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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仵作朝金子颔首致意,不过眼中神色却是微带讥诮的。
他明显就对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充满质疑,这个年纪,只怕是刚刚弱冠不久吧,就算验过一两具尸体,又如何能与经验老到的自己相较?
唔,应该说是连相较的资格都没有!
金子主动忽略一些自己不喜的目光,垂眸看了高榻上的尸体一眼,淡淡道:“是厉仵作先验还是在下先验?”
府尹大人看了厉仵作一眼,厉仵作嘴角微微抽搐,应道:“后生先来!”
金子点点头,将一片生姜含入口中,麻利地带上口罩和手套。
刚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便到门外元慕轻唤了一声:“大人......”
“何事?”府尹大人侧首望向门口方向。
金子也停下来,目光随之扫向元慕。
虽然与金牌捕头元慕的接触不多,但印象中,他是那种沉着冷静的性子,不似眼前这般惊慌溢之于表的人。
究竟发生何事了?
“大人,逍遥王来了!”元慕缓了口气回道。
什么?逍遥王?!
他不是该远在帝都的么?怎么跑到仙居府来了?
府尹大人面露讶色,比起元慕刚才的表情,实也好不了多少。
错楞片刻,府尹大人忙提起官袍迎了出去。
金子翻了翻白眼,逍遥王是谁?
听这名字,还挺恣意的。
厉仵作听到来人是逍遥王时,也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跟在了府尹大人的身后迎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金子和折冲都尉大人的尸体。
金子对所谓的逍遥王不感冒,房间内没人打搅,正适合安静的验尸。
她将皂角和苍术点燃,迅速地将尸体上的衣服退个一干二净。
尸体体格壮硕,剑眉高鼻梁,嘴唇略薄,相信生前定是个英武不凡的大将。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微微发青肿胀,身上也长了不少尸斑,手掌自然摊开着,掌心和虎口的位置有一层厚茧,是长年舞刀弄枪的缘故。
尸体上的尸僵已经渐渐消失了,他的身下有暗红色的尸斑呈现,显然,尸体已经死去三天以上。
金子脑中闪过密林遇到蓝眸杀手的时间,正好时间是五天前。
金子细细的查看了尸体的体表,从他的五官,脖颈,躯干到四肢......
折冲都尉的腹部微微隆起,金子轻轻压了压,里面被充斥着鼓胀的尸气,但隐隐还能看到那锻炼得极好的六块腹肌。
一双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幽深而平静,带着严谨和肃穆,细致地检查着可怖的尸体,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连指甲缝,腋下,甚至是最隐秘的外阴都仔细检查,不肯错漏。
府尹大人引着逍遥王一行人正好到验尸房,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子伏在高榻上认真细苟检验尸体的这一幕。
府尹大人刚要开口,却让逍遥王扬手打断了。
似乎害怕惊扰了什么,逍遥王竟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眸光落在那袭白衣上,那副严谨细致到忘我的认真态度,让他由衷的升腾起一种敬佩之感。
金子没有注意到来人,此刻的她全神贯注地投入检验工作。
诚如之前的仵作所言,尸体的表面确实是没有一丝伤痕的,难道真是突发疾病暴亡?
若是这个原因,在没有检测仪器的古代,却是难以寻找出来的。
金子查看了折冲都尉的口腔,鼻孔,并没有泡沫的痕迹,推翻了突发中风的可能。
带着手套的手一点一点的探入尸体的发髻,不得不说古人的发丝保养的极好,又或者是因为长发的缘故,他的发根极其细密。
额,这里是......
金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跃动,她环视了一周,刚想询问能否将死者浓密的发丝剃掉时,便看到了门口围着的一群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发束白玉冠,身着黑色的宽锦袍,腰围着一条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雅而闲适的浅笑。他的手执楠木折扇,一条蓝玉貔貅扇坠微微摇晃着,闪烁着幽蓝色的眩光。
一派贵格,仿似踏云而来的天人,这个就是逍遥王?
金子稍稍点头致意,随后目光移向一侧的府尹大人,开口道:“大人,在下发现了一些问题,不过折冲都尉大人的头发甚是浓密,查看起来有些费力,不知是否能将头发剃去?”
府尹大人微微一愣,剃去折冲都尉大人的头发?
死者为大,自是不能轻易损伤尸体一分一毫的,那是对死者大大的不敬呀,何况还是都尉大人的尸体......
犹豫不决间,逍遥王淡淡开口道:“剃!”
金子掩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了一声谢谢,便从木箱中取过一把剃刀,开始剃头工作。
对法医而言,剃头也是一项极挑战的工作,不能损伤死者的头皮,若是遇到头上有伤口的,剃起来越发困难,技术不过关的,还会撕扯到伤口,破坏了原先的伤口状态,错失一些有用的证据。
金子将折冲都尉的发丝剃干净后,终于露出了颅顶上的伤口。
伤口的四周并没有血迹,只露出一个铅笔大小的黑点。
金子仔细的将黑点周围的发丝刮得更干净,随后抬眸对府尹大人和逍遥王说道:“这里便是致死的伤口!”
府尹大人和逍遥王大步走了过来,侧首看了看尸体的百会穴,面露讶色。
厉仵作眼中也有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采,他刚刚也看到了金子验尸时的神情,心中的讥诮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逍遥王开口问道。
金子淡淡一笑,用钳子夹住露出一小截的黑点,用力将之拔了出来。
府尹大人掩着嘴,看着白布上血迹斑驳,约莫一寸长的铁钉惊道:“都尉大人的头顶竟是被人钉入了一颗这么长的棺材钉?”
“没错,就是这颗棺材钉取走了上官大人的性命!”金子点头道。
逍遥王眸光沉沉,嘴角确是始终含笑,转头看着府尹大人道:“本王听说仙居府竟没有仵作能验出死因,呵,看来都是技术不到位呀!”
府尹大人和身后的厉仵作诚惶诚恐地低头称自己有罪,厉仵作更是额头直冒冷汗,若是刚刚自己先验,说不定无法找到如此隐密的伤口,况且被钉入棺材钉的伤口附近并没有血迹,一般情况下,都容易被忽视。
金子见逍遥王面容虽然含笑,但目光却泛着渗人的冷厉,不由开口道:“王爷,其实这个伤口极为隐秘,又没有渗血的情况,确实是容易被忽视的!”
逍遥王幽深如涧的眸子望向金子,笑道:“哦?原来是如此。本王倒是想知道,为何那么长的一根钉子刺入头顶,却没有渗血呢?这貌似不符合常理!”
没错没错,他也很想知道!厉仵作心中呐喊道。
金子的眼睛呈弯弯的月牙状,眸中神光五彩,正色道:“很简单,将钉子烧得通红再刺入的话,便不会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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