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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雪中,他眼中分明都没有我,可我只瞧了那一眼,便像小时候一样,心中便再也容不下旁人。我晓得他心中装了心事,我晓得他心中有一个人,可我仍是要飞蛾扑火……邱绎,我……”
邱绎将手一扬,阻住了碧落再说下去。月光穿过树影,稀稀疏疏洒落在他的身上,便如那夜勤问殿前的飞雪飘落,寒透了人心。
叫我动了初心的人,是你;可为何叫你动了初心的人,却不是我?
过了许久,邱绎才轻轻道:“碧落,你这般待他,可晓得我也这般待你?便是当你从小未曾对我许过诺,也当我从未见过你。可自我在昭南的清溪上见到你,我……我也像从前一般,心中便只有了你一个人。”
“邱绎……”碧落一怔,愣在了当场。
邱绎苦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碧落,你无须再用话来激我。我自然晓得无情不似多情苦的道理。你要我绝了念头,我自然会如你所愿。”
他短短三句说完,便昂首阔步离开。他是不愿再听,还是不敢再听?多年执念一朝成空,还有谁愿听敢听?
我可以为你做一千件事情,做一万件事情,可为何终究也抵不过他一个身影,一阙箫声?
可这又怎能怪得了你。情深一往,却未必定能寻到出路;付出多少,从来也不是注定能取回多少;
情爱无常,或许这才是世情的真相。
而那一个身影,一阙箫声,原本便是可以抵得上我为你做一千件事情,做一万件事情。
碧落倚门而立,一时之间竟然进退维谷。许久,才哂笑道:“邱绎,到了今时今日,为何你仍是要念着我的好?”
年少抛人容易去,三月雨,五更梦,谁知往昔竟一去再难觅?无情既不似多情苦楚,何不受而喜之,忘而复之?何不如以无情受无情,以无情忘无情?
碧落只觉得脑袋又隐隐作痛,若再站下去,只怕再难支撑。她靠在门上,勉强缓和了心绪,才微微叹气。进了屋正要关门,忽然手上吃力,关不上门,原来有一只手按在门上,重重一推,将她挡了回去。
碧落一惊,抬起头,见到燕燕冷眼站在自己面前,右手的簪子又指着自己的咽喉。她张嘴欲呼,燕燕冷笑道:“林碧落,你将二宝害苦成这样,你还有脸再叫他救你么?”
碧落一哂,苦笑道:“你又要来划花我的脸么?”
燕燕只是冷笑:“我可没那么有耐心,一次不成,第二次便斩草除根,免留后患。”她提起了簪子,在碧落眼前一晃。
她一手按住了碧落,一手高高举起簪子,冷声道:“我看这次谁还来救你?”
碧落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轻声道:“你若觉得我害苦了邱绎,要替他来出这口气,你便下手罢。若老天爷也觉得我该以命来偿还邱绎,便让你来取我的命好了。”一瞬间诸多往事纷芜而至,竟叫她有些心灰意懒,既不喊亦不逃,只由着燕燕动手。
“燕燕,住手!”门外有人沉声喝道,可听这声音,不是邱绎,却是一个女子。碧落微睁开眼朝门外瞧去,见到邱夫人面色阴沉,站在一旁。
邱夫人上前,伸手隔开了碧落,又瞪了一眼燕燕:“小惠说见到你悄悄地进了府,我便晓得你又要惹事。”
燕燕垂首不语,听到邱夫人这样喝斥她,眼眶一红:“伯娘,你定然都瞧见了,她对二宝……”
“她再是如何,也轮不到你擅自取人性命。你给我回去,我还有话要同碧落说。”邱夫人声音低沉,却不容人辩驳。燕燕低头沉默片刻,忽然嘴角微微一抽,手一提,簪子便朝碧落的脸颊扎下来。碧落只觉得面上一痛,也不晓得燕燕是要拿自己性命,还是真的画花了自己的脸,不由自主往后一闪,身子却朝后倒了下去,后脑便重重地磕在了青砖地面上。
“燕燕,你……”
碧落听到邱夫人的惊呼声,和燕燕的冷笑声。耳边又听到哥哥对自己说:“碧落,爹和娘亲都在等我们。碧落……”
“碧落,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瞧一瞧爹爹在不在?”
“爹爹适才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碧落,我再去那边寻一寻,你乖乖候在这里,莫要走开。”
……
“小丫头,你可见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子?”
碧落猛一回头,瞧见几个彪型汉子身背弓箭,手里拿着刀。其中一个人抬起手,示意着高度,在问小碧落:“这么高,长得不赖,背上还老插着一只箫。”
小碧落扫了这群人几眼,同他说话的人相貌还算周正,可举止间却有一股阴恻恻味道,可她丝毫也不畏惧,只是笑道:“我见过,适才他还在桃树下,不过后来他朝那边去了。”小碧落随手朝一边一指。
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问话的人信手揉了揉小碧落的头发,又一招手道:“快,走!”
小碧落见那几个人走的远了,才伸手掸平了自己的头发,冷哼了一声。忽然见到前面有人朝自己奔来,她注目一看,惊喜地招手道:“爹爹,爹爹……”
“碧落,士宏呢?”林书培到了她面前。
“哥哥去寻你了。”小碧落搂住了林书培,“爹爹,你怎么不在官道上等着我们?”
“走走,去叫上士宏,咱们一家人回昭南。”林书培笑呵呵地抱起了碧落,转身朝前走去。
碧落正要跟上,可眼前一黑,便见到几只箭“嗖嗖”地从树林中射出,射中了远处的林士宏,林书培和小碧落皆是惊叫一声,奔到林士宏身边,旁边又涌出适才那几个问路的人。
林书培将小碧落放到地上,须发皆张,面目赤红,正在同适才那几人激烈地争论,又抢过那人的刀,拔出了鞘,对着那几人。那几人面有惭色,说了几句话,林书培忽然蒙住面大叫道: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他无法相容兄弟,却要连累我的儿子……”
小碧落抬头瞧着林书培,又瞧瞧哥哥的尸体,怔愣了半晌,也冲上前去要踢另一个人,那人一急,用力将碧落一推,小碧落脑袋砸到了一块石头上,便晕倒在了地上。
碧落顿时觉得心口揪痛,似有人在撕裂自己的身体,而身心一瞬间又似沉到了万古深渊中,四面漆黑如夜,不愿再醒。
“碧落……”好像是邱夫人的声音在唤她。可碧落却只顾沉睡,毫无醒来的迹象。
“碧落,你醒一醒。”邱夫人的声音沉稳有力,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便好似有人用手,一次次将碧落从深渊中捞了出来。碧落的心愈跳愈快,愈跳愈快,几乎要将破腔而出,耳边又听到邱夫人叫她:“碧落……”
碧落猛地睁开眼睛,瞧到邱夫人正低头查看自己。她又闭上眼睛,不住地喘气,好不容易才略微平复了气息,缓缓睁开眼睛:“伯娘……”
邱夫人一怔,微微点头应道:“你醒了,可还好么?”
碧落勉强坐了起来,低声道:“伯娘,我还好。”
邱夫人瞧了她半晌,淡声道:“碧落,你这次来?轮荩?还岫际腔轿仪穹蛉耍?趺囱巯掠只轿也?锪耍俊?p> 碧落回过神来,忙改了口:“邱夫人……”
邱夫人一抬手,沉声道:“你没事便好。燕燕这两日的事情,我替她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