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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云英找了个哑巴夫婿的事情在李家村已经不是个秘密,但也没人在云英面前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村里人虽然三姑六婆八卦了点,但戳人心窝子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忍心做的。
李氏婆媳三个刚被云英明里暗里挤兑了几句,看李银凤刻意为难云英,都露出了看热闹的眼神,小李氏竟然还捂着嘴故意发出一声惋惜的轻叹:“苕花的命怎么这苦啊?”
云英是知道风独幽情况,闻言那是脸色丝毫都没变化,只是轻飘飘一句堵了回去:“关夫人未免管得太宽了一些吧?家祖母都同意的亲事想必是极好。”
这时候,云英也见着杨氏和村长夫人以及另外几个妇人从安澜桥下走上来,知她们刚才定然是在桥下洗衣,要不然绝对不会出现有人恶意赶人的事件了。
杨氏和村长夫人说说笑笑,见着村口聚集着一堆人也没太在意,这样的场景没个十天也有七八天了吧,算一算也知道都是聚在这儿等什么的。只是没想到今日村口不但聚集了李氏婆媳三个,竟然连向来孤傲的李银凤都出现在了门边。
李家宗祠搬走,李村长就像是丢了主心骨似的,村长夫人心里其实是埋怨李家的,连带的,被留在李家村的李银凤她也没了最初的敬畏,反而因着杨氏的影响有些生气李银凤的“横刀夺爱”。见着李银凤时停下了谈笑风生,小声对杨氏道:“乔三婶,她们怕又是在为难云英了。”
杨氏向来是个不怕事的,李长海收着她家的禽肉蛋类她都还有所顾忌,可从二月起,她家的东西被珍味居给包圆了,还怕李家个球啊!当即就端着木盆横冲直撞来了云英身边,装作不经意的一转身,直接用屁股把李银凤给顶到了一边:“云英啊,你是待嫁的人了,可不能在外面多留,赶紧回去吧。”
云英看李银凤那圆润的身子竟然被自家三婶婆撞得差点没趴下,“噗嗤”一笑笑出生来,“三婶婆,我没多留,这不是出来接远根的先生吗?”
“风家小哥真的给远根找先生来啦?我还说要是没来可不能耽搁了远根,得送书院去。”杨氏把手里的木盆子放在了脚边,随意坐在了一处专门给人休憩的木头桩子上,上扬的语调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谁知道风家小哥这么破费,说请就请的。你这门亲事真是没的说,人长得俊俏还有本事,云英真是有福气,这啊,多亏了二嫂有先见之明。”
李氏哪来的先见之明,之前被误导同意了云英的亲事后都快气疯了,要不是两个宝贝孙子科考在即以及风独幽哑巴的名声在村里传扬开来,她非得带着俩媳妇上门闹腾一场去。如今,京城里的所有考试都结束了,是好是歹怕是都有了定数,听着杨氏这话不由冷哼了一声:“俊俏就能当饭吃吗?你是怎么给苕花相看的夫家,都不知晓对方是个哑巴吗?早知道你就是看在银钱的份上同意的亲事,倒不如把她嫁给百家集周地主家去,空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倒是白瞎给个哑巴了。”
百家集的周地主都是快六十的人了,可惜不管他纳了多少妾室,都是生养的女儿,年前周家放出话来,只要进周家门做妾,能生下一个儿子奖励一百两银子,可是悔死了李氏,没奈何云英和风独幽定亲速度很快,村长那儿都存放着两人的婚书底子了。现下好处丝毫拿不到手上,这风凉话那是张口就来。
也幸好村长家门口聚着的都是些女人,要不然就李氏这口无遮拦的说法非得逼死个黄花大闺女不可。云英倒是无所谓,只是很佩服李氏的眼神,今年年初开始,她前胸就像吹气似的膨胀开来,彻底告别了能女扮男装的平胸时代,本来就因为经常锻炼,一身肉结实有弹性,挺翘的屁股在乡村妇人的眼里自然是好生养的象征,也难怪李氏会捶胸顿足那么遗憾了。
“咳咳,乔二婶,说话可要注意着点场合,要是有大老爷们在场你要让你孙女死给你看吗?”就算是姻亲,村长夫人也不得不板着脸教训这长辈几句,说得也太不像话了。
村长夫人一牵头,杨氏和村里的一些女人们也你一句我一句责备起李氏不该这么诋毁自己孙女,倒是不用云英再说点什么。云英和村里人向来属于不好不坏,不会刻意讨好、也不会刻意疏远谁,当即就想告辞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她腹中一阵绞痛,来得又急又快,痛得她差点站不住脚。曼儿引着老先生一行三人回了家,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一时额头上就见了汗。微微弯着腰,不得不拉了村长夫人衣袖小声说了想去她家茅房如厕。
村长夫人还以为云英是被李氏说得心寒,一时怜悯之心大起,竟然直接让身后的乔远芳带云英进屋好好歇歇。要知道,门口站了这么些人,村长夫人可是连端凳子出来的话都没一句,这郁闷坏了不少人。
合该云英暂时逃过一劫,罗氏正要出口时安澜桥那边出现了马车的踪影,纵观整个李家村,这个时节乘厢式马车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众人立马就想到了在此等候的主人翁,顿时人群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罗氏更是丢开了“装模作样”的云英,一马当先抢上了桥头,最先看清马车车帘掀开露出的正是自家儿子乔远福的那张脸,兴奋地嗷了一声:“我们家福儿回来了!我们家福儿从京城回来了!”
旁人一听这话,纷纷往前挤,这些村妇一辈子最远的地方怕就是百家集,少数那么两个只去过一次朝日城,对她们来说,乔远福几个考没考上功名不重要,就算听听京城的事情也是好的。
李银凤却是注视来车没有动作,要是考中了功名,说什么也不会只是一辆普通的青皮小马车,况且,这小马车还打着李记的旗号。
好在马车帘子在罗氏凄厉的呼唤下完全掀开,李银凤见着内里就只有形貌狼狈的乔远福和乔远贵两个,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才刚刚松下去,心立马又悬了起来。青皮小马车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辆双辕大马车,看起来倒像是谁家府上私有之物,莫非关平是被他外公家人送回的?看马车式样普通,估摸着也只是家有恒产,绝非自己婆婆说的什么权贵之家。之所以一颗心悬起来,全是因为这辆马车之前也毫无报喜之象,不知怎的,一颗心就失落了起来。
不只是她见着了跟在后头的马车,罗氏等人也是看到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瘦了一大圈的儿子,仔仔细细看了空无一物连个包袱都没有的青皮小马车,罗氏顿时就悟了:“福儿,后面的马车是你们兄弟两个运东西的吧?难道是考上了举人还是进士皇帝老爷赏的?”罗氏这是戏文听多了,什么才子考上了状元,皇帝就赐下一堆的东西,车子都装不下,等等。她还真当她儿子是天才呢。
整个人神情几乎呆滞的乔远福茫然地看了被小马车挡在后面的双辕大马车,摇了摇头:“娘,不是的。我和贵哥都是当了所有的东西才回的朝日城,这马车都是看在李三少爷的份上送我们回乡的,你快帮我们结了车马钱,人家好回去。”
“什么?”罗氏虽说听清了乔远福的话,但根本没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二婶,有些事情一言难尽,总之我和远福这次是考砸了,还花光了银钱,现下都两天未曾用饭了。你们赶紧付了车钱回家给我做点吃的吧。”乔远贵的年纪毕竟大些,此去京城受的打击太大,回来一路吃的苦头更不少,整个人都恹恹的,简单一两句话都像是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似的。
“考砸了?远贵你说考砸了!你们两个……都考砸了?”李氏甩开小李氏的搀扶,颤抖着手指在两个孙子面前指点,这次二人能够去京城,也是因为他们的言之凿凿,李氏还因此借贷了不少银钱,现下两个孙子一句“考砸了”等于也砸掉了她的希望。
“奶,你有所不知。京城住店都要好几两银子一晚上,都是远贵哥为了省钱搬了好几次地方,又不让孙儿吃饱,到了考试的时候人孙儿就身体不适,这才失了利。奶你放心,等我们下次去京城一定能考个功名回来。”乔远福可没乔远贵那份觉悟,言语之间依旧是信心满满,可透露出来的埋怨意思却是让小李氏心里一跳。
果不其然,李氏的脸色眼看着就要变了。这时候,从青皮马车后面转过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疤脸汉子,敲着马车壁问道:“车把式,你究竟是走还是不走?从百家集开始就一直挡着道,到这儿你要是不走了就赶紧让到边上,也让我们的车能顺利通过。”
送乔远贵两兄弟回家的车把式忙不迭道了歉,瞧着这路上也不好让道,只得催促兄弟两个道:“两位也是秀才老爷可得说话算话,诚惠五两银子。赶紧付给小老儿也好往前走走过了桥让别人先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