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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代替太子妃为太后小敛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经由礼部下面的小官员,这个消息很快很快就传了出来。
太子妃吴氏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也没用多少的在意,只神色平常地说:“谨遵旨意。”她无喜无悲,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为太后小敛,也不觉得自己被剥夺了这个资格有何不妥。只旁边的女官还在忿忿不平,直说无所出又不是太子妃的原因等等。
太子妃吴氏已经换上粗麻布的孝服了,边听着女官的话边抚摸着护甲,百无聊赖的样子,最后才懒懒地说:“太子那边,要说清楚了,荒唐归荒唐,这国丧期间可不要太过火了!到时闹出事来,可是大永皇室的笑话了!”
上官长治很快知道这个事情了,他的面色可不太好看,德妃亲为太后小敛,无形中就会提升了二皇子的地位,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不容易利用春闱一事把老二圈了进去,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抓住了太后病重的事情重获得了父皇的看重,现在又在慈宁宫演了这一出,二皇子已经隐隐压在我和老三之上了,何况德妃代替太子妃这可不是符合礼制的事情!平时太常寺和礼部对这种事情都唧唧歪歪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看来这个形势礼部官员都知道了,这二皇子府,最近实在太过顺利了,他阴沉地想,唤来了李可安等人,商量了一番。
上官永平则是在三皇子府中大发脾气,连长史刚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白灯笼都给他打碎了一地。看着那地上破碎的白灯笼,他脸色转了几转,最后终于回复正常,看着战战兢兢的仆婢,也没有说话,走进了书房。身后,跟着的是冼茂信,他刚刚来到三皇子府,就见到了一地的狼藉,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殿下不必忧虑,盛极必衰,二皇子府最近太过顺遂了,必定遭人嫉恨,我们只要等着就可以了。”他劝说道,想必礼部一定还有二皇子的人,不然二皇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探听到换掉太子妃的消息,上演了慈宁宫痛哭那一幕,这下棋差一着,只好另外再找机会了。
太后崩的消息虽然还没有正式颁诏天下,但京兆各官员都知道这个事情了的,所有人家都在准备服丧事宜,粗麻布、白灯笼、白烛等丧葬用品一下子变得极为畅销,价格都比平时贵了几倍!沈俞氏因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用品贵不贵,她也不在乎了,倒是沈胡氏和李、何两个姨娘暗暗感叹沈俞氏这个当家主母的厉害。
针线房的奴婢们已将孝服缝好了,现在就等宫里的旨意了,什么时候开始服丧什么时候进宫哭灵等,都是要等礼部筹备好才行,还好沈家也没有什么喜事相冲,因此沈俞氏专心听候消息。
五月十七,皇后和德妃亲自为太后合敛,于巳时完成小敛仪式。
五月二十,大敛,停灵于慈宁宫正殿,为时七天,全宫缟素,颁诏天下。
五月二十这天,京兆所有人家门前都挂起了白灯笼、支起了白幡,所有人都穿上了粗麻布的孝服,甚至还有不少人自发跪拜在始伏大街、景泰大街、祥和大街等街口哀悼哭丧,整个京兆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万民同悲。
沈俞氏在五月二十接到了进宫哭灵的旨意,上令京兆官员、有诰命的夫人于五月二十三这天进宫哭灵,为时三天。少府监还统一给各官员、各夫人发放了孝服等东西。沈俞氏接到通知后,再次叮嘱了沈安氏看管好后院事务,又唤来几个儿女叮嘱了一番,她连沈宁几个小姑娘的课都停了,吩咐在她和沈则敬进宫哭灵期间,各院闭门不得外出,有什么要办的,等他们哭灵回来再说。
进宫哭灵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得连续跪上三天三夜,中间也只能简单进点茶水、米饼,还要时不时流眼泪,加上现在又将近六月了,天气开始炎热,说哭灵是煎熬也不为过。
听说当年惠和帝大行之时,有不少进宫哭灵的官员夫人都是被抬出来的。沈宁有些担心沈俞氏的身体,毕竟不是十八廿二岁的年轻人了,她不知道沈俞氏的身体是否捱得住,只可惜她不能代替母亲前去,只得吩咐夏词蒋老参切了片,用缝了棉huā和绿茶的荷包装着,让沈俞氏瞅准机会偷偷含上几片。
沈俞氏感叹女儿就是贴身小棉袄,拿了那荷包来一看,见也是纯白的颜色,仔细一闻,竟然也闻不到什么参味,看来这的确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便决定带着它进宫了。
根据礼部的安排,沈俞氏和其他诰命夫人跟着女官来到了慈宁宫,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跪拜哭泣了,这些都是皇子皇孙皇妃及皇室宗亲,他们更加辛苦。在太后停灵七天里,要哭灵七天,这些都是大永丧葬规矩,身在皇家,更是要严格遵守,以恪典范。这些诰命夫人和朝廷官员跪在皇室宗亲的后面,分左右两边也开始跪下哭灵了,整个皇城一片哀声。
这几天太阳都很猛,慈宁宫正殿都摆满了冰盘,那一盘盘融化的冰水虽然也端了出来放在哭灵的官员前面,却没有多大的作用,不少人感觉越来越难熬,慈宁宫哭声早小了下去,偶尔还听见一两声呜咽,大家都在祈求着时日早些过去。
到了五月二十六,沈俞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再坚持一天就可以了,因为有参片的支持,她虽然面色憔悴,精神却还好,其他官员夫人就不太支撑得住了,韦老太君昨天就熬不住晕了过去,今早申科的夫人也晕了过去,在场不少官员夫人都面色苍白,看样子也是在勉强支撑了。
忽然,沈俞氏听见一个惊慌的童音在尖叫:“血,血啊!”紧着着,前面跪着的皇室宗亲们起了一阵骚动,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有人在高声呼唤:“快传太医,快转太医!”
其实太医就在慈宁宫跪拜着,当下,孙伯扬站起起来,巍颤颤地去了前面,只见七公主神色惊慌地指着她前面的一滩血,那血还在汩汩而下,越积越多,前面跪着的,正是二皇子妃陈婉柔,旁边还有同样惊慌失措的二皇子上官承佑。
孙伯扬大惊,正想说什么,却见陈婉柔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死白,医者父母心,孙伯扬也顾不得场合,连忙大声呼叫:“不好,皇子妃小产了,赶紧抬下去,赶紧来人!”
他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灵前小产,血光之灾,不但冲撞了死者,这还是大大的不详啊,这是整个大永都忌讳的事情啊。太常寺、礼部和司天台诸官员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下更加难看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山陵使韦景曜也维持不了他淡定的表情了,和申科等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就连忙起身,去了紫宸殿,求见长泰帝。
不多时,礼部诸官员就下达了长泰帝的旨意:哭灵到此结束,各人离宫归家。众人因为这一意外事件提早返回了家,不少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不会被抬着出来了。当沈宁等人看见沈则敬和沈俞氏时,还吓了一跳,以为这两人出了什么事,怎么比预期中提早半天回来了,连忙追问,才知道慈宁宫出意外了,哭灵就提前结束了。
“你们不知道那情况是多惨,那二皇子妃脸上血色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那血是怎么下的,一下子就聚集了一大堆了,尚药局俸御孙大人脸色都变了。”休整过后,沈俞氏已经恢复了精神,正在和沈胡氏、李姨娘和何姨娘等人描述当时的情况,她刚好趁着空隙看到了那一幕,当然,这些话,沈宁等小姑娘是听不得的。
“灵前有鲜血,这可是大大的不详,你们说这二皇子妃怎么会就小产了呢?按说因她有孕,皇后都有旨意让她每天只跪半个时辰的,怎么会就小产了呢?”
是了,陈婉柔怎么就小产了呢?还是在哭灵的时候?青竹居内,沈宁也在思考,虽然沈俞氏的话她没有亲耳听到,却也很快就知道了陈婉柔当时的情状——谁叫冬赋跟和鸣轩的丫鬟关系特别好呢?
陈婉柔小产,还是在灵前,二皇子府不止没了一个后嗣,还因为这个不详的事情,使得皇上对二皇子府有怒气和不满,二皇子凭借太后病、崩之事好不容易才赢回的帝恩,估计这下付诸流水了,那么陈婉柔这胎,肯定不是意外了,这个人真是好手笔,一石二鸟,看来这事不是三皇子就是上官长治了,沈宁想。
沈宁想到的事情上官承佑和长泰帝自然都能想到了,上官承佑在长泰帝面前痛哭,称这是有人设计谋划了,就是为了离间我与父皇的感情,长泰帝也觉得这事太凑巧了,也吩咐了张盛等内侍暗地里查探。
待上官承佑离去后,长泰帝想起太后灵前的一大滩血,二皇子妃这胎落得也太巧了,难道真有什么不详?——他想起慕妃向他描述当时的详细情景,心里也多少有些介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