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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出现的疤脸男人身材壮硕,春末天寒,他却是只着了一件薄薄的春衫,看上去更显得威武恐怖。
他一出场,本来都还围在乔远贵兄弟俩马车前的李家村妇人们一个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齐齐退后了几步,纷纷猜测这个“强盗”样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李记车马行的车把式也自知挡人道路不占理,瞧清了出声催促那男人形貌也是心生怯意,忙不迭让乔远贵兄弟两个付了车马钱。
乔远贵和乔远福两人各自带着家里凑的近百两银钱,去了京城走一趟,等到举人名单出来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人关平和李长海又不见踪影,兄弟俩只好当掉了随身的东西往回返,到了朝日城之时已是身无长物,要不是李记车马行有个伙计还大约记得两人形貌,从朝日城到李家村,这兄弟俩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来呢?虽然过得如此艰辛,乔远福却是不想被人请看,还试图维持着秀才老爷的脸面,直催促罗氏快快交钱。
村里的妇人在外谁又会在身上揣多少银钱?罗氏搜遍了全身也只有十来文铜钱,李氏和小李氏也好不了多少。按理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赶紧回去拿钱,要么就在相熟的人家手里借上一些;可罗氏偏偏反其道而行,直接叉腰对车把式道:“你这车把式是想讹人的吧?朝日城到百家集我又不是走过,你何必在这欺瞒老娘。”
本来都打算同村长夫人借钱的小李氏听这话,乐得不出头就免了几两银子花费,立刻吞下将要出口的请托,一言不发站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车把式是个老实汉子,冲着李记的招牌在还没遇上过这样无理的客人,不由急得直瞪眼:“这位大嫂子,我们李记的马车和那些要散架的牛车可不一样,你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再说了,我们掌柜的也是看在两位秀才公的名下才让小老儿专程走了这么一趟,若是换了往日,这一车人没凑够六个可是不准成行的,你要见着儿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不管车把式说得多在理,罗氏这都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把这笔账给赖过去,闻言哼了一声回道:“没收银子你就载他们回来?说笑话吧。再说了,我儿子自然有他哥哥去接,你这么急急忙忙送他回来白让他哥嫂跑一趟了,我都没让你重新把儿子给我载到朝日城都算好的,还要钱?不让你赔钱都算对你好的了。”
“这……,你这妇人怎么如此耍赖?堂堂秀才娘原来就是这等模样,我倒是见识了。”车把式被气得七窍生烟,可人家是个女流之辈,他难不成还能掳袖子和她干架不成,只是昨儿就出了这趟车,今天就算路上再跑得快一点也得半夜才能回到朝日城,收不到钱岂不是亏死了。念及此,车把式真是满脸苦愁之色,转向乔远贵哀求道:“秀才老爷,你们在朝日城可是说好了到地方就给银子,那话我们车马行众多的伙计可都是听着的,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他们倒是在桥头就开始争论起来,没注意到疤脸汉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回头瞧见车帘动了下,更是没了耐心继续等候,还没等乔远贵搭话便轻喝道:“你们付钱不付钱是你们的事,赶紧让开别挡道才是正理。”
说真的,在场的三姑六婆们还不敢和这男人呛声,那车把式更是浑身一哆嗦,“这位大爷,你看前面的路不是被他们挡着吗?小的就是想走也没法子啊。”
“没法子吗?”疤脸汉子将双手合拢,捏得骨头噼里啪啦一阵响,“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把车厢给拆掉。”说着,疤脸汉子很轻易地就将车把式的马鞭抓在手里,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婴儿手臂粗细的马鞭把手竟然被他生生捏断。
人群再次传出一阵低呼,董家两个胆小的媳妇都开始捂着嘴往家跑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大战开始波及了自己。
那车把式才觉得冤,收不到银子不说,要是损了车子回去可不好交差,当即苦着脸哀求道:“这位大爷、壮士,你可要手下留情。小老儿只是在李记车行里赶车的,你要是毁了这马车,回头小老儿怎么和掌柜的交差?”车把式倒是没吓得失了神智,好歹还记得这马车可是车马行里的,要是这疤脸汉子听到李记还固执动手,或许这一趟的损失就能找着冤大头帮着背了。
“你这破马车慢得和乌龟似的,我今儿给你拆了你正好回去让管事的给你换个新的。”疤脸汉子这一路上一直跟在车把式牛车似的马车后面早已是憋了一口气,要不是主子爷不喜惹是生非,他早在路上就动了手。
“谁敢拆我们李记的马车?”一声娇喝在人群中分外响亮,李银凤比常人要宽大的体型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道来,左右跟着丫鬟,气势倒是摆得够足。
可惜疤脸男人根本就没将什么“李氏、王氏”的放在眼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银凤,居高临下不客气道:“你们李记?不知你是李记三位少东家哪位的家眷?”
严格算来,李银凤如今还真是当不得“李家人”这个称呼,也难怪疤脸汉子会这么说了。不过这疤脸汉子明显是看出了李银凤的身份,偏偏还如此羞辱,真真让李银凤气得柳眉倒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身边的丫鬟小梨连忙站了出来:“我们小姐就姓李。”
“她是小姐还是夫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疤脸男人懒得和两个女流之辈计较,转身对着人群大喝了一声:“不像死的赶紧给我让开!”说罢,单手就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马儿受惊撅起前蹄痛嘶一声,就要冲着前方狂奔而去。
像村长夫人和杨氏这样躲在人群后面没往前面凑的倒还好些,扶着桥头的石墩子就躲到了边上,倒是那些凑得近的,如罗氏、李氏连同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乔远贵兄弟俩逃得分外狼狈,桥头上一时鬼哭狼嚎,响成一片。
马儿拉着木头车厢直直冲过了安澜桥,到达了村长家门前宽阔的平地以及几条进村的岔道口,车把式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带停马车,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突然,那原本还在原地的疤脸汉子迈开大步抢了上前,单手扯住马儿身上的缰绳,直将那马扯得直立起来,但也稳稳当当停在了远处。那汉子不过是气息微乱,甩手将缰绳丢到了惊魂未定的车把式手中,“拿去,以后要走这些偏僻的乡村,先确定客人有没有银子可付!”
啧啧啧!看那疤脸汉子重新回到桥上利落跳上了双辕马车赶车的位置,村长夫人不由啧嘴,小声在杨氏耳边问道:“这赶车的人都这么厉害,坐里面的会是谁呀?咱们李家村啥时候出了个有这么本事亲戚的人家。”
杨氏倒是见着那疤脸汉子的身手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拍了拍村长夫人的肩膀从石墩子后面站了出来,冲着缓缓驶近的马车问了句:“这位大爷是要去云英家的吗?”
就在村长夫人惊愕的眼神中,疤脸汉子却是将马车稳稳停在了杨氏面前,“这位婶子是?”
“我是云英的三婶婆,你是?”杨氏见着马车车帘隐动,露出内里玄青色衣袍,她直觉里面坐着的可能正是风独幽本人。
“原来是亲家婶子,我叫殷巽,我们家老爷知晓今儿是云英小姐的生辰,特地让少爷给云英小姐送生辰礼来着,亲家婶子可否为我引路?”殷巽可是全程参与了调查云英身世,如何不知道杨氏在云英家的地位,当即就收起了臭脸,笑得很是可亲。
“哪里用得上我引路,云英丫头不是就在这儿吗?”杨氏想起刚才都还和云英说话来着,转头就寻找起云英的身影。
“云英丫头方才腹痛,我让远芳带她去屋里了。”村长夫人好奇打量殷巽以及他座下挺气派的马车,心里又重新将风独幽的身份掂量了一番,觉得镇西将军真是太大方了,对一个花匠都能做到这样,要是自己家里也有手艺让镇西将军看得上眼就好了。
腹痛?稳坐在车内的风独幽忽然睁开清亮的双眼,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钻了出来。
嘶——
桥头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纵观整个李家村,怕是根本找不到有如此俊逸的面庞,还有那如渊的气质,说他是富家公子都能说得过去。当下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苕花定亲的人家是个花匠吗?怎么回事?”
“哟,你不知道,人家这花匠也是镇西将军聘请的花匠,比镇上的地主老爷都过得好。听说这小子还有个义父可是镇西将军手底下的红人,没瞧见人家给儿媳妇送生辰礼吗?真是大手笔啊,就是不知道送了什么?”
“送了什么关咱们什么事?倒是这年轻人长得可不比关小哥差,比李家三少爷也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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