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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有些起风,从窗口吹进来撩动了纱帐,在月光的印衬下显得朦胧而美丽。
华文熙丝毫感受不到,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了梦里。
是,明明知道是梦,却挣扎着出不来。前世在生命中出现过的人走马观huā似得一个个出现在眼前,有些让她气得咬牙,有些不屑一顾,有些怀念的眼睛发酸,……还有的,她不明白。
明明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看见他时的狂喜和欣慰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恐慌、绝望。那个时候,整个天好像都黑了,身上的伤也不再重要,不知道是不是有血流进眼睛里,目光所及之处慢慢暗下来。却只有他,只有她的亲弟弟的身影那么明晰可见……却渐行渐远。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走,时不时惊慌而内疚的回头看。他的嘴唇动几下,离得那么远,华文熙却好像能看到那嘴唇是怎样的颤动,怎样的发出细弱的声音。
他说,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那脸庞清秀还带着稚嫩,身材清瘦带着少年特有的佝偻,华文熙总和人说自己的弟弟时最帅的,最懂事的。那个时候,她却十分茫然。
那是谁?那个弃重伤的自己于不顾的陌生人,是谁?
相依为命的姐弟俩,一起为生活拼搏了这么长时间,直到那时已经买了房,弟弟大学也要毕业了,也交了貌美如huā的小女友,一切的一切都这么顺利,那时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瞬间,所有温情的面纱被撕扯,人性的丑恶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眼前,多么可笑可可怕事,竟然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夢镜,哪怕这是她前世〖真〗实的回放。她跺脚、嘶吼、拼命咬自己,想要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不要……为什么……”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过来,压得她要喘不过来气。
“咝——他娘的,松。!!”
有一双手使劲掰开了她的嘴巴,华文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却知道她逃脱了那个永远不愿回想的噩梦,那个永远不想去面对的失败。
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她大汗淋漓的喘气,浑身使不上劲,声音嘶哑“……水。”
马上就有水递到了嘴边,喂水的人好像完全不知道该使多大的力气,一杯水差点扣到她的鼻子里。
“咳咳……”她咳了几声,看清了眼前的人,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你怎么在,我床上?”
厉世傲没好气的把杯子放到一边,恶声恶气“你可终于醒了,知不知道你耽误我多大的事儿??我说你可真行,睡觉都不老实,哭哭闹闹的……”
华文熙觉得整个头嗡嗡的想,背上的伤更是疼的厉害,本来就没好全,今天洗澡时又泡在了水里,恐怕是发炎感染了。她用完好的一边肩膀蹭着床头坐起来,就感觉被子滑下来,身上一凉。她低头就看见自己一大片胸口,和宝蓝色的肚兜。
“怎么……?”
厉世傲立刻起身站了起来,转过头去看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耳朵红了一片,口中道:“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养的毛病,非要脱衣服,拦也拦不住,……多亏爷定性高……”
讲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不禁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华文熙已经坐起来,眼睛闭着,眉头拧成个“川”字一只手慢慢向伤口探过去。
“我早给你包好了。”厉世傲得意道。
华文熙没力气说话,手摸不到伤口却摸到了伤口的边缘,那里已经肿的老高,而且十分烫,按下去好像里面有液体的感觉。
感染了……
“给我去脓了吗?”她艰难的转头,感觉每动一下脑仁就晃的疼。
“去脓?去什么脓?”
华文熙没力气多说,只道:“帮我把伤口的脓血挤出来……,拿盐水或者是酒水冲洗一遍,……麻烦你了。”咽了。唾沫,喘了几口,又道:“有消炎药吗?给我吃一点……”
厉世傲有点慌“我挤?我没挤过!我都给你上了药了,明天就好了吧?你看你都醒了……不然现在去叫大夫来?”消炎药在哪?”
华文熙心里烦躁的想踹他,生生忍住了“把鼓起来的地方挤平了就行……很简单的。”不要请大夫,消炎药……明天再说吧。”
厉世傲也拧着眉头“不行,你现在病得太重了,我也不敢,不想给你挤,脏死了。你放心,我跟何大夫熟着,就说你腹泻才叫大夫的,你放心吧,不会穿帮的。”
“不行!”何大夫从以前还在太医院的时候就常来安阳侯府诊平安脉,要论感情,他和王夫人,和解氏的感情都比和厉世傲要深。再说了,自己背上的可是剑伤,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又是安阳侯府的二奶奶,厉世傲明面上的妻子,这么大的事情何大夫不可能为了厉世傲一句话就包住。
再说若是刚刚伤到时还能说是无意的不小心的,有厉世傲配合这事也许勉强能圆过去。但是都这会了,伤口都捂烂了,这会再说就太可疑。
怕激起了厉世傲的性子,她缓了语气“不要冒险,不然功亏一篑……不然你拿酒水或是盐水来,我自己也能挤。大概弄一弄,明天我出去找大夫瞧。”
厉世傲看了她一会,见她果真别扭着姿势去按那里,少见的没说什么,上去拍了她一下。
“你趴下吧,我给你弄。”不过不许喊疼。”
华文熙的眼睛都huā了,感觉这剑会不会戳的比自己想的要深,会不会脓血入心啥的……胡思乱想着扯了笑“谢谢。”说完慢慢的转身趴下,还不忘拿脱下的亵衣垫着。
厉世傲在屋子里翻了一会,没找见盐,倒是从床下头的遮板里拿出来一小瓶酒,有些肉疼的看着,到底下了决心拔开了塞子。
“这个,最后用。”华文熙提醒道。
“哦。”厉世傲便把酒瓶收起来,自个儿也洗了手,把她肩上的绷带松开了。按着华文熙的话将周围的药粉污血都擦了,看着那如今高高肿起的伤口咽了。唾沫“……直接按吗?”
华文熙点头,又补充道:“小心别弄到床上。”上回那床被子和褥子扔出去了以后徐嬷嬷找了好久没找见,常嘀咕这“怪事”。
厉世傲吸了口气,一手就摁在伤口上,里头涌出来一些或者药粉的污血,还有些黄黄白白的东西。又恶心又……痛快。
那边华文熙饶是有所准备也低低哼了一声,紧紧咬住身下的被子。
厉世傲看她满头是汗,有点不敢按了“差不多了吧?明天去找大夫看吧?”
“继续。”华文熙从牙缝里说。
厉世傲便拿帕子把污物擦了,双手又放上去慢慢挤了一把,什么也没挤出来。
“使劲!”华文熙疼的脑门上都是汗“娘们儿叽叽的,吃饭了没有!”
厉世傲一气,双手立刻用力“噗”的一声那伤口居然裂开了,里面喷出一股污血来,溅了他一脸。原来那伤口表面是愈合了,里面却包着一大滩脓血。
“卧槽!”他赶忙拿手擦脸,却被华文熙握住。
“别用手擦,小心弄到眼睛里去。”她听到那声喷溅的声音又听见厉世傲的叫唤,立刻转身果然看见他要拿沾了污血的手擦脸揉眼睛。
厉世傲眯眼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低低“嗯”了一声,去一旁拿了干净的帕子擦。
华文熙重又躺好,见他擦干净了,嘴里咬着被脚示意她继续。
这回厉世傲有了些经验,下手又快又狠,脓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直到最后流出鲜红的干净血。
“可以了……”华文熙的发丝黏在了脸上,看着帕子上殷红的血有气无力道。
厉世傲看她嘴唇都白了,不光嘴里咬着被角,手上也攥着褥子,小拇指上养的好好的指甲断了,她却毫无所觉。
“你可真是……厉害。”他不由道。
对于他的夸奖,华文熙没有力气回应,闭着眼睛等待余痛过去。
厉世傲觉得事不宜迟,当即大概把周围擦了擦,就咬了酒瓶的塞子,倒了一些酒在伤口上。
“啊!””这疼又突然又强烈,华文熙禁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赶紧死命的咬住被角,又一松,整个人晕了过去。
“卧槽!”厉世傲手忙脚乱的放下酒瓶拍她的额头“哎哎,没事把你?我就说我不会……”手上却摸了一把的汗,不知道是烧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厉世傲想起自个儿不小心划破了手都疼个好久,心中不禁对华文熙升起一股真心实意的佩服。
只是此时也不是乱想的时候,现下人晕过去了,他不知道现在是继续洗伤口还是干嘛。想了想还是善始善终全部洗完了再说吧,反正她晕过去应该也不知道疼了。
于是手上加快速度几下就洗好了,把多余的混着酒水的血迹擦了,重新敷上药用绷带缠上。
又见华文熙满脸狼狈的样子,拿干净帕子沾了水轻轻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