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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淮早早地用过早膳,由丫环服侍着穿上官服,便匆匆出府而去。
今天就是京城田溪人贩案开审之日。
昨日他是在书房歇着的。
当然了,朱姨娘又照例来给送补身汤,苏淮虽然没有留下朱姨娘在书房里*添香,但那汤却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个干净。
而夫人那儿,却是产后大出血,好险要了一条命去,幸好一早就请了宫里出来的御医候在一边,这才把夫人救了回来。
不过据小道消息传说,夫人这回伤了身子,至少要卧床静养上半年才能服侍侯爷,而且,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这长宁侯府的内院里,眼看着就要变天了啊。
同样的时辰,姬家却聚在桌边共进早餐,一派和乐。
“搬家?”
罗姝娘不由得讶然。
大妮儿也停了手上的小勺子,睁大眼睛望着说话的姬誉。
“爹,我们要搬到哪儿去呀?”
话说,她觉得这里就很好了啊。
姬誉冲着母女两个微微一笑。
“咱们一家去见识下京里的王府如何?”
“子宁是说,要搬去瑞王府?”
罗姝娘讶然问道。
要知道,在京城,他们一家也就识得个瑞王爷而已。
“那瑞王府,不是已经空着很多年了么?就连瑞郡王都不爱住?”
在上一世,瑞郡王重伤缠绵而死之后,京里的瑞郡王府更是成了空无人烟的偌大居所,时日长了,还多了许多吓人的传说故事,瑞郡王府也成了京城中著名的废宅之一。
姬誉笑着点点头。
“可叫姝娘猜着了。近日圣上将要给瑞郡王赐婚,所赐的未婚妻正是那位东都的石氏,瑞郡王年纪亦是老大不少了,好容易娶回亲事,所需筹划甚多,咱们家算是受了瑞郡王的大恩,在这种大事上头,自然也要出把子力,帮着王爷早些把旧王府收拾整理一番,好为迎娶新王妃做万全准备。”
罗姝娘挑了挑眉毛,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
“那我们所有的人都要住过去么?”
想来京城的瑞王府,格局只有比在武安城的郡王府更大的,随便哪里都能塞得下姬家这几个人。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罗姝娘皱了皱眉头,脑子里有点乱,这一生孩子傻三年,才怀上老二,这头脑就有点不够用了啊。
“都去,到时候王爷自会给咱们拨个院子,咱们仍是自己开伙,一切都跟在这儿差不多,姝娘不必担心。”
虽然姝娘并不怎么害喜,然而这个时候能让姝娘少操心就尽量少操心吧。
昨日诸仲道来时,就已是提醒了姬誉,留神自家的安全,特别是在这几个月里,
要知道有消息称圣上近日来身体不佳,而朝中又有大臣提起了立太子之事,在这个当口立太子,最为不利的就是原本自认为很有希望的三皇子,若不是有京城田溪人贩案转移了朝臣的视线,说不得这立太子之事就不得不拿到朝堂上议了。
三皇子为人心狠手辣,这一着急,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皇子郡王们身份高贵,三皇子要动手也难,但做为白丁的姬家人可就是池鱼了。
罗姝娘心里虽然对瑞王府有点排斥,不过她知道姬誉的性子,也不是个能受拘束的,若非有什么不得不如此的原因,怎么可能去依附王府而居?
要知道,看姬誉考秀才举人都那般轻松自如,想来考中进士也不难,日后自然有大前程,可若是做了郡王的门客,打上了郡王的人的烙印,将来的官途肯定会大受影响。
罗姝娘虽然能想到这点,但却不会开口劝阻。
反正在她看来,升官发财这事固然好,但也要看个人意愿。
做人娘子的,最好是夫唱妇随,由他去吧,望夫成龙,最是无谓了。
有多少小娘子们,盼着相公做官发财,结果等到相公真发达了,人家还瞧不上原配要换个更好的呢。
娶几个二房,停妻再娶那都不算个事儿。
再末就是几十年不归家,等衣锦还乡了,不是妻子已成老妪,就是命都不在化做了望夫石。
她先前看过的话本里头这种事还少么?
所以罗姝娘一点都没反对地就带着人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再度搬家。
大妮儿也似模似样地跟着收拾起了自己的各种物件,什么小玩具,小武器之类的,统统都收到了她自己专门的小箱子里头。
姬誉则先去了郡王府看看地形,虽是这般说法,但罗姝娘自然也晓得必不只是看看地形而已。
但她一个女子,且还是带了球的,不可能去参和那些事,所以既然姬誉没提起,她就不问了。
整个上午,她就带着大妮儿在家里收拾,中午姬誉也不曾回来用饭。
午膳过后,大妮儿吃饱了犯困,却不肯去她的房间,就滚在罗姝娘的卧床上睡了。
罗姝娘躺在床上合了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让搬了竹椅放在廊下,她坐在上头,手里拿了给小衣裳,有一下没一下地做着。
这小衣裳是给还在肚子里的老二准备的。
用的是京中布行里买来的上等细绵布,单是摸着,就觉得柔软舒适。正合适刚出生的小婴儿做贴身的衣物,这料子还是姬誉回来时带的。
说是顺手买的,罗姝娘才不信呢。
这么好的手感,光是摸着都让人爱不释手呢。
难怪某个小丫头瞧了以后很是眼馋,只是她的衣裳已是多得穿不完,这才忍着没说,不过每次见了,都要跑过来摸上几把。
罗姝娘见她那样儿,想着布料反正也有很多,便拿来给小丫头做了一套中衣,还没给她呢。
罗姝娘正想着心事,却听安琴丫头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福身行礼,低声道,“娘子,大小姐来了。”
罗妧娘?
“是只有大小姐,还是带着孩子和旁人呢?”
话说如果带着瑜哥儿罗姝娘还能招待,若是某个花花肠子的姐夫也来了,姬誉不在可没人相陪。
“只大小姐一人。”
“那请她到院里的厢房来吧。”
罗妧娘一身秋香色素雅的薄绸襦裙,发髻也梳的是简单方便的堕马髻,斜插一支扁头金钗,柔美的鹅蛋脸上自然带笑,脚步轻快,身形盈盈。
她这么走进院子里,在门口迎接的罗姝娘差点以为是换了个人似的。
“大姐今儿是怎么了,瞧着喜气洋洋的,气色也好得很。”
姐妹相见,自然不似外人般还要客套一番,罗姝娘拉着罗妧娘坐到了厢房外窗下的榻上,吩咐安琴上了茶水果子等物,瞧着罗妧娘这模样,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罗妧娘瞧了眼屋内,跟她进来的两个丫头眉眼灵活,拉着安琴便说要问点什么事,三人都退了下去。
罗妧娘这才拍了拍罗姝娘的手,又轻抚了下胸口,似喜似悲。
“姝娘,你不知道,这回啊,我心里,才像是出了口浊气。”
咦,这话从何说起?
罗姝娘忙问究竟。
罗妧娘又瞧了瞧房内无人,便低声开口,“唉,这回这事吧,前两日就出了,当时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可去旁人家吧,交浅言深,不好说家丑,跟母亲说吧,又怕母亲生气,而且府里才有了大伯母过世之事,我也不好这时候回去。”
“这不,就来寻你说说话了。”
罗姝娘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罗妧娘家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瞧着罗妧娘比前两次见面时都要容光焕发的模样,又不似是坏事。
不由得好奇不已,“大姐,究竟是什么事,快给我说说。”
话说被吊着胃口也很难受的好吧?
罗妧娘拉着罗姝娘,目光闪了闪,才要开口,却是噗哧一笑。
“其实是,那天,范三不是从妹夫那儿得了瓶子宝贝药水么,他回到府里还洋洋自得地很,说这个东西他拿着一点用都没有,倒是可以送给他的好友,说他那好友家里的女人多,什么香的臭的都有,养着一堆孩子,可没几个肖父的……”
“他说要全送,我没答应,说这好歹是妹夫特意留的,以后再想弄到,就只有求宫里了,倒底留下了一半,把半瓶送给了他那友人。”
罗姝娘眼睛一亮,“他那友人那里怎么说?”
能让罗妧娘这般憋不住地跑到自己家里来说话,定然是发生了十分狗血八卦激动人心的事了!
罗妧娘望了罗姝娘一眼,那神情简直难以形容。
“八个孩子里,除了正妻生的三个,和通房的一个,其余都是……”
后半句话虽未说完,那未竟之意,罗姝娘瞬间意会。
八个里头就有一半是喜当爹啊!
罗姝娘笑道,“范三郎的好友也着实……可笑又可怜。”
可怜他替人养娃不自知,可笑这蠢男人自认为坐享艳福,却不想想,自己可有那么大能力?
“该!让他一头老牛要霸着许多田!这就怪不得旁人替他撒种了。”
“胡说!”
罗妧娘轻拍了罗姝娘肩头一下,虽是薄嗔,但也没有指责的味道。
反而如同知心姐妹间说起禁忌话题那般,既有点抗拒,又觉得爽快。
这十六年来,她们错过了多少本应有的欢乐时光?
“然后,他另外一个好友不信邪,便从那好友把用剩下的给拿回了家,一试,居然也有一个是……”
罗姝娘笑道,“哦,那这人还算比较幸运,只戴了一回绿帽子。”
“可是这人只有一儿一女,就是那个儿子出了岔子。”
罗妧娘拿手撑着一张脸,不让自己吐糟的时候笑出声来。
“这两人,起初都怀疑药水有假,可等审过了那些孩子的生母之后,就知道,药水不假,儿子有假!”
罗姝娘为那位不幸的家伙默默地在心里烧了个纸钱。
“范三郎的友人都头上戴绿,他怎么不查查自己?”
看着罗妧娘那难以形容的神情,罗姝娘不由得失口道,“他,他也……查了?”
罗妧娘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道,“他,也,戴,了,两,回!”
说着,就不由得呵呵笑起来。
这一笑,就根本停不下来。
起初只是寻常地掩唇而笑。
笑着笑着,声音渐高。
“哈哈,你是没瞧见他的脸色……”
罗妧娘捧腹,笑声欢畅,时不时地还要拍一下榻角。
又伸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
“哎哟,笑死我了,在那边我一直憋着,如今到了你这儿,可算是自在了,让我笑个够……”
一个全身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如果不看她的脸色和眼睛,其实大笑跟大哭,并没有什么分别吧?
“嗯,到了我这儿,就放心的笑吧!”
罗姝娘贴心地搂住了罗妧娘的肩头,罗妧娘索性趴在罗姝娘肩膀上,笑(哭?)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工夫……
三个丫头都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