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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日子总是来得飞快。
醉仙楼的后厨里,温柔看似若无其事的,一遍遍擦拭着那些朝露酒的坛子,心情却很是有些舍不得。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想好的,此生不和他二人有任何瓜葛,如今如我所愿,人家要回京过年去了,我在这黯然伤神个什么劲啊!
温柔苦笑了一下,自嘲道。
“柔丫头,盛将军差人来取酒了!”李掌柜亲自从帐台跑到后厨。
“知道了,都准备好了,让他们到后厨来搬吧!”温柔轻轻吐了一口气,无精打采道。
“柔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温守正大抵听出了温柔的语气有异。
“爹,没什么,许是这些日子来累到了,过年时歇歇就无碍了。”温柔随口道。
“我看也别等过年了,反正给盛将军的酒,你也忙完了,不如今日就回去歇着吧,正好看看家中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二伯和珍娘的婚事,也差不多了,这几日就办了吧!”温守正关心道。
“爹,我不累!”温柔说这话时,眼睛却在不停的向外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还说不累,这几**又是帮厨,又是照顾松涛先生他们的饮食,你一个十二岁的丫头,不累才怪!”温守正有些心疼,眼前纤弱的闺女,自打随他来到醉仙楼的后厨,明显瘦了一圈。
“快回去吧!要不我让石头送你?”温守正见温柔还不走,又催了一句。
“哦。”温柔有些失落,张望了半天,门口除了几个来搬酒的士兵,并无别人。
今日,他们定是不会来了,盛尧山有九皇子、盛娇雪要照顾,还有他那一干手下;任越,他本就不该在咸阳出现,如今回京过年,正好遵循了仕途的轨迹,来年会试定当高中榜首,之后便是殿试——圣上钦点的状元。
温柔走出醉仙楼,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几次都幻想着面前会出现一抹青色,或是一团雪白。
可是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闹的人声,别的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没留意,不听话的双脚竟带这她又一次的来到了城东的大门外。
城外依旧是一片冬日的萧索,前几日还暗涌的护城河,这几日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竟被冰严严实实的封了起来。
“好冷啊!”温柔下意识的攥紧了蓝布棉服的领口,这才意识到今日的西北风竟似她的心境凄冷、肆虐。
一阵悠扬的箫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冲破严寒,直逼耳畔。
“任越!”这箫声再熟悉不过了,依旧是在这护城河边,温柔脱口而出。
四下转着圈的找寻,他没走吗?还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清脆的马蹄声渐渐近了,一团雪白跃然面前。
“温姑娘,怎么又是你一个人?”任越手里攥着玉箫,单手持缰,翩翩的白衣随风招展,在映雪的背上风姿绰绰。
“我……我随便走走。”温柔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那日任越去后厨,也用的是这个借口。
“该不会是来送我的吧?”任越轻快的翻身下马,眯着眼睛,慢慢靠经。
“当然不是!”温柔直接回击了一嘴,语毕才发觉,自己的内心从不曾说谎。
“快回去吧!有老师他们来送就足够了,看这天眼看就要下雪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没带伞……”任越的语气柔柔的,虽是离温柔一步之遥,可温柔觉得,他们的心靠得很近。
“松涛先生也来了?”温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大家都在那边呢,就等盛尧山那小子的酒一到,我们就回京了!”任越扬手指了下不远处。
温柔望过去,果见有人影在攒动。
“我就不过去了,你……路上保重。”温柔顿了下,还是说了送别的话,只是不敢看任越的眼睛。
任越嘴角扬了扬,鼻子里发出柔软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在笑。
“这丫头,不刁蛮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任越心中暗道,竟然有种想伸手摸一摸温柔头发的冲动,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温柔在照顾着,平凡的食材,考究的做法,熟悉的味道,体贴的心思,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惊喜。
任越总觉得内心深处,这个叫做温柔的小丫头和自己很熟,仿佛前世就很熟识一般!
“既然来了,还是和大伙打个招呼吧!待会儿我让水墨送你回去。”任越到底还是不放心。
温柔觉得自己的腿脚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任越的话仿佛有股魔力,她竟然听话的点点头,随着他一道往前走。
“温姑娘!”盛尧山笑了。
“盛尧山,人家可不是专程来送你的,我正好在城门口遇见,巧了。怎么着你好歹也在劳烦人家照顾了多日,不表示表示?”任越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盛尧山。
“温姐姐!”刘显听说温柔来了,兴奋的一个骨碌从马车上滚了出来,又蹦又闹的非要下去,侍卫没办法,只得抱他下车。
刘显蹒跚的跑了过来,一下扑在温柔的棉裙上,依依不舍。
“温姐姐,显儿会想你的,显儿过了年会再回来,姐姐还给显儿做好吃的,好不好?”
“九皇子殿下乖,回京后切莫贪嘴,你若长成个小胖子,便再不能像你尧山哥哥一般威武高大了!”温柔蹲在身来,轻轻捏了捏刘显胖嘟嘟的小脸,又指了指旁边的盛尧山。
听闻此言,盛尧山觉得倍有面子,得意的晃了晃脖子。
“为什么是盛尧山?一个匹夫,有什么好羡慕的!粗俗!”任越心中暗道了一句,眉头拧了一下,眼神不屑的瞥过盛尧山。
“温姑娘,多谢你的美酒,若是方便的话,我打算大批的购买,反正姑娘制酒神速,这事等年后再细说!连日来,多有打扰,尧山不胜感激,也没别的赠与姑娘,不如……”盛尧山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身后的亮银长枪,他身上似乎没有别的物件,总不能唤过手下直接给银子吧!虽然钱是实惠的,但盛尧山到底还是个读过书的武将!
“变天了,这件斗篷赠与姑娘,姑且是我的一片心意吧!”盛尧山说罢,麻利的解下自己的墨色金边翻毛斗篷,轻轻的披在了温柔的身上。
好温暖、好熟悉的感觉!
温柔顿时觉得浑身酥软得无力了,前世这个山一样的男人,为他遮风挡雨,带他逃出天牢,即便失去一身武艺成为废人,还用身躯为她挡住箭雨。一想到这些,温柔的眼眶湿润了。
任越站在一旁,不由轻轻咬了咬牙齿,原本是想戏弄盛尧山一下的,知道这小子没什么情致,谁知竟然成就了这么一幕你侬我侬!
任越的嘴里酸酸的,一种被人抢了心爱之物的感觉,恨恨而生。
“哥!你干什么呢!天那么冷,你若是冻坏了,这丫头担待得起吗?不就是个厨娘吗?”另一辆马车内,盛娇雪单手挑着窗帘,尖酸道。
“喂,你,快点脱下来还给我哥!你知道这件披风的价值吗?你做一年的饭也买不起!”盛娇雪索性伸出一根玉指,直指温柔道。
温柔猛一激灵,前世她温柔如水,凭谁横加指责,她都默默忍受,从不多言。
当初刚毅的盛尧山不仅对温柔的厨艺和美貌倾心,更是对她如水般温柔的性子赞叹有佳;而前世,任越亦是如此,他洒脱不羁惯了,温柔貌美又精通厨艺,最重要是她安安静静从不多言,任越喜欢看日落时的温柔,娴静优雅,任越喜欢看水边沉思的温柔,有时她端坐水岸,任越便站在对岸**相诉。
如今重生了,她再不要当那个唯唯诺诺的温柔!她的家人,她守护;她不喜欢的,便直言以待,谁也强迫不了!若是在平日,她定会和盛娇雪好好理论理论,比如“你哥送我的,你哥愿意,你管得着吗?”
可此刻,温柔还是觉得盛娇雪说的对,明明今生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只不过自己职责所在做了些饭菜,怎好收人家如此贵重的披风?
再说,天气真的寒冷,路途又远,以盛尧山的性子,定是不会坐在温暖的马车里的,定是要在赤兔之上,一马当先。温柔的内心轻轻叹了一句:尧山,照顾好自己,不要冻病了才好。
想到这,温柔什么也没说,缓缓解下披风,双手奉还于盛尧山的手上。
“盛将军好意,温柔心领。”
“温姑娘,这是送你的……”盛尧山还想坚持,温柔早已转身来到了松涛先生的身边。
“切,算你识相,免得我费口舌了!”盛娇雪得意道,狠狠的甩下了手中的帘子。
任越见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虽说盛尧山那黑斗篷还了,此刻他居然觉得内心有些幸灾乐祸。
“温姑娘,我们走后,老师就拜托你了!”任越到底还是摸了摸鼻子,上前寒暄了一句。
“放心吧,松涛先生也是我哥的老师,我亏待不了!”温柔抿嘴一笑。
“老师,不如过年去我家吧?人多热闹,正好尝尝我爹的手艺,我爹才是真正的大厨!”温庭突然想起了什么,热情的邀请着。
“臭小子,你这徒弟,我收值了!”松涛先生捋着胡须笑了。
“老师,我们告辞了,就此别过,您回吧。温姑娘,你也回吧!水墨替我送温姑娘回去!”任越翻身上马,仔细的交待着。
盛尧山犹犹豫豫的,刚才的斗篷没送成,总不至于自己真就这么走了吧,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将士。将士心领神会,待盛娇雪的马车走远了,从怀里掏出一张大号的银票塞到温柔手中,“姑娘,这是盛将军的意思,请务必收下!”说罢,风一般的打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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