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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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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有那么多妃子,为何却似只对这一位夫人钟情?”

    “丫头你这话问得……你自己该也晓得,情之所钟,无可奈何。皇上心思深重,惟有夫人能与他相知。只是夫人年纪轻轻便走了,皇上凤孤鸾只,着实凄凉的很。”四平重重地叹了口气,“想是皇上也觉得侯爷和夫人脾气相近,这才将自己的旧宅子赐给了侯爷。”

    情之所钟,无可奈何,为何不移情于他人?可既情有所钟,又岂可转赋于他人?多情无情之别,岂不正在于此?碧落同时便想起乔瑜与邱绎两人,心中微哂,默然了片刻,才随口问道:“这常明侯府原是皇上的故宅么?”

    “皇上当年做肃王时,便住在这肃王府中。”四平缓缓道,“那御六阁原是夫人的故居。莫说现在,便是从前,旁人也不能随便进来打扰夫人清静。”

    “难怪……”碧落这才了然,转念间却苦笑道:“不晓得这位夫人是怎样的脾气?常明侯……”。她想起乔瑜待她之情,心头失落与辛酸难抑,黯然道:“忽冷忽热,忽明忽暗。我对着他,便像是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四平叔,这世上有人能瞧得清楚他常明侯的心思么?”

    四平又“嘿嘿”低笑了两声,抬头打量了一圈这无待居,答非所问:“夫人住在西边的御六阁,侯爷便住在东边的无待居,遥遥相对,有趣的很。”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碧落跟着乔瑜念了这几个月的书,已经颇晓得些老庄之道,可她从未往将这丝丝点点联系起来。眼下经四平这么一提,圣人御六气而至无待,确实两居之间牵连玄妙。

    “不错。“四平点了点头,“若是夫人在,定然和侯爷投契,两人一样神神叨叨地说些西王母蝴蝶什么的,一样都不喜欢住在宫里,宁可浪迹江湖,一样重情重义,可又一样都将死生不放在心上。”

    “夫人和常明侯一样,只读老庄之学么?”猛然间,碧落豁然明白,她一直想不通皇帝为何让章清在乾极殿读书,又让碧落相陪?究其缘由,竟是在此,不过是他想再听到有人以昭南的口音,念钟爱之人的老庄之道罢了。可一念至此,碧落心中却又惊诧不已,想皇帝身为万民之主,世间何物不可得?却爱屋及乌至此,怎不叫人唏嘘?

    四平默然无语,似神游物外,又似沉溺旧事,许久才又道:“夫人曾在御六阁里住了四年。当年夫人无意,肃王有心,我是肃王的近身,见肃王所见,思肃王所思,就中也瞧清楚了夫人的脾气。”

    他说起陈年故事,话语中犹带惋惜。虽只这两三句话,却能叫人咂摸许久。情有所钟,却不能言,只以目光相逐,可饶是如此,都能叫身边不相干人的体会到他的情意。当年这肃王府内,又该有何等的缠绵情致。只是如今勤问殿前这箫声孤索,皇帝孑然一身,三镜湖旁那草亭破落,孤坟一座;终究是流水落花俱都去,隔了天上人间。

    “侯爷和夫人一样,都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虑多思重,一心求全。亏得当年皇上耐得住心,沉得住气,方以诚打动了夫人。”

    “身为王爷,想要一个女子,都要花上这许多心思么?”碧落微微苦笑。

    “情之微妙,岂不正在于此?你身份权势再高,若她无意,也不能逼得了半分,若是相逼,又怎么能换来死生相许?”

    “可皇上对夫人如此钟情,又怎么舍得让心爱之人孤身葬在三镜湖旁?”碧落叹道,“一位韶华女子,这几十年,只有冷月凄风相伴,何等清苦?”

    “若是侯爷在此,便不会问这一句。”四平瞧了一眼书柜之上,“有朗月疏星相伴,比起皇陵,大是自在逍遥。夫人又怎会在意?”

    “原来皇宫之内,这般叫人不开心,便是连一缕香魂都不愿住在宫内,”碧落想起杏妃、泰王、谦王,又想起乔瑜受的几剑、皇帝父子在勤问殿前的对话,若有所思,心有戚戚,“难怪他说此处不是修善之地。”

    “可侯爷是皇子,再不开心,也只能顺其自然……”四平淡然地望着碧落,这几番话虽讲得缓慢随意,可字字清晰明心透骨,分明是他刻意来指点碧落,碧落又怎会不明白。她心中再是失意难解,终是微笑着屈指,在桌子上叩了两下,又对四平眨了眨眼睛:“四平叔,多谢你!”

    四平也笑咪咪地眨了眨眼:“谢我甚么?”

    碧落微笑道:“谢你陪我聊天解闷。”

    四平哈哈大笑,拍了拍碧落的肩膀:“丫头一直都聪明伶俐,自然不会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他言语鼓励,可碧落却只是淡淡一笑。她瞧见自己的身影被烛火映照,长长地映在无待居门口的地面上,再抬眼望着门外,原来此刻月已西沉,夜色将尽,又是快要破晓的时候。

    今夜能入这常明候府,便连碧落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勇敢至此,抑或是卑微至此。而那人终不肯再见她,她的心亦终如月儿西沉入海,怎会有勇气再相候一夜?她心中微叹:“四平叔,只怕我终究是要辜负了你的心意了。”

    她转身朝四平福了一福,直起了身便快步朝着府门而去。后面听到四平着急地叫她:“丫头,碧落……”她却一把拉开了大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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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三日,一晃而过,今日已是三月二十五。碧落一人坐在房里,收拾着去?轮莸陌?ぁk?嫔虾?Γ?匝宰杂铮骸昂盟埔裁挥惺裁炊?骱么??蒙霞讣?路?5搅四潜撸?羧绷硕?鳎?星褚锿惩持匦侣蚬?昧耍俊?p>  “若缺了一阕箫声,可还买的来么?”房门被人推开,有人倚着门问道。

    碧落头也不回,手也未停,仍是收拾着,一边笑道:“邱绎爹爹是?轮莸拇蠼医星袷啦?镂医猩?轮葑詈玫拇刁锶耍?挝蚁胩?囊磺?阕嗄囊磺?!?p>  “便是箫曲买的来,那吹箫之人,你可能寻来一模一样的?”那人又问。

    碧落顿时收敛了笑容,低声道:“我已蒙邱绎宽待了三月,眼下期满,我无法再违约。”

    “可未过今夜,便是期约未满。你挂念了他这七八年,眼下不过一时之挫,便要就此放弃么?”那人道。

    “珞如,我向来都是心志不坚。若非如此,我当初也不会因为错认了谦王,失意之下而允了邱绎。”

    碧落咬着唇又道:“何况,我相忆他无意,我又何必心心念念,于我何益?”

    珞如再不多言,只瞧着碧落,一下一下地收拾包袱,再将包袱系上结。她摇了摇头,转身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