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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潮湿,容易发霉,一遇上好天我就开窗通风,可涂料还是剥落不少,上个月我让你二舅派人过来刷了刷,也不知道有没有味儿。床单被褥都是新的,听你顾阿姨说新的不卫生,铺之前我还专门洗了下……”
“夏遥,结婚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谁不想有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婚礼?我们那时候简单是因为没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向着好的办?我跟你妈合计过,如果感觉这里做新房不合适,就去挑一个合适的。
特区盖了好多高楼大厦,都带电梯,你二舅刚帮小莲和长河买了一套,26层,落地玻璃,窗帘一拉就能看见香港。妈没用,胆儿小,坐电梯都发晕,被你舅妈拉到窗户边愣是没敢往下看,要是你俩喜欢,咱也买一套……”
回家的感觉真好,海滨别墅看上去有些旧,周围环境既没有圣彼得堡郊外的别墅那么宁静,也没有莱比锡国际机场湖边木屋那么唯美,装饰更没有星级酒店那么奢华,但夏遥却觉得这里比哪里都好。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婆婆唠叨个不停,母亲喋喋不休,这才是家的气氛。
夏遥整理完给奶奶买的营养品,回头笑道:“妈,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呆在家里,楼上也不要拾掇了,这样挺好。”
儿媳妇不嫌弃自己,吴秀兰心中一暖,放下碗筷说道:“新房新房,家具总得要换成新的吧?你二舅刚租了一个大门面,什么款式的家具都有,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和你妈再陪你一起去挑。”
“真不用了妈。”
夏遥不想搞那么麻烦,用几乎哀求地语气说道:“楼上几个房间都没怎么住过,跟新的没什么区别。全换掉不仅浪费,住着还感觉没现在这么习惯,不但我不想换,章程肯定也不想换。”
一年不见。女儿像一下子长大,田秋菊很喜欢这样的变化,侧身笑道:“秀兰,搬来搬去太麻烦,听孩子们的吧?”
这几年参加过好几对后生晚辈的婚礼,一家比一家操办得漂亮,章家多少年没正儿八经的办过喜事,而且就这么一个儿子,吴秀兰岂能同意:“什么都不换,那还叫新房吗?”
“有新人就是新房。”
田秋菊到底是当老师的。对女婿和小女儿的婚礼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她拉着吴秀兰的手,循循善诱地说道:“秀兰,孩子们不喜欢大肆操办是好事!都说勤俭持家,想让家庭兴旺发达。勤和俭一个都少不了。再说章家与其他人家不同,更不能与那些暴发户比,尤其章程,被香港的电视和报纸夸得像花儿一样,几乎成了年轻人的楷模。
你在供电局干过,肯定知道典型不是那么好当的,像这种婚姻大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搞得太铺张浪费,别人会怎么看,会怎么说?毕竟他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着集团和实验室。”
儿子出大名了,尤其前段时间,几乎天天可以从香港电视里看到。
事关他的公众形象。事关集团和实验室的未来,吴秀兰不敢乱做主,深以为然地同意道:“秋菊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不买新房。不换家具,现在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都依你们的。”
正说着,临时请假赶来的夏凝和苏兴运夫妇走了进来。夏遥连忙起身相迎,吴秀兰则忙着问他俩吃了没有。
“阿姨,别忙活,我们在公司真吃过了。”
“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
夏凝把吴秀兰按坐下来,一边上下打量着久别重逢的妹妹,一边好奇地问:“夏遥,章程呢,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啦?”
夏遥跟姐夫打了下招呼,嫣然一笑道:“他在实验室,下午还要去总部,吴总、许总、林总和林总都等着他呢,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这么忙?”
“毕竟离开一年,期间又出了那么多事情。”
nb电气集团和nb实验室被美国调查的事情,国内并没有大张旗鼓报道,要不是特区能收到香港电视信号,中国公司的绝大数员工肯定会被蒙住鼓里。
夏凝是“皇亲国戚”,但在nb电子集团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工,车间主管是她能说上话的最大领导。而香港电视又说得是东广话,她和苏兴运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不知道来龙去脉,甚至不知道调查结果。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夏遥反应过来,接着说道:“美国调查的事解决了,纯属无中生有,美国公司同事正通过法律途径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连美国总统都道了歉,不仅请章程去白宫作客,还给他颁发了一枚美国总统自由勋章。”
夏凝乐了,不禁吃吃笑道:“我还想这几天美国订单怎么这么多,原来是他们认了错。”
夏遥饶有兴趣地问:“彩电还是电脑显示器?”
“都有,生产任务已经排到了十一月底,离过年还有那么久,车间、人事部和工会都已经开始作动员了,要大家错开休假,确保人歇机器不歇。”
“你俩是怎么打算的?”
夏凝接过吴秀兰递来的饮料,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你姐,只能给你长脸,不能给你拖后腿,我和你姐夫是第一批报名大年和小年都不回去过的,要是还在棉纺厂,他们非得给我俩发张奖状不可。”
“你那点小心思,瞒得了谁?”
田秋菊戳了下她额头,毫不犹豫地揭穿道:“兴运父母都不在了,老家没什么人,我们又都在这里,有回老家过年的必要吗?再说今年公司有规定,春节期间加班三倍工资,大年和小年都坚持岗位的明年还可以出国旅游。”
吴秀兰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道:“不工作哪来三倍工资,不加班哪有机会去旅游?秋菊,别这么说夏凝和兴运。”
夏遥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道:“妈,晚上可能要来两个客人,德国的,一男一女。男的叫扬-约瑟夫,女的叫马格达雷娜,他们会住在咱家,而且一时半会不会走。”
章琳带娜塔莎回来住过一段时间,吴秀兰并没有感觉多么意外,若无其事地笑道:“家里又不是没来过外国人,房间多着呢,尽管住。”
“可他们跟娜塔莎不一样,他们会跟我们朝夕相处。”
“什么意思?”
“他们是保镖,负责章程安全。也就是说章程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
吴秀兰彻底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欲言又止地问道:“特区安全着呢,找保镖,还是外国的,有这个必要吗?”
“特区安全。不等于香港也安全。”
夏遥从包里掏出一叠报纸,一脸认真地说:“妈,这是上个月刚出炉的‘世界华人亿万富豪榜’, 上榜资格以1亿美元为底线,假如拥有上市公司股份,那就以今年6月31日的股票收市价为计算基础。至于房地产,则参考当地最近半年的市价来估算。如果富豪拥有的公司没有上市。则会以同类型和同等规模的上市公司作比较,或参考当地未上市公司的股票。
由于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及印尼的华人富豪财富过于隐藏,不像香港和台湾富豪有相当高的透明度,也不像香港富豪那样集中在房地产等领域易于计算,整体而言存在偏低情况。但这个榜单总体上还是有说服力的,所排的顺序和所统计的资产。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什么“世界华人亿万富豪榜”,从来没听说过。报纸是英文的,就算看也看不懂,吴秀兰不以为意地问道:“这跟三儿又有什么关系?”
“您儿子上榜了。”
夏遥轻叹了一口气,指着报纸苦笑道:“第51名。排在山头籍泰国富豪吴玉音之后,如果把香港亿万富豪单列出来,那他就是香港第10大富豪!”
“香港第十大富豪,开什么玩笑?”
“妈,我没跟您开玩笑,虽然听上去有些夸张,如果把那些隐形富豪也算上去,或许只能排到20名之后,但谁也无法否认您儿子是一个亿万富豪,而且是极具发展潜力的亿万富豪。”
夏凝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不认识英文,但她认识妹妹手指的那一连串阿拉伯数字和数字后面的符号,个十百千万的数了两遍,才将信将疑地问:“夏遥,章程真有26亿美元?”
“当然没有,人家算得是固定资产。”
章程有钱她知道,但不知道钱多到如此程度。吴秀兰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那你姐夫和你大姐呢?”
“姐夫和大姐也是亿万富豪,不过要排到150名之后。另外,章程和姐夫他们不同,一是年轻,二来在学术上有成就,前段时间又在国际上闯出了一些名头,真正的树大招风。而且他不可能总呆在特区,今后起码有一半时间要在清水湾实验室总部搞研究,所以他的一些朋友甚至吴总都认为要注意安全,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众人面面相窥的样子,夏遥接着说道:“他们的担心不是没道理,香港富豪王辉德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1983年,他和他太太从山顶百禄径独立花园洋房开车去上班途中,被几个手持刀枪的匪徒绑架。匪徒把王先生放进一个大冰箱里运到匪穴,把他太太放了,让她回去准备巨款赎人。
等他太太把1100万美元汇到指定的一家台湾银行账户后,王先生才获得释放。这个案由于绑匪计划周详,案情错综复杂,当时轰动了整个东南亚。让王先生和他太太一夜成名,成了公众的焦点。
然而,灾难并没有因此结束。前年4月,真正的悲剧上演了。王先生在驾车由马会回家的途中,再次被绑匪掳走,两天后,他的公司接到绑匪要求6000万美元赎金的勒索电话,他太太按绑匪指示先将3000万美元存入一个银行户头,但这一次王先生再也没有回来。据被警方拘捕的绑匪供认,王先生早已被抛进了大海。”
人怕出名猪怕壮,吴秀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田秋菊则忐忑不安,生怕女婿出哪怕一丁点的意外。
连苏兴运都认为妹夫有危险,蓦地起身道:“夏遥,姐夫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一身蛮力,要不让我给你们开车。”
“姐夫,我可不想再让你有什么危险,有扬-约瑟夫和马格达雷娜的就够了,他们是专业的,之前曾保护过前东德的政要,而且在圣彼得堡也是由他们保护的。”
儿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吴秀兰不敢把注压在两个外国人身上,跟亲家母田秋菊对视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夏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这事我都得跟你丁叔和陈叔念叨念叨。”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