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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三章】放养
实在是左右为难。
殷乔自然不想平安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郎君不在，自己自然该护好平安，可若楚溯真的攻城，他亦没有把握可以保住平安……
“乔伯，阿娘便是在，也一定会同意的。而且我很喜欢楚叔叔，我想和楚叔叔去楚地。”
殷乔便是想阻止，其实也阻止不了，平安既然决定了，不过是尽告知义务。
刚刚那句楚军攻城，会死很多人，便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那句话他说的声音大了些。守城的将士听后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啊，竟然牺牲自己而救下整城百姓啊。
这么有爱心，这么善良，这么舍己为人……不痛不痒一句话，平安竟然无意中收服了一干忠心的部下。
最终的最终……
平安站在城外，挥手与殷乔话别，然后迈着小步子，竟然蹦蹦跳跳直奔楚军而去。那样子，哪里有一点当俘虏的气氛，明明是去踏青。
城上诸人便这么默默看着他们的小殿下一脸雀跃的直奔敌营。
那个心情啊……
殷乔默默的将眼中的泪拭净。
再说楚溯，心情实在难以形容，那孩子竟然来了。便这么毫不设防的跑向他。他的身后可是有数万将士，如果他一个毁约，手轻轻一挥，便能将这孩子踏成尘埃。
可看着那小人儿便这么脸带笑意的跑向他，他竟然觉得心中一热。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淡淡看着小人儿跑到他的马前。伸手拉扯他的衣角……“楚叔叔，我要和你一起骑马。”
然后，然后……
他便只能弯下*身，将小娃抱在身前。小小的孩子，身上肉呼呼的，穿着件小白袍子，坐在他面前，不仅不怯生，竟然还挥了挥小手，与他的属下打了招呼。直让他的一干属下怔在原地。
这孩子……
楚溯突然生出一种他己老矣的感觉。明明还未到三十岁。
“楚叔叔，我们走吧。”
“你真的跟我走？你母亲若知道，岂不担心？”这时候，反倒是楚溯开始担忧平乐来了，他似乎己经完全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被平安三言两语给拐弯了……“娘有父亲照顾，而且我己经交代乔伯了，我只是和楚叔叔去楚地玩个一年半载便归……楚叔叔，难道你要食言而肥？”
“……”
楚溯再一次觉得自己老了，竟然跟不上这孩子的思维。也罢，孩子即愿意，他便带走他，若是平乐不放心，自会去寻，到时……
驾……
这是楚溯策马而去的声音。
轰隆隆……
这是几万骑策马而去的动静。
哐铛……
这是殷乔最终摔倒在地的声音。
而这时，殷氏祠堂的大门终于缓缓走出几个身影，阳光下，那人一身月白的中衣，他的怀里，抱着青丝垂地的女郎。他的身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怀里中抱着一团包裹的很是严实的东西，明黄颜色……
“陛下，娘娘……”守在外面的暗卫齐齐跪倒，迎接他们的主子，迎接他们新的小主子。
哦，不，是小公主。
平乐此胎生的确是一个女孩。
一个名唤殷康，封号康乐的公主。这个小娃此时正被殷十八紧紧抱在怀里，她的一双小手似乎不满那临时襁褓，也就是殷裔龙袍的包裹，想要挣脱而出。
小小的娃，小脸雪白，眼睛己经睁开，圆溜溜的，闪动着对世界的好奇……
这是个很美的孩子。
与平安相反，她有一张酷似平乐的小脸，却偏生长了对殷裔那般深邃勾人的眸。不难想像，长大后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平乐依旧在昏睡中，不过己无生命危险，所以殷裔才决定回皇宫。
看着怀里算是失而复得的妻子，殷十八怀里那个犹如老天施舍的女儿，殷裔觉得人生很圆满。
幼年孤寂，少年扬名，然后遇到她，一路相伴，有血有泪，有委屈有怒意，有不舍有别离。最终，她是他的妻。
一个妻字，道明了一切。
一日为妻，一生为妻，她是他生生世世的妻。
“主子，终于雨过天晴了。”平日很不着调的殷十八感叹道。殷裔侧目，看向女儿，小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眨巴着大眼睛迎上他的目光。
那对酷似他的眸子，让他的心霎时软的一塌糊涂。
他臂上加了一分力，将怀里的妻子揽得更紧了。
这样一个流淌着他骨血的女儿，是她用性命换来，是生生剖开了她的小*腹取出。那样的疼，那样的难，那样的得之不易。
阿乐，一生是否太短，来生，我们还做夫妻可好？
回宫，自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喜庆。
帝后脱险，而且帝君喜得公主。
只是……
殷裔一脸的风雨yu来之色，此时，他立在帝寝殿门外。
几天前，他便立在这里等待着妻子顺利将孩子生下，不想却等来了平乐难产，母女命危。
几天后，他又在这里得知在自己入祠堂的这几天中。楚溯竟然携兵而来，而且最终带走了平安。
殷乔抖成一团，除了那日女郎难产，他还从未在自家郎君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很恐怖。仿佛瞬间乌云压ding。
“郎君，小人无能。”
殷乔跪地，一幅随时任殷裔大卸八块的认命表情。殷裔重重吐出浊气，又狠狠吸进，再吐，再吸。如此往返几次，终于让自己强行平静下来。
“再说一遍。哪怕细微之处也不要漏下……”
“诺，楚溯来袭，太子……”殷乔将白日发生的一切再次复述。当说到平安那句楚军攻城，会死很多人时，殷裔脸上的表情怔了怔。
平安那孩子，性子真是随了平安。
阿乐便这般悲天悯人。她经历的几次战争最终都因她而扭转战局，可她毕竟不喜欢杀戮，那之后，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时有呓语，说的也是些不要杀人，不要征战的话语。
现在，他们的儿子为了完成母亲的愿望，竟然‘舍生取义’……
便那么一脸笑意的跟着楚溯去了楚地。
平安……笑着去的？楚溯……
他们虽是劲敌，可殷裔觉得楚溯不会卑鄙到用孩子的性命相迫。可他既然带人来了濮阳，却不攻城，竟然只是带着平安离去。
这有些……
“乔叔，你下去吧，此事与你无关，安儿那孩子若想，便是我和阿乐也奈何他不得。”
“诺，小的觉得殿下是安全的。楚溯那厮……似乎颇喜欢小殿下。”殷乔退下前说道。
楚溯喜欢平安……
因为什么？自然不会因为平安是他的孩子。那便只能是因为平安是平乐的孩子。
最终楚溯得出结论，楚溯对平乐，还是不死心啊。
在曲城之时，以为他己经放弃了。不想……楚溯，你以为将平安带走，便能换得阿乐去追。真是做梦……
如果某个跟着‘坏叔叔’跑路的娃知道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打算出来寻他，不知道会不会还这么高兴自己终于‘脱离苦海’。
“楚叔叔，身后这么多人跟着，实在扫兴，可不可以让他们都走开……”出了濮阳境界，楚军己经化整为零，可楚溯身后还是有近千护卫跟随，在进城时他们会分开，可是在出城时又会集合。
千八百人跟在身后，平安失了游兴。
楚溯听完平安的抱怨，二话不说的挥手。
“都散了吧，不必再跟着。”
“陛下不可啊，这里还是大盛地界，若是有个万一……”这年头，忠心耿耿的属下不好当啊。
这话，楚溯却是不爱听了。“以朕的功夫，谁能奈我何……都散了。”
“……诺。”最终诸人应。
看着身后仅剩的三五护卫，平安露出满意的笑了。
“楚叔叔，我们什么能到淮阳？”
“三日后，怎么？你想去淮阳？”依旧将小人抱在身前，楚溯分神问道。平安点头，淮阳可是母亲的家乡。
他一直想去看看的，可苦于淮阳现在是楚君治下。
现在终于得了机会，他自然要去淮阳一游。
“阿娘说淮阳很美……”平安提到平乐，楚溯有些失神。淮阳很美吗？边捶小镇，其实风景并不出众。只是因为自幼在淮阳长大，所以平乐对淮阳犹为偏爱些吧。
这样想来，淮阳确实是美的。
便是那普经让他失面子的淮阳城主府，也是美的。
“楚叔叔，你喜欢我阿娘？”
“……恩。”不知为何，楚溯粗暴的脾气在平安面前敛了个干干净净，倒不是说一下没了脾气，而是每每动怒，只要平安眨着那双与平乐相似的眸子，便那么红通通的看着他，他所有的怒意便迅速退去……
“阿娘说，人生有几苦。求不得算是最苦的一个。如果放不开，一生便不会快乐。阿娘说她以前有执念，所以活的很苦。可一旦放开，便会活的很快乐。阿娘现在就很快乐……”
“她，你阿娘，很快乐？”
“自然是的，阿娘很喜欢爹爹的。爹爹也喜欢阿娘。只有看到阿娘，爹爹才会笑。”
是吗？只有殷裔可以让阿乐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