了下来。三娘跟知画守在她的屋外。卓夷葭看了看床头早已备好的盔甲。而后起身,一层层的穿了起来。
天上的雨雪还下着,沥沥淅淅。
亥时初,卓夷葭带着的军队便侯在了城外。
亥中两刻,文相撑着一把布伞紧紧的走到宫门处递折子说有急事求见。
亥中三刻,宫门打开。宫外候着的兵部尚书逼进宫内。
南商纪元九十八年,世祖十七年,怀荣王世子赵凤曜逼宫夺位。
大军势如破竹,直捣皇宫。顺利的让人惊讶。
甚至连侯在城外的卓夷葭都还没来及出手,便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怀荣王世子赵凤曜带兵在擒住明献帝。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卓夷葭带着一万大军入了城。
进了皇宫之时,整个皇宫先是尸横遍野。经过前庭之后,后宫却是大不相同。里头竟然没有一丝血迹。
后宫的安宁和前庭的血腥俨然是两个极端,诡异极了。
卓夷葭看着两旁被护南军制住的皇城禁卫。径直走向金銮殿中。
整个皇宫此时灯火通明。金銮殿外挂着的几个大灯笼在冬风之中摇摆不停。殿外站满了披着甲胄手执长剑的护南军。
卓夷葭踏进金銮殿中,本以为凌乱血腥的殿中却是井然有序,整洁干净。赵凤曜站在殿上,手里拿着的长剑还滴着几滴血迹。直指着面前的明献帝。
他面前的明献帝坐着,面对着殿门,低着头披着手里的奏折。
明献帝细细的批完最后一本,这才缓缓关上,而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赵凤曜。目光扫过,落在身后站在殿中央的卓夷葭身上。
卓夷葭身穿盔甲,站在大殿之中,冷冷的看着明献帝。两人便那样隔空对视着。
赵凤曜挥挥手,旁边兵将上前拿着长剑站在明献帝身后。他收起剑,往后退开,走到卓夷葭的旁边。
卓夷葭站在大殿之中,冷冷的看着明献帝。
明献坐在桌案后头,案上面放满的奏折。在满是兵将刀剑的金銮殿中,他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从容的诡异。
卓夷葭看着明献帝,一句话也没有讲,伸手。
一旁的知画地上早已备好的箭羽,递上。
卓夷葭接过,箭尖对着明献帝的心脏,狠狠一拉。满弓,射箭。
没有任何言语。
‘嗖’的一声,箭羽破空而出。
众人眼前一晃,便见一个身影射出。直直的替明献帝挡下那一箭。
卓夷葭弓拉的太满,射出去的力道太大,让那挡箭的人身子被射中之后还往后飞去。
明献帝一让,红珊的身子便直直的砸在桌案上,撞掉了一地的奏折。
卓夷葭看着装在案台上的红珊,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拿着箭羽的手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红珊,摇摇头:“红珊!你?怎么会!!”
红珊抬着眼,看向卓夷葭,一扫平日里的乖巧,只剩下淡漠与木然。她垂下头,嘴里一口口的吐着血。
明献帝转头,扫了眼躺在一旁的红珊,抬头看向卓夷葭:“怎么不会,她是我的死士。”
卓夷葭的目光还落在躺着的红珊身上,她胸上插着的箭上留下了一滩血,嘴里亦是不停的吐着。
卓夷葭拿着箭羽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她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冷过外头吹着的冬风。
“为什么会是你。”卓夷葭说着,颤着的手拿着箭羽指了指。
躺着的红珊张了张嘴,一口血吐出来,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讲。
“当年血洗皇宫之后,朕便将所有与先皇共事过的世家都埋下了死士。”明献帝说着,抬头看向卓夷葭,轻声道:“就像你父皇在所有世家埋下的细作一般。”
“作为先皇后的亲妹妹,卓家云姨娘身边自然不能少。”明献帝说着,转头,看了看地上吐了一大滩血的红珊。缓声道:“派她在你身边,自然是监视。不过后来,你变了。”说着,明献帝回过头,看向卓夷葭,接道:“我便让她留下来好生照顾你。”
卓夷葭听得整个身子都像是石化了一般。
所以,明献帝知晓她的真实的身份,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并晓得她们的安排,却也更不奇怪了。
她伸出手,摆了摆:“所有人都退下。”
赵凤曜转头,沉着脸看向卓夷葭,而后点点头:“我让人围了这宫殿,你有事叫我,我就在外头候着。”
卓夷葭绷着脸,点点头。
随后金銮殿中的兵将皆是出了宫殿。知画跟在最后,最后看一眼金銮殿内,而后关上门。
偌大的金銮殿中,便只剩下明献帝和卓夷葭两人,并一个躺在地上已经快要喘不过起来的红珊。
卓夷葭站在大殿之中,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案前倒着的红珊,面无表情。紧攥着双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红珊一点点的没了气。
从始至终再没有讲过一句话。
“你既然知晓我们的策反的事,为何还要坐以待毙?”卓夷葭微微仰着头,死死的看着明献帝。
明献帝看着卓夷葭,而后低头理了理自己黄色的衣袖:“因为我不想当皇帝了。”
卓夷葭黑沉着脸,良久,都不曾讲话。
“你还有什么对我讲的吗?”明献帝站在案台上,看着底下一言不发的卓夷葭,开了口。
卓夷葭抬起眼,看向明献帝,面无表情。
真的到了最后一刻,卓夷葭发现她跟明献帝没有一句话可以讲。
再此之前,她无数次想过跟明献帝兵戎相见的场景。她想,她定要问问他,当年为何要造反,也要问问他,为何将他母后杀害,害她孤魂野鬼漂泊多年。
就像前一世看过的许多话本子,最后一刻,总要问许多为何才能发泄心中多年的怒火和恨意。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一句话也不想问了。不问又如何,问了又如何。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大仇得报,站在殿中的那一刻,她只觉的,一箭将他射死在墙上,就是她给父皇母后最好的礼物。
一句话也没有想讲了。
或许是日日夜夜在复仇中的煎熬,早已熬平了她的不忿和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