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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暖秀阁到梧桐苑,郭妈妈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给段氏介绍着府内的院落和景致,“前面是大夫人的荷花斋,右面是二夫人的丁香亭,再向里走是翠园和梅园……”
段氏虽然出身不高,也没有见过很大的世面。但是面对眼前的一切,还是显得极为淡定的。郭妈妈和段氏一来一往的交谈,裴子慧只陪在一边静静的微笑。
不一会儿的功夫,梧桐苑到了。
由于是郭妈妈带人进来的,所以守在院门口的小丫鬟只是行礼,却没有进去向太夫人禀明,所以三人就那么直接走进了梧桐苑。
“外婆,我不嫁!您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耕读人家的穷书生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裴子慧和段氏随着郭妈妈刚刚走到梧桐苑的厅堂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这么悲悲泣泣的一声。
三人登时顿住脚步。
裴子慧分辨得出,这是聂薇凉的声音。她说不嫁耕读人家的穷书生,太夫人这是让她嫁给谁呢?
郭妈妈脸色一凝,就要张口喊话,却被裴子慧伸臂无声地制止了。郭妈妈只好脸色不愉地闪身站在了一边,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声音继续传来,是太夫人的,“薇凉,外婆知道你自小就想嫁给城儿,如果可以,外婆何尝不想成全于你。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突然间就来了这么一个皇上赐婚,现在城儿已经成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外婆一直在给你留意更好的。”
“外婆!”聂薇凉哭了起来,“您还知道我就想嫁给表哥啊!既然您知道却不早成全于我,现在表哥被那姓裴的抢走了,您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那是你嫂子,怎么能说成是姓裴的。”太夫人的声音有些不悦。
聂薇凉满是愤怒,“还不就是因为她,若不是她从中掺和,表哥定会娶我。没有她,我现在早就成了顾家的少夫人了。”
太夫人有些无奈:“可现在城儿已经娶了她,而且还是皇上赐婚。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这世上的好男儿何止就你表哥一人。”
“外婆,我非表哥不嫁!”聂薇凉的声音里透着寒气。
沉默。
好一会儿的沉默之后,太夫人叹了口气反问,“薇凉,难道你想给城儿做妾?”
又是一阵沉默。
“外婆,我,我……”
话没说出来,抽泣声一阵阵传了出来。
裴子慧站在那里身子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听到这样的话,似乎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段氏只好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要冷静。
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对着脸上一阵阵惨白的郭妈妈摇了摇头。
紧接着太夫人的话便有了些凝重和酸涩,“身在富贵之家,如此任性,到最后吃苦头的会是自己。”她见聂薇凉只是哭,似乎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觉叹了口气,“薇凉啊,你这个年纪,自然是不能明白嫁人之后的辛酸苦乐。不过不明白也好,不明白总有不明白的好处,想象总是美好的,心里也能自认为安乐。只是薇凉……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现在在顾家是表小姐,全府上下的人都敬着你,顺着你,即便是你做点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人和你计较。可是若你嫁给了城儿,那与现在将完全不同,那时候你是妾,该守的规矩要守,该做的事情要做,不能露面的事情就得藏着,凡事你还要听城儿正妻的安排,就算是你生了孩子,也要称慧儿为母亲,你孩子的一切事宜几乎都是由慧儿做主,你做得到吗?”
“我,我……”聂薇凉跺脚,“我就是不甘心,我也放不开表哥。”
太夫人郑重道:“若你把这个事儿从心里抹去,只会难过一阵子。可是若做了妾,恐怕就要难过一辈子。”
“为何?”聂薇凉一脸不解,“做妾的人不是那么多,都很难过吗?”
“是的。”太夫人深深点头,“你好好想一想,大宅内的妾氏除了能得到男人的一点疼爱,还能有什么?可是这疼爱会是长长久久的吗?”
心头的惊异突然飞起,聂薇凉面色惨白地后退了几步,无助地摇头,“外婆,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表哥,我不想嫁给那个穷小子裴子墨,他就是一个穷书生,能有什么出息。”
太夫人带着失望摇摇头,轻叹,“薇凉,当年你母亲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早已嫁到聂家,并且开始掌家。而你怎么会这么目光短浅,不往长远去看?”
裴子慧和段氏听到这里都是心头一惊,原来这太夫人是有意把聂薇凉许配给裴子墨。先不说裴子墨愿不愿意,单是裴子慧就觉得自己的哥哥不应该娶一个这么娇纵任性的嫂子。何况聂薇凉心里装的是顾青城,这就更是娶不得了。
段氏诧异地看了看裴子慧,一时有些进退两难。正思虑着若是走进这个门,太夫人真的和她提亲事,那她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这时屋内又传来太夫人的声音,“薇凉,外婆告诉你,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做了正妻,方才能过上好日子。做了妾的女子,就算暂时如意,可是等你红颜迟暮,心机耗尽。孩子的命运握在正妻的手里,你自己还能抓到什么?而且我看城儿和慧儿琴瑟和谐,就算你舅母考虑给城儿纳妾,但外婆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外婆,您别说了,让薇儿好好想一想。”
紧接着在裴子慧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厅堂里就冲出来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定晴一看,正是聂薇凉。
聂薇凉也不管她们是谁,横冲直撞地自厅堂内跑了出来。
郭妈妈这才缓了缓神色,清了清嗓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呼道:“太夫人,亲家太太和少夫人来了。”
母女二人进了厅堂时,太夫人脸上的神色似乎还没缓过来,远远看去,那笑就有些僵硬。
“太夫人,”郭妈妈笑道:“奴婢去暖秀阁的时候,少夫人正在害喜不舒服,奴婢就在那边陪着亲家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段氏向太夫人见了礼后,也笑:“是啊,真是有劳郭妈妈了。”
最后裴子慧只好打圆场,“祖母,我刚刚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薇凉跑出去了,是不是哪个惹她不高兴了?”
“小丫头,太任性。”太夫人扬了扬手,“不用去管她。”
段氏和裴子慧笑了笑,这才一起落了座。
段氏先是向太夫人见了礼,紧接着又送上了带来的礼物,倒是丝毫不欠缺礼数。
待丫鬟上了茶,太夫人呵呵一笑,“怪不得亲家太太养的几个孩子都那么知礼,原来是有这么一个贤良的母亲做表率。”
“太夫人您真是过奖了。”段氏笑了笑,“我们就是一个村里的耕读人家。可能是因为以前家里比较贫苦,所以几个孩子都懂事较早。”她看了看裴子慧,满眼欣慰道:“特别是这个女儿,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张罗着帮家里赚钱,从耕地到经商样样都参与,就连我那最小的孩子,也多半时候都是慧儿帮着带大的,着实是帮了家里不少的忙。”
“是吗?”太夫人挑了挑眉,“原来慧儿这么能干。”
“是。”段氏宁和微笑,“就是这孩子生在我们那样的人家,恐怕是规矩学得少,太夫人您还要多担待呀!”
“亲家太太言重了。”太夫人正色道:“活了我这么一把年纪的人,其实该看透的事也看透了,该想通的事也想通了。”她眯了眯眼睛又道:“这人活一世,就为两件事。一个是面子,一个是里子。要说这两件事又算是两朵开在心尖上最惊艳的花,你想哪一朵艳了浮生,你想哪一朵惊了人世,都在于自己了。”
听着太夫人这话,似乎是和段氏的话有些前言不接后语,但细细想来,却又值得深思。
太夫人继续道:“以前岁数小的时候,年轻气盛,凡事都想追根问底。行为过激了,难免会害了自己又伤了别人。现在年纪大了,经历的也多了。回头想想那些过往,只不过都是浮云。”她缓了一口气,似乎是总结一般地说道:“所以我现在也不去管什么了,儿女们长大了,甚至已经离开我了。我没法控制这些事情的发生。而如今孙子孙女们也长大了,我唯有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是你的,别人夺也夺不走。”
这些话,难道是太夫人想对聂薇凉说的感慨之词吗?最终聂薇凉哭着跑开了,所以听到这一番话的人就成了裴子慧和段氏。
提到儿女之事,太夫人和段氏自然也是越说越投缘。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吃饭的时间,甚至一直到吃完饭,段氏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
席间虽然太夫人也提到了裴子墨,但只字未提她有意将聂薇凉许配给裴子墨之事。太夫人只说,裴子墨这孩子长得有福相,读书又用功,将来一定是一个有大作为的人,所以段氏养了这样一个儿子,以后一定有福了。
客气之话说得多了,段氏自然只是感谢。她是打心底里不想儿子娶一个那么娇贵的千金小姐回家。所以太夫人不提,她自然是乐得其所。
午饭后,段氏随裴子慧回暖秀阁小歇,这事儿似乎也就这么过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