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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北川长相和“丑陋”、“猥琐”、“凶恶”全都挂不上关系,相反,他这个人即使满脸风霜也掩不住那股英气勃发的堂堂君子之相,能够顺顺利利来到望月亭并坐在风独幽对面教训他,再想想他的称呼,云英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人的身份,当即有些局促地站起了身子:
“义父!”
“嗯。”宁北川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风独幽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义子,但从认下他的那天开始,风独幽就不曾开口说过话,向来两人的交流都是一人说话一人写字,往往到了后面他就被风独幽给气得动了手。
“义父,您喜欢吃辣还是不辣,我帮您兑蘸料。”云英没见风独幽起身,顺手给了他一拐子:“你看义父喜欢吃什么,帮着涮点。”
“只要是肉,他都喜欢。”风独幽伸手扶在云英腰上,从她身后给宁北川使了个警告的眼神。
气得宁北川差点丢了筷子,警告自己?自己都把兵符拿给他供着拜高堂了,还把宁家传家的玉佩给了云英,他难道还会临时反口不曾!要不是锅子里的肉香味突然腾起,他非得让风独幽和他出去大战三百回合不可,至于现在嘛……
宁北川只是捏着筷子对正忙着给他准备吃食的云英回道:“辣椒就是毒红果么?这玩意儿以前腾云朝都没人敢吃,现在倒是紧俏起来。你义父我一顿不吃心里头都发慌,多弄点最好。”
说了这话,他就像是等着主人喂食的小狗,眼巴巴等着云英帮他弄了个原汤蘸碟,又加了不少小米辣,吃一口云英刚刚烫好的猪脑花,那种鲜香嫩的口感顿时让他感动得想哭。怀县那鬼地方就不说了,他敢担保,边城做辣味菜的珍味居也没办法弄出如此绝味。想归想,一副猪脑被他几口吞光,那边云英又将毛肚、溪水鱼等烫了些许出来,一一放进他碗里,喜得他眉不见眼,埋头一筷子接一筷子大吃了起来。
云英之前本来想着和风独幽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告诉他个大喜事的,这*光、望月亭,小火锅,其实已经达到了先期条件,可惜她话都还没出口,宁北川又赶了回来。因着之前只备下了二人份的菜品,就算有多,此时也顾不上再喂风独幽以及照顾自己了,只管一样一样帮进食速度极快的宁北川服务。
宁北川倒是吃舒服了,被彻底忽略在一边的风独幽又觉得心情不爽了。看宁北川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云英额上都见了细汗,他突然问宁北川:“义父,你知道现在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吗?”
现在,宁北川碗里正有吃了一半的半幅猪脑,闻言“啪嗒”一声,筷子落在了碗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风独幽:“你刚刚叫我了?还说话了?”
风独幽对天翻了翻白眼,刚才难道是幽灵在和云英说他喜欢吃肉?不过,从宁北川震惊的脸上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宁北川貌似并不知道他已经开口说话的事情,而且现在有云英在场还能说得比较流畅,没有云英的场合,他都是尽量简洁,要么就是继续笔写。如今辛离、辛震都学聪明了,有什么事都尽量当着云英禀报。
“义父,夫君刚才就告诉我说您喜欢吃肉食的。”云英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出声打了圆场,表示风独幽这义子还是挺关心他这个义父的嘛。
“嗯。”话说吃人嘴软,宁北川刚刚被云英做出来的美食所征服,自然很给她这个面子。提了筷子继续吃,不过眼神总往风独幽方向溜。
“义父,你现在吃的东西是脑花!吃哪补哪。”风独幽伸手指了指脑袋,嘴角高高扬起。
“呃……”宁北川的脸色变了,细嫩绵软的口感让人恶心之至,这遭在怀县剿灭了一个土匪寨子,过程自然不会有多平和,阵前对敌一道砍破别人脑袋的时候不是没有,那种脑浆四溅的场景……
“义父,这是猪脑,您吃的时候就当是豆花。”云英可不知道宁北川父子俩眼神交汇的肚皮官司,要说火锅,这猪脑绝对是一绝,不吃真的很可惜。
到现在,风独幽也觉得差不多了。很不舍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酒壶,用桌上洁白的瓷杯斟满了一杯,“压一压。”
杯中酒液呈深紫色,晃动之间一股醇香入鼻,成功让宁北川转移了注意力:“这是什么酒?”
“葡萄酒,要么?”风独幽难得也调皮了下,竟然当着宁北川的面将葡萄酒送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一脸享受的模样。
云英见状会心一笑,这爷俩虽然见面就抬杠似的互相刺激,但从风独幽的表现就能看出他对这义父的感觉不一般,干脆专心帮两人准备菜品,由得他二人在那用特别的方式表达父子重逢的喜悦感。
那顿之后,宁北川光明正大住到了竹林小院,顺利成了风独幽和云英中间最亮的电灯泡。因为风独幽当日未能及时发现宁北川的出现,他悲催的魔鬼训练日常便在当晚开展,总会被精力过剩的宁北川抓出去切磋半晚上,回房后看着yu体横陈也是有心无力。白日就更别说了,和云英说种花做菜做生意,全才的宁北川总是能想尽办法留在竹林小院,顺道蹭云英做的早饭、中饭、晚饭。风独幽有心想让宁北川回他的边城将军府,谁知道边城新来的知府有殷巽和辛震几个护航,竟然把个边城的事务理得是有条不紊,让人完全动不了手脚。
还没等风独幽找到理由支走宁北川重新和云英过回温馨幸福的小日子,京城方面却是传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京城春猎,摄政王为救皇帝被刺客一箭穿心,连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就撒手人寰。
摄政王府和镇西将军联系的信鸽在圣旨到边城前先一步将消息送到了宁北川的手中,那时,他正在望月谷和风独幽打得不可开交。接过殷巽送上的信件,宁北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和摄政王从年轻时候就斗起,从未想过突然有这么一天。
“殷巽,备马!即刻启程!独幽,我们连夜南上,在半路接圣旨。”眼前黑过之后,宁北川只想知道菟丝花似的摄政王妃现在究竟怎么样?京城又会因为摄政王的突然离世有什么变故?圣旨上对风独幽又有什么安排?这一切都还是个迷局。
“我……”风独幽也是懵了,虽然对摄政王压根没有父子之情,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是摄政王。众所周知,摄政王终其一生也只有王妃一个妻子,王妃除了生养了风独幽之外还有一双年仅七岁的双胞胎儿子,作为长子,他是肯定会被急召回去的。可是,他走了,云英怎么办?
宁北川眉头拧得死紧,“难不成你还等着和你媳妇一起乘马车慢慢回去?亦或是带着她急急忙忙和你摄政王府去帮你接待达官贵人?”
不!云英不会喜欢那样的地方和那样的应酬!风独幽咬了咬牙,“不用,等我回去和她说下,即刻出发。”
说什么?怎么说?风独幽在见着沉睡中如婴儿般纯净的云英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一直以来,他还以为就和云英这么在岐山和李家村过一辈子,现在才像是突然从美梦中被人惊醒,他必须要回到现实当中来!现实是残酷的,他都不想面对,更遑论只想要单纯幸福的云英。
“大公子,我们得走了。”辛离在窗外低声唤了句,风独幽重重吁出一口长气,低头在她唇上印下温柔一吻:“我很快就会回来。”拿了纸笔匆匆写了几句,风独幽直起身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反倒是他走后没多久,已经习惯了每日有人拥入怀中暖洋洋感觉的云英翻了翻身,睁开了眼睛,“今天义父怎么还没放人啊?”
转头挑了挑油灯棉绳,让屋里亮了些,窄小的屋子布置得温馨怡人,云英靠在chuang头,捂着肚子小声嘀咕道:“宝宝,你干爷爷这么调皮,他爹娘造吗?你爹都好久没睡过个囫囵觉了。还有啊,娘亲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和你爹分享你这个大惊喜呢?”
小腹扁平,还只是小小一团肉的某孩肯定不会回答娘亲这问题的。云英只好打了个呵欠,侧身准备继续边睡边等,侧身的时候,她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枕头边上多了一张风独幽腰带里惯常带着的宣纸。
“云英,幽回京奔丧,不日即归。”
一贯的简洁明了,却是让云英瞬间没了睡意。“奔丧?”谁死了他要走这么急?“不日即归”?意思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也就是说,她不用跟着去奔丧?
可是,既然风独幽这么匆匆离去,死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亲戚。风独幽那人向来是不顾什么规矩的,然而云英却觉得有些时候妥协一些又何妨。若是人家看到风独幽都到场奔丧了没看到她,指定会说道风独幽的,京城风独幽的家人还在,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今后还怎么面度他家人?
思来想去,云英再也睡不着了,匆匆起身穿好了衣服打着灯笼往前院走去。RS