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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八章】劫
下一刻,那张惨白的俊颜己经映入平乐眼帘……
他怎么进来了?平乐虽痛极,脑子却是清醒的。此时他己是帝君之尊,不再是那个可以恣意而为的殷家五郎,话说回来,便是他是殷五之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何况此时。
这所以这般隐忍,之所以让平湘带话说她平安,不过是不想让他这般罢了。产房,又被称为血房,是很不吉利的,将产房设在帝寝殿偏殿己是犯了众怒,他若再进来,那些朝臣们又该大上特上那些规矩折子了。
便是对他的名声也很是不好。
即嫁了他,即做了他的妻,自然一切事情都以他为重。
不管他想要守护什么,她都会助他。现在,他想守护大盛江山,想守护拥护他的百姓,只要她不死,她便会助他。
所以对他无益的,便是再痛,她也会做到。
只是……
“你来做什么……女人生孩子……你又帮不上忙……快些出去。”积蓄的半晌的力气,最终化作这一句话。
殷裔惨白着脸,身子僵硬着,因为平乐这句话,最终晃了晃。
他有眼睛,他可以看。
这哪里是正常的生产……那一脸灰败,见到他己倒地不起的稳婆。角落那一盆盆的血水。一个女郎身上可以有多少血?何况此时的平乐……
在殷裔心中,平乐是个永远脸带笑意的女郎,她相貌生的娇媚。
他隐约知道以前她的名声不佳。似乎粗俗不堪,堪为艳伎这样的语句永远跟随着她。其实也不怪旁人会这般说。长成这样的女郎,确是不适合娶回家中为正室。
原因便是,若男人不够强,这样美艳的女郎不仅不是福,反而会招来祸事。所谓娶妻娶贤,并不是说娶个美人不好,而是娶个美人回来,连带着事情也会多……美人及易被觊……
而且旁人看到美人,先看到的永远是她的脸蛋,而她的贤淑无人看到……
总之,天下除了几大氏族的郎君,没谁能真的护一个美人周全。
可这对殷裔来说完全不算事。再美的美人他殷氏也敢娶来。天下间,还没哪个男人敢染指殷氏的妇人。
所以,即便谣言将平乐传成一个以色侍人,空有外貌,脑子里装着一半面粉一半水的女郎。也丝毫没有动摇他娶平乐的决心。
他看中的女郎,何必要旁人来肯定。他知道她的好,也只有他能知道。
原以为所有的劫难都己过去。
不曾想……
看着那张己痛得变形,却极力隐忍的小脸。殷裔第一次后悔莫及……
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呢?他们己经有平安了,大盛皇朝有人承继。为何还要贪心呢?明知阿乐生平安时九死一生,为何还要让她经历。为什么?
如果真的出了事,如果阿乐真的离他而去,殷裔扪心自问,他要怎么活?怎么活?
回到没有平乐的日子,回到不识平乐的日子……那他的人生会变成何种模样?四分五裂,分崩离析,还是如置黄泉炼狱?
殷裔不敢想像。
他不顾稳婆跪在地上瑟瑟的身形,也不顾在殿外跪成一片,大义凛然求他移步的御医臣子。他只是握紧了平乐的手。
平乐周身冷汗,可手指却冰凉一片,殷裔用力搓着,以期可以温暖平乐。“阿乐,你如果不想生,咱们便不生了。你说过,喜欢有山有水之地,喜欢开窗便能见到竹林,喜欢小河从门前蜿蜒而过……你乖,等过了今晚,我带你去。咱们去隐居……”
什么江山,什么社稷。没了她,他还剩下什么?
平乐笑笑。觉得殷裔其实很会安慰人。
看刚刚他说的,多么美好啊。他竟然知道她的喜好。她确实不喜皇宫,便是后宫中只她一*女郎,她也不喜。
这样空旷的皇宫,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她更喜欢纵*情山水,喜欢睁开眼便能看到他,喜欢闭上眼可以mo到他,而不是那个高坐在勤政殿中,便是想要见一见,也要层层传报的帝君。
可这是他的梦,便是再不喜,她也会留在他身边。
他们己分别了太久,久到平乐觉得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
于是,虽然心中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她还是嫁给了他。
殷氏主母这个称谓与殷裔正妻相比,她更喜欢后一个……不是说她在意名分,而是那句话将她归属于他。再无旁人可以染指她的殷裔……
她想陪着他,一生陪着。
再不说离分,再不做那种天涯陌路,勿自想念的傻事。
可是……
“阿乐,莫睡。你告诉我,想去哪里?便是晋国楚地,只要你喜欢,我们都可以去。你在担心晋毓与楚溯?不必担心,有我在,他们谁也动不得你分毫。阿乐,不要睡……好不好?”
有泪意从眼角淌下。那是泪吗?不,那不是泪,那是他对她的爱。
是的,爱。
他是个不将爱宣诸于口的人。可这一刻,只要平乐能安好,便是说上一天,一月,一年爱字他也心甘。
为什么?
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明明昨晚他还趴在她的腹上感受女儿那小手小脚的力度。为什么?此时却要经历这些。
“你们快些起来,阿乐若有事,你们全部赔葬,并且诛九族。”殷裔吼道,几个稳婆本来就吓得软倒在地,殷裔这话一出,其中一个胆小的更是直接昏厥。
“陛下……娘娘……胎位不正……我们用土法子揉了娘娘肚子许久……孩子也没在腹中转过胎来……这样下去……便是娘娘也……求陛下饶命。 ”一个胆子大些的稳婆磕磕巴巴的说着。
本以为得了个好差事。只要母子平安,赏赐自是不必说,帝君一高兴,赏钱许够她们接生百个千个孩子……
女郎生孩子这种事,在稳婆眼中根本不算事。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无非是受些罪罢了。
平时也见过一尸两命的。多数是大人忍受不住,当先昏厥,于是孩子胎死腹中,连累到大人也横尸当下。
可榻上这女郎不是旁人,是帝后,是大盛国最尊贵的女郎。
她肚中的不是皇次子便是长公主。
这样的尊贵……何况传说帝君独chong帝后,甚至传也终其一生只帝后一人足矣。
这样的深情……可帝后的情况确实凶险。
血不停的流,孩子胎位不正,无法出来,便是强行推压出来,也是脚在先,头在后,这样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怎么办?
听完稳婆的话,殷裔眼中的炙热几乎将殿中诸人焚烧至死。
“都给朕滚进来,娘娘今天若有事,你们全部赔葬。”这话却是说给御医听的。chuang幔放下,在殷乔的引领下,御医一个个脸色煞白的进殿。
女人生孩子这种事,自视甚高的御医是不会理会的。便是自家女郎生娃,他们都会躲得远远的,反正女郎有的是,这个生不下来,换一个便是了。
所以在御医的心中,女郎是廉价的,孩子相对价值高些。可他们也不会冒着冲撞产房,惹上晦气的险去产房替女郎把脉。
可这女郎不是旁人,是帝后,这吩咐的郎君也不是一般人,是帝君。
于是御医虽然一个个心有不愿,却也不敢在此时公然闹腾……他们之所以来,不过是按例罢了。似乎不管是晋国还是楚国,没有哪个女郎在产子时准御医入内。不过皇家,毕竟与普通氏族不同,还是要提前宣御医的。可像殷裔这样几乎将御医塾的御医都宣来,也算是千古难寻了。
让御医进产房,更是亘古未有。
殷乔此时却没心思理会那些,虽然他也很是介意自家郎君会与血气冲撞,以至影响社稷。可他心中更清楚平乐在殷裔心中的地位。
若是女郎有事,主子便不是简单的冲撞个血房了。也许会将血房铲平也未可知。所以得了命令,他二话不说便领着御医入内。
御医数名,排成列。
一个个上前探脉,chuang幔遮拦,只隐约看到chuang幔里人影攒动,看到那抹明黄动也不动守在chuang头。御医初时还觉得大材小用。想着平乐这个娘娘也是擅医的,便是帝君,似乎也颇通医理。两个擅医之人在一起,何必再劳他们进殿。
可探过脉,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脉相……
况且鼻端那浓重和血腥之气。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又想到帝君刚刚那句……娘娘有事,全部陪葬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很快屋中便跪满御医。
“臣等无能。娘娘的脉相是血虚之症……这样的脉相,便是有灵凡妙药,臣等也无法保证娘娘可以平安产子。”御医如实以告。
他心中清楚,便是自己不说,帝君也是知道的。
毕竟这样的脉相,一探便知。
这所以让他们进殿探脉,或许是帝君期望……期望奇迹吧。
也只有奇迹降临,才能母子平安。
若无天降奇迹……
若无?御医们不敢想了。
此时帷幔中的两人,一个躺着,疼得随时会晕厥,一个坐着,握着另一个的手,脸色却不比榻上躺着的那个好看……
阿乐,到底要如何?如何做?才能……才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