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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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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山间寂寥无比,天幕星河漫天,这是我踏入蜀地后见过的最晴朗的夜空。一路上,我被贺兰寂拽着往前走,穿过迂回的林间小道,往深山里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扭动手腕试图挣脱,却被他攥得愈来愈紧。我一看情形不对,试着站定在原地,一手抱着根树干,死活赖着不走。

    “你!”贺兰寂拉不过我,气极转身,一把将我抗在了肩上。

    气血霎时间倒流进脑子里,我眼前一花,景物完全颠倒了过来。

    “你放我下来!”我使劲捶打着他的脊背。

    贺兰寂一点反应都没有,透过面具吐出冰冷的话语:“你再动我就把你摔死!”

    我一惊,祁夜以前偶尔也会恐吓我,但从不会说要置我于死地。如此威胁实在玩命,这人心狠手辣我是亲眼见过的。我不愿成为肉酱,立马变得安分。

    一路僵持,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深幽。又行了没一刻钟,贺兰寂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扭过身子一看,竟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林间修着一处屋舍,看上去毫无人烟,竹舍屋檐下挂着一盏风灯,在黑暗中摇摇晃晃,莫名让人觉得诡异。

    贺兰寂不由分说地将竹门踢开,把我抗了进去,我被他狠狠地摔在一张床榻上,坚硬的木板硌得人后背发疼。

    “咝——”我挣扎着起身,贺兰寂却猛然欺身上前,将我步步逼退,禁锢在他与墙壁之间。

    黑暗中,他带着面具的脸近在咫尺,琥珀色月光透过斗窗照了进来,斜斜打在他的面具上,修罗鬼怪的图腾令人陡然恐惧。

    我双手紧握,浑身僵直,紧咬着下唇看着他。

    贺兰寂盯着我肆无忌惮地看了良久,伸出一只手抚过我的脸颊:“呵呵,我没有看错……你们大周的公主,总是如此美丽动人……”

    我的心口像被蚂蚁爬过,惊起周身战栗。

    “……连生气与恐惧时都一样,让人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怕什么时候是生气……”

    贺兰寂的话语愈来愈轻狂,他的手抚过我的发梢,轻缓温柔,却让我内心惊恐无比。我心中有了最坏的打算,不动声色地摸上发髻中的金簪,预备随时出手自保。

    为此,我兴奋惊惧得颤抖起来。他锋利的眼神注意到我拇指上的扳指,目光一滞,突然出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伸直了颈项与他对视,转念的一刹一道金光刺破黑暗——我手中紧握着的金簪,下一秒狠狠刺进了他的肩头。月光投洒进黑暗的屋舍,四下霎时间静得骇人。我双眼中迸射出凛冽寒光,他琥珀色瞳孔里照映出我写满惊恐的脸。

    我没有松手,他亦死死扼住我的脖子。无声对峙良久,他被我彻底激怒,另一只手一挥,伴随着衣衫布料撕裂的声音,我的外裳被他撕扯成两半。

    我手中力度又重了几分,他倒吸一口凉气,继续撕扯我身上的衣服。

    “你为什么不喊救命!”贺兰寂狠声道,“你就不怕吗?!”

    “这里只有你,让我求你?我高息月办不到——”

    我猛地拔出刺进他后肩的金簪,直直抵在了他颈脉的血管上,稍一用力:“你若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

    他被我的举止骇住,手中动作一僵,愣在了原处。

    良久,他松开了对我的钳制,颓坐在一旁,话语中带着无端的自嘲:“贺兰寂在大周公主的面前,果然都是败者。”

    我定定看着贺兰寂脸上的修罗面具,很想揭下来看看他此刻的表情。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份很不简单。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贺兰寂这个名字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我不可置信看着他起身,高大的身子投下黯淡的影子,笼罩在我的头顶。

    一件崭新的绯罗水烟千裾长裙抛到了我身上,我木然地抬头望他,不知道他又在卖什么关子。

    “把它换上。”贺兰寂冷冷道,“立刻!”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残破的衣衫,咬牙接受了他的好意,别扭道:“那你给我出去。”

    贺兰寂嘴里飘出一声冷笑,奚落道:“你不是不怕么?”透过面具,他投来的目光如炬,令我周身陡生不安。

    “你若是想看,没人可以拦住你。但是我因觉受辱咬舌而死,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我缓缓道,“失去我何以让你要挟周朝?贺兰王子,高息月悉听尊便。”

    窗棂外的月光清晰了几分,有一缕清风幽幽飘了进来。

    北国分裂,突厥并。兴起于天山之下的游牧民族崛起而扩张,贺兰一氏,作为突厥首领部族,成为了朝廷最大的心患。

    据传城阳长公主和亲突厥,贺兰老可汗宠爱无度,垂危之年任由长公主一手干政,最终惹怒了当时突厥的王储,一怒挥兵来犯,才有了初旸战死沙场的后话。

    宇文祁夜大破西凉,断了突厥的盟友。突厥战败,王储战后回归王庭,不料江山更名易主,城阳长公主一手扶持自己年幼的儿子继承可汗之位,垂帘听政,架空了他的王权。胡人骂那王储无能,搞得突厥在周朝面前灰头土脸。至于后来如何,我倒没有听人讲起过。

    “你倒是聪明,贺兰王子数十个,你倒知道我是那活得最失败的一个。”贺兰寂语带讥讽,环抱双臂看着我。

    我端详着他的面具,没有接话,他又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趁着他出去的时间,我将这间竹舍打量了几番,虽然简陋,但不失整洁风雅,我实在无法将此与这个残暴的贺兰寂联系在一起。

    我将他的身世在脑海中过了个遍,除了感叹他命途多舛之外,只觉他出现在益州之境甚是古怪,更遑论那日他对御驾舟行的杀戮,甚至连圣上临时决定改行水道的行程都摸得一清二楚……

    出巡队伍中混着内鬼!我心中一惊,立马清醒。眼前皇上不知所踪,他的身边只有太子和宇文祁夜……我越想越怕,感觉心跳加速快要窒息。

    益州,益州……这一场出巡,不知不觉早已变成一场险行。我下定决心,想尽办法尽快逃出去,万不能成为敌人要挟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